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却让楚夏眼前一亮,她戒备得看看舒安,转身大步离开她的办公室。
囡囡下课后,舒安仍旧带着她去楚云端那里。
走廊里站着两个人,舒安一眼就认出是雷诺的属下,她加快脚步走进去,果然见到一道高大强壮的背影正俯身在病床前,她立刻打开门,声音惊动了雷诺。
他转过脸看着他们,将一支针剂缓缓从楚云端胳膊上抽开,针剂里鲜红。
舒安忙把囡囡送到身后,敌意的盯着雷诺将手中的针管交给旁边护士模样的人,一直到那个护士把桌子上的用具全部收拾整齐出去,雷诺才开口。
“安,我需要他的血样确认他昏迷的原因。”
不置信的看向床上的楚云端。
囡囡小小的脑袋探出来,好奇的望着雷诺雪白的手套,她不敢开口,只用大眼睛去看舒安。但舒安一时却顾不得小女儿,她拉住囡囡的小手走到楚云端身边,雷诺自动让开了路。
他还好好地躺着,没什么变化,舒安掀开他的衣服,看到胳膊上有个小小的红点,不像是注射过什么的模样。略感放心的为他拉好衣服,给他盖好被子,冲着床上毫无意识的楚云端安慰的笑了笑。
“有血样,就可以知道小叔叔昏迷的原因么?”
囡囡幼稚的声音响起,舒安慌忙回头过去想阻拦住雷诺回答或者囡囡问,但雷诺却对着舒安伸出手,示意她别开口。
“血样可以得到的信息很多,尤其是对身体机能良好,但昏迷不醒的人,脑CT检查和血样检查都是得出病症缘故的解决方案。”雷诺耐心的解释着,看着囡囡认真的点点头。
“那抽血以后,就知道小叔叔为什么这样了吗?”
囡囡又问。
“只能得出部分结论,但仍然可以根据分析基因能深层次内容来进行治疗。”雷诺干脆蹲下来,和囡囡保持着面对面的角度,认真阐释着。
“但这是比较复杂的医学问题,囡囡现在还不太可能理解。”
“我长大以后就可以理解了!”
囡囡有些坚持的强调,扬起小下巴说,“我现在知道基因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是关于神经系统的疾病方面,我还是不太了解。”小丫头嘟着嘴巴,把小手放在胸前,模样严肃的让人忍俊不禁。
雷诺挑起眼睛瞥了眼意外的舒安,温柔着问,“那么你知道基因学现在可以解决哪些问题吗?”
“那就多啦,比如说自然科学方面,可以解决物种消失问题,可以让物种产生免疫力去对抗细菌。医学方面就更大了,比如囡囡的心脏,如果基因可以让内脏再生,囡囡就不需要换取别人的心脏,减少了许多后期治疗的危险!”
舒安难以置信的望着女儿,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女儿居然如此厉害?她必须承认,囡囡是比一般小孩子聪明几分,学习不错,她喜欢看书,舒安也总是同意买给她,但她太忙了,根本没有仔细的问过女儿到底擅长什么。
所以她居然直到今天才发现,才六七岁的女儿已经可以分析出如此深刻的问题!
雷诺却似乎不是很意外,他照旧保持着姿势问,“那么囡囡未来想做什么?”
“我想做基因学的工程师。”
囡囡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希望其他有先天性疾病的孩子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延长人类寿命,克服人类自身缺点。”
人类……
舒安扯了扯唇角,她的女儿的伟大,令人叹服。
雷诺的表情里却满是自豪的神情,他猛地把囡囡抱起来,骄傲的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低醇着声音说,“我的小公主,你简直棒极了,你的基因绝对是最好的!”
囡囡咯咯的笑着,很是高兴。
她被放下来,拉着雷诺问,“那我能看看你刚刚用的那些东西吗?”
舒安立刻有些迟疑,但雷诺再次用眼神制止她。
“可以,不过不是现在,等你放暑假以后,我可以带着你到我的实验室,小公主。”他说着,刮了下她的额头。
囡囡没在病房里呆多久,秦丰带着她去吃晚饭。
所以病房里只剩下舒安和雷诺,他坐在沙发上,正看着护士刚刚送来的报告。
“他到底怎么了?”
