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会儿我并没有揭开其谜底的念头,和“出墙红杏”约会只是为了将独在异乡的孤独感杀死,与此同时也许还有一种对这个神秘城市的偷窥欲望。海南对于我来说始终是一个富于诱惑而又难以把握的神秘岛屿,有着热带地区特有的地理风光和迷离风情,海滩,椰子树,比基尼,游离不定的爱情以及转瞬即逝的艳遇。
张爱玲说过“只要给她机会,连最贞洁的女人都愿意变得放荡”。不能不承认,对艳遇的期待其实潜伏于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要不然像高德全那样一本正经的道学家也就不至于被虾米略施小计就给搞定。
“出墙红杏”告诉我她叫戴遥,四年前从山西来到海南,在一家电子公司做销售。我说我叫李杰,在长沙一家文化传播公司做部门经理,刚刚出差过来。
她似乎很有兴致地问我们公司主要做什么业务。我轻描淡写地说主要做音像制品、影视剧投资、名人写真等等,我问她是否看湖南的电视节目那上面很多节目都是我们制作的包括《还珠格格》、《康熙王朝》什么的。
她果然有些肃然起敬的样子,眨巴着眼睛说:“那你们可真厉害啊!”
我嘿嘿地谦虚,说:“不过也有投资失败的,关键是很难找到具有潜质的好演员。”我发觉自己说鬼话的娴熟程度有了很大的提高,这么说着的时候,我甚至自己都相信了这种身份,这也得益于我自从上网以来就从一而终地坚持着这个身份。以我的经验只要长得达到脱贫水平的女孩,没有一个不做着明星梦的。我在杂志社时就经常接到全国各地寄来要求做封面女郎的照片,其中99%以上的一看而知就是严重缺乏自知之明的。
她呵呵地笑,说:“这么说起来你不是网上交友倒是网上选秀来了?”
我说:“那倒不是,主要是自己在这边不熟悉,想交几个朋友。”
她嘻嘻地笑起来:“有你这么交朋友的嘛!你这样喊着闹着找一夜情只会招来站街女和敲诈勒索的。”
“你不是站街女也不是敲诈勒索的吧?”我嬉皮笑脸地开着玩笑,心里却在估算如果对面这个女孩真是站街女的话我愿意出到什么价位。早在读研究生时我们就废除了给美女打分的传统评价体系,改为人民币评价体系。有时候和虾米出去,两人一路上五百八百地争论不休,弄得人家云里雾里的。
“不过你这人倒还有点意思。”她站起身来,也不等我的评估结果出来,一边拿座位上的小坤包一边轻声问我,“住哪家酒店啊?”
我有点懵了,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到底是特区效率啊!但我犹豫着万一小茗突然闯回来可怎么办,我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各开一间房。
“别犯嘀咕了,”见我有些迟疑,戴遥自顾自地笑起来,“没人找你要钱。”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一边招呼摊主过来结账,一边自我解嘲地说:“你也不怕我找你要钱啊?”
“切。”她撇了撇嘴角。
正要起身离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跑了过来,对我说:“帅哥,送束花给这位漂亮阿姨吧?”
我问:“多少钱一枝啊?”
戴遥有些鄙夷地说:“不要买,这种路边的花我从来都不会要的!”
小姑娘拉着我的衣角一个劲地摇晃:“才八块钱,八就是发嘛,帅哥你肯定很有钱,不会不舍得几块钱的。”
我弯下腰问她:“小姑娘,你怎么不读书出来卖花?”
她摇摇头,并不回答我的话,只是往我的手里塞过来一把花。
“这样好吗?我给你十块钱,你的花我不要,”我摸摸她的脑袋,“但你答应叔叔回去一定要给妈妈说我要读书,好不好?”
她稚气的眼睛看着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接过钞票飞快地跑了。
戴遥有点看不懂似的盯着我,说:“我靠,看不出你还是个好人啊!不过你以为真是她妈妈要她出来卖花?多半是一些地痞无赖在控制着他们出来赚钱。”
“唉,”我叹一口气,“让她赚十块钱多少可以帮她省去一顿打骂。”
“这个世界做好人不一定就有好报的。”她转过身去,一个人往前面走。
我笑笑,说:“做了好事,好事本身就是回报。”
两人并肩走在华灯盛上的大街上,一时谁也没说什么。我犹豫着要不要把她揽进怀里,我可不想让她认为我只是一个嘴上英雄。
“咱们再联系吧!”她突然伸手拍我一下,站住了,“我另外还有事情。”
我看她不像是故作矜持的样子,心里大为奇怪:他妈的,这女人说翻脸就翻脸啊!莫不是突然来了大姨妈,也不会这么凑巧吧?
有人说世界上最难的事情是爬上一堵倒向你的墙和追上一个倒向他人的女人,既然没机会了干脆乐得表现一下风度,我于是装出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说:“也好,我送你吧!”
她笑笑,说:“不用。”转身上了一辆跟了我们好久的的士,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我挥挥手:“希望后会有期!”
我一个人在外面胡乱转了一阵,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洗脚按摩桑拿盐浴推油的招牌,偶尔还会有装扮浓艳穿着暴露的小姐靠上来问我要不要放松一下,说是绝对专业正点不枉来一趟海南。我斜着眼看看她们,恶作剧地说:“抱歉,可惜我早就毁了武功。”
小姐热情地说:“没事没事,我们那有正宗伟哥,美国原装,保证你金枪不倒玩得开心。”
我坏坏地笑,问她:“可以开税务发票吗?我回单位可是要报账的哦!”
