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爷子跑出来端着半只壶底瞅了半响,精神矍铄的红润脸膛抽动两下,抓起拐杖朝着滕绍扔过去,滕绍眼疾手快的抓住,嘿嘿笑着,“爷爷,这手杖……”
“拿来,混账小子,你给老子拿过来!”
滕绍抱着手杖蹬蹬下楼,看到门口站着的滕尚鹏,就站住。恰好老头子追上来,猝不及防的夺走,握在手里骂,“臭小子,你十条命都不够赔这东西!”
说着一抬头,也是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儿子,拄着拐杖一回头上楼去了。走到门口还不忘叫了声,“臭小子,你磨蹭什么劲儿,打电话给老子找壶去!”
“我知道了,老祖宗!”
滕绍喊了声,反身准备上楼。
“滕绍,你下来,我有话问你。”滕尚鹏把外套交给雇佣,走进来。
滕绍迟疑了下,看看站在书房门口朝他瘪嘴的老爷子,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下来,翘着二郎腿坐进沙发里。
“你看看你那是什么样子!”
滕尚鹏忍不住教训儿子,却也不过说说,揉揉眉心坐下来,耐着性子问他,“我听说你用老爷子的人查秦慕笙?你这回又是为什么?”
滕绍换个姿势,不屑于回答的模样。
“我问你话!”滕尚鹏怒了。
“没为什么,看他不顺眼。”滕绍盯着桌上老爷子那块手把玉,上好的羊脂玉籽料,如今想弄到这么一块整料做手把,几乎不可能。
“看他不顺眼?”滕尚鹏气不打一处来,“他是你能惹得!要不是老爷子把你叫回来,你这会儿估计就死在他手里了!我告诉你滕绍,你和那丫头的事儿,你想也别想,从前不行,现在也不可能!”
滕尚鹏豁得站起来,滕绍照旧吊儿郎当,掏了掏耳朵。滕尚鹏气得面色朱红,嘿的叹了口气转身开门走了。汽车碾过古老的鹅卵石地面,喳吱喳吱的,就像那句话说的,是碾过岁月的车轮,硬生生的把他梦里那点东西碾的粉碎。
沿着那古老的巷子拐个弯上公路,顺着公路一直走到市郊上山,凯旋门似的大理石门后的宅子就是秦家,宅院没写名字,这也多半是秦慕笙的意思,依照吴淑屏的意思,秦家宅子上就该跟她没来这里前住的旧上海宅子一样,写上‘秦公馆’三个字。
秦家是新贵,宅子里的装修也新,吴淑屏坐在满是十八十九世纪欧洲贵族气息的客厅里喝着下午茶,眯着眼睛看阳光照在外面的花房里她种满了的牡丹。
俞芳华从外面进来,入目那些风姿卓越的牡丹就皱了皱眉,心里有点儿鄙夷。
“妈!”
见吴淑屏回头看这里,俞芳华忙笑着喊道,“我回来了。”
她一进门,后面跟着的佣人就提着十几只袋子进来,俞芳华从里面挑了三只出来,其余的都让人拿到厨房里去,“妈,这是我爸爸妈妈特地从国外带回来的。您知道,这次出去的急,也没什么时间买东西。”
吴淑屏从见她进来就放下茶满心欢喜的模样迎接她,这会儿看那些东西一一打开,也高高兴兴的,说费心,说一定要谢谢你妈妈什么的。末了才拉着俞芳华坐下,吩咐佣人好好收起东西。
“事情办得怎么样?电话里不肯说,让我白白担心好些天!”
这话是真的,俞芳华说是去打发季舒安,恰巧俞家夫妇刚从国外访问回来,半途中就去了J市,吴淑屏这几天心里就烦躁的厉害。
听到问,俞芳华笑着的脸立刻垮塌下来,她垂着头,勉强点了点。
“什么意思?”
办成了?吴淑屏摸不着她的意思有点儿着急。
“是真的,妈,她就在慕笙公司里工作。我在咖啡厅里等了四五个小时,她不肯要钱,就是说,说不愿意离开慕笙,反而让我和慕笙离婚!”
“什么!”吴淑屏啪得拍了下桌子,俞芳华呜呜的哭着诉苦,“我回了家,也不敢告诉爸妈,装着没事儿,到底让我妈看出来了。”
吴淑屏一顿,竖起的眉眼缓了缓,“这事儿,原是慕笙的错儿。”她说着,端起茶喝,余光瞥着俞芳华。
俞芳华心里冷笑,脸上仍然是期期艾艾,“我只好说离开您久了担心您,就赶紧回来,住下去要是再问起来,我怎么跟他们说……”
吴淑屏放下茶拍了拍俞芳华的背,“委屈你了。”
接着就让佣人赶紧给少夫人倒茶,催着俞芳华吃了些。俞芳华心里憋气的很,勉强吃了两块,却听吴淑屏说,“这事儿,还是我亲自去处理。”
“妈?”
俞芳华万没想到,惊讶的看吴淑屏脸上的决绝。
“季家的女儿,绝对不能和慕笙有任何关系!”她轻轻拍拍俞芳华的肩,“芳华啊,你放心,妈得给你个交代,也会让慕笙给你交代。”
“妈……”俞芳华是真没想到,想想自己玩儿的这点心机,反倒有些愧疚起来。却又想,若非如此,只怕吴淑屏也不会管!