这些天,舒安已经发现其实楚云端和一般的植物人不同,医生数次告诉她生命体征明显,但他连植物人最基本的反应都没有。
而且,他身体冰冷,手脚包括脸都是冰冷的,有很多次舒安恍惚醒来,都会被身边的楚云端吓得立刻坐起来。
是,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楚云端让她陌生而害怕。
雷诺合上手中的资料夹看了眼舒安,似乎在思考着是否回答舒安的问题,或者如何回。
“如果是假话的话,就不必说了。”
意识到雷诺的反应,舒安冷着脸转过身,继续给楚云端擦身。
这些天,她仍然天天要给楚云端擦,但其实他根本没有褥疮,也没有任何其他反应,他有呼吸,却像个死人般僵硬冰冷。
“他现在是中毒,而非真正的植物人。大概六年前,我发明了一种叫做僵尸的高******含量毒品,目标是控制人的思维和神经。这种药品在小白鼠身上试验成功后,我认为药品不可流通,就将成品全部销毁,留下了原研究液。但是三年前修顿争夺家主权利的时候,僵尸的原研究液失踪了。”
浸湿毛巾的动作顿住,舒安看着水中苍白的那双属于自己的手。
“你的意思是,他服用了这种叫做僵尸的毒品?”
“从我现在拿到的资料里看,确实如此。”
雷诺坐在沙发上望着舒安的背影,她的背影纤细却并不瘦弱,几乎可以从背影里看出前面的那张小脸儿多么漂亮。他在心里笑了笑,眼里闪过抹温柔。
“不是因为坠机?”
舒安又问。
雷诺似乎意识到什么。肯定的回答,“舒安,坠机后的植物人不该是现在楚云端这样。而且你可以观察一下,他身上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口。导致脑神经出现问题,至少应该有明显的外伤。”
“那给他药的是谁,是修顿吗?”
她的声音有些微几乎听不清的颤抖,背影仍然保持着同样的动作,像是整个身躯都僵硬着。
“暂时只能这样猜测。”
蹙了蹙眉端,雷诺站起来,夹杂着浓墨般的蓝色眼睛里仿佛盛着慈爱和怜悯,他走过去轻轻扶住舒安的肩,叹息,“安,别想太多。”
“我什么都没有想。”舒安躲开俯下身把毛巾拧出来,面色平淡的无波无纹。
“我想什么都没有用,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我的丈夫和女儿,其他的事情跟我无关。你们不是已经不让我掌控修斯家族了吗?我什么都做不了。”
听出她语气中的无奈和仍然没有解开的怨恨,雷诺深深的叹一口气。正欲说什么,门被打开,他的属下站在门口。他拍了两下舒安的肩转身出去。
“教父,凯瑟琳开口了。”
雷诺看了眼合上的门,转身快步走向电梯。
“要走了吗?”
刚刚从电梯上下来的囡囡看到他,仰起头问。
“是啊!”
雷诺俯下身,抱了抱囡囡软软的身子,她没有像排斥穆翌晨或者poem那样,笑眯眯的任由雷诺抱了她一下。
“我什么时候能去你的实验室?”被他松开,囡囡又问。
“还需要等一段时间。”雷诺认真的解释,“我需要为你安排一个,更适合的地方。”他歪了歪头,笑容闪过调皮。
囡囡咯咯的笑了两声,点头说,“好吧先生,我会等着。”
雷诺又吻了囡囡的额头,带着人上电梯离开了。
秦丰把饭带回来给舒安,这些天都是如此。囡囡到旁边的病房里去看书,她虽然不反对和舒安来看楚云端,但她不太喜欢这个无菌病房。其实舒安也不喜欢,她甚至坐的久了会冷,会害怕病床上的那个人。
吃了两口,舒安就把饭放下了。
“夫人不喜欢吗?”
秦丰忙问。
“没有。”舒安摇摇头,抬起头看了眼秦丰,终于忍不住问,“我能不能知道沐风在哪儿?”
“夫人,不能。走之前先生已经交代过,您不能知道任何有关修斯家族和沐风的事情。”
秦丰回答的很利落,因为秦慕笙特别强调过这件事。
“那我能知道什么?”
舒安倏忽站起来,反问。
“我的丈夫现在中毒躺在这里,他怎么中毒,为什么中毒,我全部都不知道!秦丰,你们凭什么,凭什么剥夺我所有的知情权?从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她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每说一句话心口都会堵得难受。
“夫人,请你相信先生,先生这样做是……”
舒安无力的摆摆手,苦笑,“你没必要告诉我他是为了我好。我不想听,听够了!”
沉默的坐着,舒安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手,不知多少次她感觉到自己没用。楚云端变成这样她无能为力,方泽死,自己被逼迫跳崖,甚至爸爸出事,她全部都无能为力!她到底还能做什么!
“可夫人,先生这样做确实是为您好,您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秦丰有些结巴的强调,他双手紧张的搅动着,对付舒安这种事情他向来没秦玖那个能力。
“那我能知道,现在修斯家族到底怎样了吗?”
舒安又问,还没等秦丰开口她就又说,“你可以问问秦慕笙,你告诉他,我不想误会他,但麻烦他有些事情给我必要的解释,尤其是涉及我丈夫的事情。”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凄然笑道,“我现在联系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