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说。”
“那个季舒安不是有个孩子吗?我听说,那孩子你已经从美国接回来了,就带回来抚养好了。”
漆黑的眸底一沉,秦慕笙面无表情的抬起眼皮,“妈不是最介意门第吗?而且,那孩子跟我没什么关系。”
“咳!都到这时候,还在乎那么多?如果让媒体知道芳华怀孕是假的,岂不是更麻烦?”吴淑屏笑着,“只要到时候说,因为担心第一个孩子受到伤害所以决定流产,媒体就绝对不会说什么!”
“第一个孩子?”秦慕笙深沉的笑着,“妈考虑的确实周全。”
“妈自然是一切为了你和芳华好!”吴淑屏满脸笑意,“你放心,妈问过芳华了,她对那孩子还是很喜欢的。否则……妈是担心你的名誉啊!”
外界都传秦慕笙有断袖之癖,所以与妻子俞芳华结婚三年都没有孩子,甚至前段时间有人传出秦慕笙准备找代孕,原因是俞芳华不能生。吴淑屏为了安抚俞芳华和俞家,私自决定在慈善晚会上宣布俞芳华怀孕的消息。秦慕笙也不得不配合,虽然自此后俞芳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仍然引起了媒体的怀疑。
而试了十来次,秦慕笙照旧是‘不行’,所以吴淑屏打起了囡囡的主意,想用囡囡充当秦慕笙和俞芳华早就有的孩子。
“慕笙,妈这样做,也是为了那孩子好。你想想,她总要长大,不能没有母亲疼爱。如果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妻子却不是她妈妈,再长大些,知道她妈妈只是个情妇,那可就不好了!”
情妇!秦慕笙眸底暗沉汹涌,笑意愈发森冷。只是吴淑屏身为秦慕笙的母亲,却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还在喋喋不休,“芳华是非常喜欢孩子的,她早就说过,你为她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她肯定会好好照顾那孩子,把她完全当成亲生女儿。她这辈子呀,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怎么会不对那孩子好?”
“妈这么想?”
秦慕笙起身,砭人肌骨的笑脸令吴淑屏顿时呼吸一窒,温柔的脸僵持片刻立刻变了脸色,“慕笙,你还想着那个小贱人回来?你就别想了,我绝对不会要她做我吴淑屏的儿媳!你也想清楚,以俞家的能力,让那孩子消失简单的很!”
“是吗?”秦慕笙俯身逼近一步,“那让一个女人消失,是不是更容易?”
吴淑屏仓皇后退一步,企图躲闪秦慕笙的目光,却闪烁了几次都无法做到。
“你说什么,妈听不懂!”
“听不懂?”秦慕笙拿出手机,“妈要我给秦玖打个电话,把资料送到您面前吗?”
“什么!”吴淑屏猛地抬起头惶恐的看着他,“慕笙,你该不会以为三年前季舒安掉下悬崖是妈做的吧?”
“不是?”秦慕笙似乎没耐心和吴淑屏继续打哑谜下去,“那么,妈怎么知道三年前舒安是掉下山崖,又怎么会知道是有人做的而不是意外?”
吴淑屏哑口无言,她怎么也想不到秦慕笙居然查到。那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连动手的人都被她打发到了国外。肯定是季舒安!她早就知道,季舒安只要不死,事情就不会完,她就不该让她活到现在!
“妈,我说过,杀人是要偿命的……”
“好啊!”吴淑屏干脆豁出去了,“有本事,你把你妈告到法庭上,说你妈企图谋杀你的情妇!”
秦慕笙眸光一紧,他怎么也想不到,吴淑屏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是啊,她们这样的人,看待人命永远都比所谓地位轻贱得多。难怪当初爸爸被逼到那样的境地,她居然也能袖手旁观。
“您知道我做不到。”秦慕笙深吸一口气,“不过妈,我向来睚眦必报。”
他说完打开门,在门口略作停驻,“劳烦妈,以后就在家里呆着,不要再到处惹是生非,否则,就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秦慕笙慢慢缓步上楼。他绝对不是威胁吴淑屏,因为他们都错误的估计了舒安的能力,或者说是她的魅力。她才离开他身边,秦氏就遭到滕绍的极力打压,甚至还有股他完全不知道的力量在运动,秦慕笙虽然无法判断对方的目的,但从时间来看,就是在舒安离开之后,看来,有的是人想为她报仇!