晚饭是在公寓附近装修的很是高档的餐厅吃的,出来时候穆翌晨就说,“这地方不出三个月准得关门!”
舒安僵硬的唇片扬了扬,虽然是转瞬即逝,却也让穆翌晨松了口气。他送她上楼回公寓,秦慕笙电话说,给囡囡检查后晚一天回来,这回要带着囡囡一起。
“翌晨,你今晚不必陪我了。”
穆翌晨想了想,他确实不方便,何况怎么说也是秦慕笙的地盘儿,他整夜呆在这儿确实不合适,所以点头叮嘱舒安几句,“舒安,答应我,无论如何好好儿的。”
“翌晨,你放心吧,我还有囡囡。”
她知道穆翌晨想什么,大概见了昨天的自己谁都会以为她要为方泽‘殉情’,她不会那么做,就是突然失去他无法承受那巨大的伤痛。后来想想,她便是为他死了又能怎样?能为他讨回公道吗?
“方泽的事情,我们会给你个答案!”
穆翌晨及时捏捏舒安的肩,又抱了她一下,舒安笑了笑,“翌晨,我是相信你的。”她转身开门进去,关门的时候对他挥挥手,穆翌晨呆呆的,她是相信他的,却不相信秦慕笙!
该死的!穆翌晨狠狠捏紧拳头,到底是什么人,敢在秦慕笙眼皮子底下动他说了不能动的人!
美国的这个时间,正是早晨,伏特加打了个瞌睡,抬眼看秦慕笙,“你还是想想除了修顿,得罪过什么人吧!”
“伏特加,这次算什么?”
秦慕笙看着站起来伏特加,坐在桌后问,他抬着眼皮,似唇角也夹着一分笑意,伏特加回头想了想,“算我还欠你的人情。秦慕笙,你知道,我只有一个主!”
“那么,我感谢你的帮助。”
“以后不会了,我不会轻易和修顿作对!”伏特加说完摆摆手出去了。
秦玖看着门合上,问秦慕笙,“先生,你相信他?”
“伏特加没必要说谎。”秦慕笙转了下椅子,端起咖啡喝了个底朝天,胸口还是闷得不舒服,他拧着眉,秦玖就立刻劝他,“先生,您已经三天没有休息。”
秦慕笙点点头,他倒没意识到,只问,“囡囡准备好了吗?”
“是,准备好了,小小姐很高兴。”
秦慕笙眼底见了些笑意,他挥挥手,“秦玖,下去吧。”
虽是迟疑,秦玖还是听命下去,准备今夜就即刻赶回国。
秦慕笙始终有种不祥的预感,有人故意使了调虎离山的计谋,虽然狼集团留了足够的守卫,但他还是担心在他离开这段时间出现任何意外。
方泽,不已经是一个?他竟然忽略了这个人!
秦慕笙眯起眼眸,深如墨的眸中森寒的盛怒,他竟然完全没有头绪!
囡囡没见过绑架的人,伏特加是恰好来悼念老朋友道尔老头才在屋里发现昏迷的囡囡,听到门外有动静,为了保险起见他把她弄到道尔老头设计的迷宫地下室里,凶手没能找到他们,可是显然做过准备,他在屋里放了信号干扰器,以至于秦慕笙从到达哥伦比亚后就再也无法联系到绑匪,赶到这里后,居然走了整整四个小时。
如果不是伏特加,那么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秦慕笙甚至发现,他连绑匪的目标都没有搞清楚!
可是,方泽的死,囡囡绑架,两件事的指向对象都是囡囡。他再也不能让囡囡脱离自己的视线!
要回国囡囡特别高兴,坐在飞机上怎么也不肯睡觉,缠着艾伦特给他讲要告诉妈妈那些事情,难得艾伦特有耐性,一直陪着囡囡,才让秦慕笙有些休息的时间。
“叔叔睡着了吗?”
囡囡歪着脑袋问从机舱隔断卧室里走出的的秦丰,她水汪汪的眼睛如同两颗透明的球儿盛在雪白的底子里,漂亮的动人心魄,秦丰不禁笑出来,“是啊,小小姐,先生很累了。”
“我会小声讲话的。”
囡囡眯起眼睛翘着小嘴儿一笑,好像满堂彩般的,整个机舱里的气氛顿时美好欢乐。
真是个小天使啊!秦丰感叹,听到艾伦特在夸赞囡囡的善良。
秦丰又多看了几眼囡囡的眼睛,越看,就觉得越像是舒安和秦慕笙,黑的如夜,白的如月,夜色沉沉月色皎皎,何其登对的两个人!秦丰被自己的想法一吓,怎么会呢?
洗过澡,舒安擦干净头发,却仍然觉得那股血腥味儿在身上,她吸了吸鼻子,放下毛巾让自己别再多想。等到明天晚上囡囡回来,她就和秦慕笙说,带着囡囡离开。他不是,已经厌烦她了吗,这次她不会等他赶,自己就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