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的看他,却被他捧住下颌,笑的邪肆,“习惯了我,连空气都不适应了吗?”
舒安小脸儿通红,觉得他冰凉的手指正缓缓滑过她的脸颊,他声音深沉低哑,“接吻的时候,为什么不闭上眼睛。”
她低着头,不敢说出来,是因为她想近近的,认认真真的看他,记住他,在心里镌刻他温柔的模样。
“别告诉我,你不懂。”秦慕笙轻笑,笑容里听不出是什么。
舒安知道秦慕笙向来不喜欢假话,摇了摇头,“我,我是……”她结结巴巴的。
车子停下,秦玖本想让他们继续,奈何开车的是秦丰,毫不识趣的开口道,“先生,到了。”
舒安的话顿时噎住,秦慕笙稍稍不悦,只是看到门外巨大的铁门,神情肃穆下来,起身下车。
舒安忙跟着下车,在秦慕笙面色变了的瞬间,她的心也微微沉下来。
面前的门,高高的,锈迹斑斑,却仍然是漆黑的颜色,压在人心底沉重而痛苦。她心中百转千回,有些害怕。
秦玖跟前面交涉几分钟,回来告诉秦慕笙可以进去了,他回头看身边的舒安一眼,迈步朝着里面走进去。秦丰没有跟来,只有秦玖陪着他们。
大门发出吱吱刺耳的声音,舒安的一只脚踏进去,突然就觉得很冷,刺骨的冷,她缩了缩,听到门在她身后砰的合上,心也像是被谁合上似的,突然就那么痛,爸爸,是在这冰冷的地方生活着吗?
随着狱警一路走进里面,他们被安排在一个房间等候。
自从进来,秦慕笙的表情一直冷冷的,舒安也低着头,紧张的两只小手纠结在一起。她该对爸爸怎么说,他,又会告诉她什么?
她突然看向秦慕笙,那件事,她该怎么问起爸爸?秦慕笙被她看过来,微微蹙眉,继而挑眉冷笑,“你可以不问。”
舒安一怔,被他看出来她想什么了。
“我,我会问。”舒安低下头,手纠结的更紧,已经可以看到骨节发青。
秦慕笙低声冷冷笑了两声,别开头看着窗外。
那扇窗子很小,只有微光从窗子里射进来。舒安随着秦慕笙抬起头,才发现窗外的天色是昏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模样。已经是初冬了,下的,会是雨,还是雪呢?舒安心中猜测着,若是下雪就好了,爸爸最喜欢雪。
铁门外有响动,舒安立刻站起来,看到狱警正在对秦玖说着什么,秦玖蹙着眉,点了点头,转身进来,看到舒安的瞬间,他面容中露出一丝愧疚,不忍的垂下头。
“怎么了?”
秦慕笙沉声问,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测。希望不是!
秦玖意识到自己给秦慕笙的错觉,忙抬起头坚定的看着舒安,“小姐,季先生让狱警传话说,您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见不见,都无所谓,他也不想见到您。他……可以见见先生。”说着,目光转向秦慕笙。
舒安坐在椅子上呆滞了几秒钟,猛地站起来盯着秦玖。
“你……你说什么?”
她声音颤抖,早已没了往日因为秦慕笙对秦玖的那些礼貌,只是痛苦的盯着他。
秦玖被她这样的眼神吓住,愣了片刻,直到秦慕笙对他示意,他才忙清晰的重复季伯诚说过的话。
“狱警告诉我,季先生说他不愿意见小姐。他说,既然不是亲生女儿,也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他也不想见到小姐。”说完,他垂下头,手指在身侧捏紧。
舒安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看向他来的方向,突然冲向那里,秦玖反应不及时,被她狠狠的撞了一下,舒安也一个趔趄,却继续冲上去。铁门前的狱警见状立刻朝着她拔枪,秦慕笙却闪身将她拦下,把她抱在怀里,狠狠推向秦玖。
秦玖忙接住她,舒安气喘吁吁的站在秦玖身前,挣扎着想要过去,不停的喊,“让我见爸爸,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爸爸会这么说!让我见爸爸,我要见爸爸……”
喊声凄厉,如同幼狼的哀嚎。
秦慕笙盯着她看了会儿,直到她喊得快没有力气,才走上前,从秦玖手里像提一只小动物般的提过舒安,把她扔在椅子上。舒安颓然坐在椅子里,胸口不断起伏着,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那个方向,期盼着季伯诚从里面走出来。
“季先生说,想见我?”
秦慕笙看她虽然如此,却总算安静下来,转身问秦玖。
秦玖点头,“是先生,狱警是这样说的。”
他抬起头,和秦慕笙交换了个确定的眼神。看来,他和秦慕笙有同样的担心,好在并非季伯诚在狱中秘密欲海,他肯定跟狱警要求了一定要见到季伯诚,所以为了让他们放心,季伯诚才答应见秦慕笙。
“告诉他们,我立刻就去。”秦慕笙道。
“是先生。”秦玖答应完,立刻又去和狱警交涉,很快就回来,对秦慕笙点了下头示意没问题了。
舒安突然站起来,扯住秦慕笙的袖子哀求,“慕笙哥,带我去,带我去好吗?”
