少正商跟在身后一直不说话,步伐亦步亦趋。
风夭夭坐在桌案前开方子,少正商接过侍从递过来的茶水,握着瓷杯闲闲饮茶。半晌,索然无味地屈起手臂撑着腮看她,这样的风夭夭是他不曾看到过的,想起昔日景致她还是个没长大的丫头,慧根不灵,悟性不高,九重天上最没发展的神仙大抵就是她了。可是,却极为得他喜爱欢心,一颗心从未因为什么人跳动过,却在每每见到她时就激动得无法自抑。她操控着一个魔君的所有情绪,想让他笑,一句不经意的话语他便笑了。若让他痛心,一个表情他便可撕心裂肺。在她面前,他连一个普通的男子都不如,身体里每一根神精都被她颠覆掌控。两万五千年,不长不短的时间,她已经变成这样一番模样。他生死轮回时,她到底去了哪里?
握住茶盏的一只手忽然颤抖,带得壶盖一阵叮当脆响,几滴水渍溅到素锦的袍子上。
风夭夭蓦然抬头,少正商来不及收回的视线满是不自然。
侍从忙及递上东西擦拭,接着添了杯新茶。
风夭夭手中的方子已经开好,泰然地看了门厅内的侍从一眼,只道:“你们先下去,我同你们将军说点事。”接着挑起手中的方子,谦谨地看他:“少正将军,你一定很急迫救你的夫人吧。好办,回答我之前的问题,这方子归你,三天之后若不好,我提头来见。”
少正商手指搭在桌沿上,漫不经心垂下眼:“那就让她病着吧,你的头也留着。”
“呃?”
风夭夭一时反应过来,猜想他这是以退为进,再道:“怎么?你不想你的夫人减轻疼痛,恢复昔日容颜?”
食指弯起后揉了下眉头,耍赖:“你是大夫,医不医全凭你的喜好,我说得怎会算?”
“……”这么说也没错,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勉强撑了一丝表情:“你不是同苏婉情深意重?”
“什么意思?”
“情深意重!”
少正商已经走过来,一双修长地手撑住桌面,将她罩在一片暗影中,淡淡道:“谁知道呢。”
风夭夭撑着眼皮看他,愣神之间,瞳中被一袭白影罩上,仿若见着男子玉树般的背影,一袭锦衫清贵高华,消失在九天之上的皓皓白月中。
“发什么愣?”少正商曲指弹上她的额。
风夭夭觉得少正商是中邪了,皱着眉头立起身,眉间那点排斥让少正商很是不悦。手中沾了墨迹的纸笺夹在指尖晃了晃,运了力道抛给他,利刃一般:“这个给你。少正商,你怕什么秘密公布于众是不是?你的脉络体温当真是古怪得紧。我曾记得少正将军问过我,可是你睡梦中出现的女子,如若我没猜错,少正将军是将我错认成那画中人了对不对?”可是她又怎会出现在他的梦中呢?实在令她难解。见他一脸无波地看着她,再行淡淡道:“少正商,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三件事?”
少正商没打算赖帐,阿雪虽然走了,他说过的话却通通记得。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看她:“记得,怎样?”
风夭夭掸了掸褶皱的袖口,别有风情的悠悠笑起来:“记得甚好。那我们现在就来兑现第一件事吧。”
少正商环胸,微微眯眼:“哦?说来听听。”
“给我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你和那画卷女子的故事。”
不出少正商所料,她果然还是执着于这个问题。如若真的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想让她知道,总好过一个人怀着未知的叵测惊恐,一路走得惴惴不安,幻得幻失。思绪辗转间盯上她细长的眼,浓黑的眸子,眉峰一紧,淡淡道:“哪里来得什么故事,只是睡梦中见到过,且不止一次的出现,觉得美艳如花,便微许倾心罢了。”抬眼复看她一眼:“之前府中来过一个偷酒的少女,便以为世间真有那么一个女子,除此之外便不再有其他。对不起风大夫,我的夫人等不得,还是先为她诊好病再说吧。”
人已经出了花厅,风夭夭愣在当厅动弹不得。他的话在她看来没有几分可信度,但是究其根源怕也只能如此,他是一个凡人,天上地下两人都不曾见过,若追究起他能画出她的相貌,便也只有梦中见过了。
少正商是个颇为古怪的人,他腹中到底装了多少计量她揣测不清。就像他有多么睿智她一并云里雾里一样,她甚至在想苏婉花粉中毒的事他是否已经怀疑到了自己头上,否则之前为何会说那些话呢?
风夭夭如愿为苏婉诊了脉,她胸口疼痛的毛病与自己不同。她是几万年纠缠不休,如影随形的病症,可是苏婉的病症并非全无根由,只是寻常人很难发现罢了。
此刻苏婉服了药,脸上也涂抹过消肿止热的药膏,疼痛减轻一些,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室中和着淡淡的药香,两个侍从萎靡困倦地瞌着眼皮。
只有少正商改不了一脸探究的毛病,极淡的眉目似关心,又似全然不在意。
“她胸口疼痛是什么病?有法子医吗?”
风夭夭有片刻迟疑,事实上她并不觉得重点在能不能医上,而是想不想医。苏婉的病症虽然蹊跷难辩,脉搏跳动间却清析地向她透出一种讯信,与当日皇家雪场趁她作乱时诊断的结果一样,这种病疾是药物所至。心中晦暗翻滚须臾,奈何地看向少正商,甚是惋惜地摇了摇头:“夫人的病十分古怪,虽然我的医术不薄,可是这样的病症当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