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渝
当当网董事长
苏芒要出书了,要我写序,我想了一遍我们是如何认识并相交的。
2003年7月一个奇热的夜晚,当当网的一个投资人要我去参加芭莎公益拍卖活动,那时公益活动很少,规模也不大。那年我们和《iLOOK》杂志、《三联生活周刊》、张欣等人发起的“中国精神”的公益活动,只募集了137万元。我们各自找10家公司,每家公司出一万,资助那些在非典中健康受到损害的医护工作人员。
我按时到了北京三里屯附近的藏酷餐厅,投资人要我参加的活动在餐厅平常不使用的二层,二三百人的房间里没有空调,每个人都在流汗,房间后面放着一排自助食品。活动很快就开始了,我坐在后排,看见前面有一群人很集中,其中有一个穿白衬衣的女子很扎眼。活动开始后我知道了这是一个时尚界的活动,明星们把自己拥有的名品拿出来拍卖,所得均捐给公益机构。白衣女子有时向人招手,有时站起来与人拥抱,看起来是当晚的领导。因为是时尚圈的活动,我发了条短信给跟时尚沾点边儿的洪晃,问她知不知道那人是谁。洪晃回短信说是苏芒,杂志主编,是个好姑娘。我那晚拍了一条裙子。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去参加当当网市场部安排的一个芭莎选题会,讨论商务女性的专刊怎么出。那天只有不到10个人,我第一次和苏芒说话,参会的商务女性和编辑们说得很热闹,落实到选题又很困难。我问苏芒:“这么费劲为什么还要做专刊,写点别的题目不就行了吗?”苏芒说:“不行,我就是要出这专刊,我想写这个方向,我一定要找出话题。”我想了会儿说:“噢,选题等于就是抓一把空气,也要凝出几颗水珠。”苏芒隔着几个人抓着我的手说:“就是这个意思!”她眼睛里已经有泪光了。
那个时候我对时尚界没概念,现在进步也有限,有次苏芒让我去胡兵家里参加一个小型聚会,招待美国一本时尚杂志的总编,我穿着T恤衫就去了。慢慢地,我们交往就多了起来。有一次我们两人都在上海,晚上十点多了她说找一帮人去吃夜宵,南京西路没什么去处,我们十几个人去了一家茶餐厅,苏芒提议猜酒,说绕口令,说错的人罚酒。游泳健将田亮和一些主持人口齿伶俐,苏芒接连被罚酒,她不是能喝酒的人,夏天穿得少,她喝得大腿都红了,那天我们喝到凌晨两点。
第二天我告诉苏芒,我新近在北京的798看了一场中国设计师的秀,听说那些人在长宁路有店,她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去买几件衣服。她很怀疑我知道她没听说过的设计师,但一进店里,她的劲头比我大多了,不停给我建议,帮我挑选,她还给店员留了自己的名片,让设计师给她打电话。
我家住得离北京三里屯近,附近有很多餐厅、商店。周末有时我快到中午还没起床,苏芒一个电话过来:“我快到你家楼下了,我们先吃饭,再逛店。”我赶紧洗脸、刷牙,粗粗上点儿粉底霜就去中八楼或苏浙汇等苏芒。我们两家吃饭的时候,苏芒安静的法国老公不跟我们抢菜单,苏芒、李国庆和我都要参加点菜,苏芒说:“我最怕别人说,今天请女士吃饭,我们来点清淡的吧,我喜欢大鱼大肉。”我也是个喜欢大鱼大肉的人,大家都吃得尽兴。
苏芒对设计师和品牌的熟悉程度无与伦比,有次我穿了件阿玛尼的衣服去火锅店找她,离桌子还有几步,她说:“别动,你穿的是XX的衣服,里子是日本的XX丝。”我把衣服脱下来翻出小牌子看,她说的细节全对。
我有时会接到苏芒很长的电话,新刊怎么了,流程编辑怎么了,她比她老板刘江、吴泓还操心。做一个新刊等于创业一次,非常辛苦。我说你怎么永远在做新刊,她说我愿意,做别人做不了的事情我有冲动。
做别人做不了的事情,这可能是苏芒的动力。2008年奥运会期间,北京所有大型活动的报批都受限制,她一定要在奥运会期间做芭莎的明星夜拍卖。确定场地,与公安、消防交涉,落实明星,安排英国前首相布莱尔夫妇来华参加,与各大品牌公司挑选拍品,那段时间她忙疯了。2010年有上海的世博会,苏芒又要在世博会期间第一次把活动从北京挪到上海。为此,苏芒在北京和上海之间飞了20多次,饭店的试餐她就吃了3遍。我问有必要吗,去明星夜大家都是去观赏群星灿烂的,有人会注意刘谦魔术表演前后那道菜怎么样吗?苏芒说:“我的活动必须完美。”
完美,是苏芒给自己的一条标准。勤奋和付出,是她达标的两个方法。她会接连几个星期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然后一下睡十几个钟头补回来。仅仅在工作上这么勤奋就很雷人了,她在家务上同样勤快。有个周末她约我吃晚饭,说累了要放松一下,饭间我问她什么事这么累,她说家里的房子几年没刷了,趁老公和女儿出门,她和小时工找工人一起把房子粉刷了一遍,把家具都挪了一次。
我觉得苏芒不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她是一个人干八个人的活儿,但忙得再不见天日,我有事找她,她也从来不推托。我有时不知道录制电视节目时穿什么,她会在出差路上帮我找工作室配衣服;我想改个发型,她会带我去美发的地方指挥几个小时;我父亲重病、过世的时候,她花了很多时间陪我。
有一年的年底,苏芒给我打电话,说情人节二月刊的卷首语她写了一半卡壳了。我听得直叹气,每月一次的卷首语,对一个主编来说,就是每月一次期末考试,这本书收录的卷首语,是苏芒这些年自我考试的一个汇集。与其说是一个时尚杂志主编的卷首语,它更像是苏芒写给自己和别人的励志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