秦慕笙低头看着她,她眼里通红,却没有哭出来,只是那样哀哀的望着他,小小的身子似乎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簌簌发抖。
他心里竟很疼,但面色依然冷峻,抬手,挣脱掉舒安的拉扯,冷冷问,“你想不想看到他?”
舒安不停的点着头,表示她想,很想。
“那就不要见他。”他说的很冷酷,舒安颤了颤,眼里闪过绝望。
秦慕笙指指前面,道,“那就是会客室,从这儿,你可以看到他。虽然听不到他说话,但可以看见他好不好。”
舒安不停的摇头,她想过无数次的办法见到季伯诚,可他从来不肯见她,她本以为这次有慕笙哥的努力,她必定可以见到他。她有太多话想对他说,她也太想听他亲口告诉她,他爱她,他没有贪污!那对她来说太重要,她相信,爸爸也知道对她来说多么重要!
她缓缓的朝地面跪下去,像是从前无数次一样的跪下去,可双膝还没有着地,就被秦慕笙扯起来,他扯着她狠狠把她推到椅子上,俯身压下来,镌刻般的脸庞更显冷硬,“季舒安!你给我记住,你是季家的女儿,没权利给季家丢人!”
丢人?
舒安颤抖的望着秦慕笙生气的脸,脊骨突然很僵硬。
她给无数人下跪过,她只想要救爸爸,可是,他们没有帮助她,反而是她让季家颜面尽失。也许她真的错了,错到爸爸都不肯见她,都不认她了吗?
看着她自责的眼睛,想起秦玖调查来她如何奔波救季伯诚,秦慕笙渐渐柔软。抬手替她整理好头发,淡淡承诺,“我可以帮你劝劝他,呆在这里,让他看到你很好。”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了。
舒安坐在那里,全身一片僵硬,冷从脚底蔓延上心口,她望着那个方向,胸中不知是疼痛还是酸楚。
一个人从里面走出,舒安猛地站起来冲过去,被隔离在两道铁栏以外。似乎听到动静,那人从那里抬起头。
季伯诚,老了,鬓发斑白,脸色微微暗黄,皱纹也爬上他一向儒雅俊美的脸。她想不到,他会变成这样。心中疼的厉害,紧紧抓住铁栏杆,他却只是看了她一会儿,便转过脸继续走,不再看她。
舒安心中酸楚疼痛,眼睁睁看着他走进会客室,坐在秦慕笙的对面。面对着秦慕笙,他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拨动,竟,好似还是从前那般儒雅。
没想到会是这样见面,秦慕笙盯着面前的人,想起昔日里他行事光明磊落,看着他目光平和,怎么也无法去恨,只能那么盯着他。
“慕笙,是我害死你爸爸的,你怨我恨我,理所应当。”
没想到季伯诚一开口,居然就谈到了这件事。
秦慕笙心中一冷,面色也冷下来,眼里露出恨意,道,“你居然不打自招。”
“是,我不打自招我害了我的好兄弟。或者黄泉下相见,我也没办法面对他。害了他,也害了他心爱的儿子,还有楚夏,她曾经那么信任我,把我当哥哥一样,还有楚……”
“别说了!”秦慕笙猛地打断他,“我不是来听你忏悔的!”
季伯诚苦涩的笑了笑,点了点头,透着经历世事沉淀出来的平静,道,“我见你,也确实不是为了忏悔,但这些话不说出来,后面的,没办法说。”
“你不必试探我,这里没有监控。”秦慕笙冷冷道,却没有做出任何过冷的动作。
季伯诚微微扫了眼他身后隔着远远的看着自己的舒安,心中满意,竟笑出来。
“慕笙,我谢谢你照顾舒安。这世上,我最不放心的女儿,只有交给你才能放心的死。”
他口气淡淡的,但语调却很沉,明月清风般的,却压在他胸口让他觉得很难受。秦慕笙从他话里分析着,突然蹙眉。
“你……”
“慕笙,我知道这话跟你说你必然不相信。但是两个亿,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已经认罪了,是我认得。我不能再拖下去,拖下去,死的就不是我一个人。”季伯诚说的很平淡,可是秦慕笙分明看到他眼里映出舒安的影子,知道他其实舍不得,季伯诚收了目光,声音更沉,“腾文迅什么都不知道,我希望你不要去问他,给他留一条活路,也给舒安留下未来可以依靠的人……”
“他没有管舒安。”秦慕笙打断他的话,他觉得他太天真了。
可季伯诚居然笑了,笑着看着他说,“你不是管她了吗?有你在,舒安不会无依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