俞芳华正在楼上等着,他上楼的动作依旧缓慢。到现在为止,事情并非查的那样清楚。舒安是被吴淑屏找人逼到悬崖的,可他们找到的那具做过手脚的尸体却不知道从哪儿来,而且,那些人的背后,显然有股更大的力量在操纵。他也很担心囡囡的安全,也许吴淑屏的建议有些道理……
N城进入深秋了,风有些萧索。舒安抱着条羊毛毯从屋里匆匆出来为霍夫人披上,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霍夫人笑逐颜开,眉眼都舒展开来。勾栏门外的楚云端靠在上面也跟着笑了笑,伸手按下门铃。
几分钟,舒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她带着微微诧异的表情打开门,问候他,“楚先生。”就朝着里面喊,“楚先生来了!”一转身,卡其的娇俏背影消失在他面前。
楚云端择路跟上,看着她走到霍夫人身边说话,就豁然想起‘动若脱兔,静若止水’的词语。只是侧脸上那两道疤痕,看得人心惊肉跳的疼。
“怎么今天想起来看我这老太婆?”
霍夫人脸上的笑意犹未散去,抬头问楚云端。
“前段日子忙。”楚云端在她身侧的藤椅上坐下,一只雪白青花的小瓷碗儿落在他身侧,袅袅茶香飘散开来,霍夫人看了一眼就说,“你倒是舍得,把这好东西拿来给他用!”舒安微微笑着,“楚先生是贵客。”
“叱!”霍夫人嗤笑,“他是要饭的!”
楚云笑着端端着茶嘬一口,滚滚沸茶在舌尖与口腔里滚动着,霎时便好似置身江南福地,惬意悠然。
“我怎么就是要饭的?”
霍夫人一抬手露出只金色的小怀表送到楚云端面前,“看看都几点了?正是饭点儿来的,可不就是来要饭?”说着自己先沉不住笑了,楚云端也笑,“我这整个人就这点儿小心思,全给姨妈看透了!”
“那我去做饭吧?”舒安俯身轻声问霍夫人,“想吃什么?”
“小拉面有没有?”楚云端立时就问。
霍夫人眯着一双笑眼看他,“来蹭饭的,还挑剔?”
“不敢不敢。”
楚云端只好不问,收回下颌继续端着茶喝,却一副我有这茶也美极了的自得其乐。霍夫人看他作怪就笑,舒安也轻笑出声音,叮叮咚咚,乐曲似的欢快。
“多少施舍他一碗吧,可怜见的巴巴的跑了大半个城市跑到我这郊区小农庄里来,就为一碗拉面!”
按捺不住的霍夫人松口了,舒安答应一声就转身进去,准备做饭。
“倒不是真吃不到,但能做到她那样的,少!”
楚云端送着舒安的背影在园子里消失,目光还有些不舍。霍夫人看着脸色微微一沉,却微笑着道,“改日给你奖金,你介绍的这个姑娘很好,做事勤快,专业也不错,难得的是贴心周到。”
透过金丝边的眼镜,霍夫人打量着楚云端的表情,他照旧笑着,收回目光把一盏茶喝的干干净净,霍夫人忍不住嗤声,心疼她的好茶好茶碗儿。
“姨妈喜欢就好。”
楚云端倒好似没听出什么。
“我喜欢当然好,要是旁人也喜欢……可就不好了。”霍夫人整理着腿上的羊毛毯,“云端,我看我当初说的话,你没有一句记住的。”她脸色严肃,笑意收敛。
“记住了。”楚云端真诚的说,“不过却从来没准备照做。”他笑着起身,略加整理袖口,推起霍夫人的轮椅。
“舒安这样的孩子,你舍不得委屈她罢?”
楚云端推着轮椅的动作不经意一顿,面色也未曾一变的推着霍夫人进屋,却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屋里已经飘散着饭菜的香味,他把药送到霍夫人面前,侧身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背对着他的那道背影,柔软的腰身俯下端起一根切得浑圆细长的面再直起身,白皙的食指拇指稍稍用力在空中上下翻斗,等那雪白的面条变得细长,再轻轻放入滚沸的水里,水的蒸汽扑打着她干净的侧脸,将那片美好隐藏在云雾缭绕里。
似是再一回身,发现了他,她脸色微红,却只是朝他淡淡颔首,“楚先生再等等。”
“不急。”
楚云端笑,却已然是对着她的背影了。
她投入忙碌,浑然不觉他的存在般,又去切菜,热油,下锅,滚沸的油清澈喷香的气息里,夹杂着清淡的茶香。
“茶籽油?”楚云端问。
舒安没回头,忙碌着回答,“是,楚先生鼻子真好。”
“平时也喜欢用。”那油味儿在他这句话的尾音里稍稍一变,刺拉拉蔬菜下锅的声音,盖过了他的话音,楚云端眸色稍暗,起身离开厨房里。
霍夫人见他讪讪的出来,藏在水杯里的眼睛轻笑,放下杯子,继续翻着书页。巨大的书被她托在手心里,纸页透着古色古香的黄色。楚云端百无聊赖的坐在饭桌边,拿手去捻放在桌上的沙拉。
“越来越没样子!”霍夫人书本一合,推着轮椅坐到桌边。
楚云端笑着,用纸巾擦手指。
“昨儿你母亲打来电话。”霍夫人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问我,这边是不是真的就忙的走不开?”
“您怎么说?”楚云端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