小姐知道我没有诚心做生意,白眼一翻:“神经病!”
看我对小姐们不来神,一个戴耳环的男子畏畏缩缩地过来问我是否去玻璃屋玩玩,说是什么样的帅哥小生都随便挑。
我做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眯缝着眼睛问:“带个Money Boy出去多少钱啊?”
他笑嘻嘻地贴上来:“什么钱不钱的,主要是讨老板你一个高兴。”
我身上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借口还要逛逛,夺路就走。
“老板等等嘛,我们那项目好多的,包管你玩得开心刺激!”他一路喊着在后面追。
回到酒店已是午夜零点。屋子里还是空荡荡的,只有空调的噪音让人愈发觉得无聊。
小茗还是没有回来,也没发短信。我有点急了,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我可是难辞其咎啊。且不说“富太太俱乐部”的严密防范,单想到“甲壳虫”那一副急色鬼的样子,小茗恐怕就凶多吉少。
但急也没办法,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迷迷糊糊中我进入了梦乡。梦中小茗被人举着刀子追杀,我赶忙跑上去拉了她的手没命地狂奔。正在这时,前面闪出一个女子来,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椰子对我瞄准。我一看却是刚刚认识的戴遥,便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害我?”她阴森森地说:“谁叫你传染性病给我!”我很是吃惊:“我什么时候得了性病?”她一椰子打过来,说:“你还说没有!”我被她一下打在脑袋上,顿时倒在“夜来香”大排档的桌子下面。我心里恐怖已极,没想到戴遥却凑过嘴来“吧”地亲了我一口,我用手一推,这才看清,站在面前的居然是小茗!
“你睡得真像头猪啊!自己被人卖了都不晓得,还说什么保护我!”小茗在我的床前叉着腰,歪着头,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我伸手擦擦脸上,真有口红的印记,便笑起来:“你暗算我啊,呵呵,怪不得刚才我梦见被一头老母猪一顿乱啃哦!”
她伸手打我一下,说:“看看这是什么?”
她手里捏着一盘录像带得意扬扬地冲我直摇晃。我跳起来一把抢了过来:“我说嘛,还是女人会办事。”
“没心没肺,我可是差点被那个鬼网友给强奸了才弄出来的,”她靠我坐下,下巴都挨着我的肩膀了,“老大你怎么感谢我啊?”
我哈哈笑着:“还能怎么感谢你,《新家庭报》正好缺一个副老总!”
“副老总不敢当,给你做助手还可以吧?童主任今后多多关照啊!”
她一句话提醒了我,我可不能再重蹈覆辙啊,先前和雨烟杨柳那一场稀里糊涂的关系已经够让我狼狈的了。这么想着,我下意识地往外面挪了挪。
“对了,你那个色鬼网友居然让你逃脱了?”我一边摆弄录像带一边转移话题。
“秘密,呵呵!”小茗呵呵笑着,手里抖出一包卫生巾来,“就凭这个!”
我哈哈大笑:“看来你的这个网友还算有点素质,没有硬闯红灯。”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总是不择手段啊!”小茗别有深意地看我一眼,“对了,你肯定想不到我在那家俱乐部看到谁了?”
我假装没看到她的秋波:“到底谁啊?张曼玉还是林青霞?”
“田牛牛!”小茗有些得意地说,“你肯定想不到吧?他是来客串做主持的,金姐,就是带我进去的那个大姐,她说有时港台的知名艺人也来这里助兴,包一个晚上需要好几万元哩。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富太太的活法,我一下也说不过来,你自己慢慢看录像吧!”
我有些吃惊,田牛牛自从被费拉刺伤后好久没有露面,没想到跑到这里为富太太们效劳来了。
将录像带插进酒店的录像机里,画面上出现一个宽大的咖啡厅,大厅里摆放的装饰品都是西洋风格的,极为奢华。四面墙上挂着拉斐尔和毕加索的名贵油画,大厅里回荡着《玫瑰人生》爵士乐,一切都显得典雅而静谧。不多久,三三两两打扮入时的女士开始鱼贯而入。镜头一顿乱晃之后,大厅中央的一个椭圆形表演台突然灯火通明起来。一个穿着银色紧身衣的青年男子一下子窜上台去挥拳大喊:“姐们儿,属于我们的快乐时光开始了!让我们一起Top High!”台下立马发出疯狂的尖叫声。
画面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个青年男子正是近些年在乐坛江河日下的田牛牛!
接下去是情色味甚浓的各种表演,出乎意料的是,节目并不下三滥,相反还有一定的艺术水准。和一般歌舞厅表演不同的是,这里所有的节目都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以女人为中心,男人只是女人开心取乐的对象。台下的富太太们看得兴起还会冲上去搂着表演的男子乱摸乱啃,被侵犯的男子不但不气不恼,还笑嘻嘻地鞠躬感谢。
节目中不时穿插“美男派送”和“现场派对”等环节,一个又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陆陆续续被打发到或肥或瘦的富婆怀里。到最后还没有找到玩伴的富太太们就上台去抽签,每抽中一个号码,该号码的“牛郎”就只穿一条短裤赤裸着上身从幕后跳出来接受富婆们的大声喝彩,然后跑过去抱起抽出自己的那个富婆绕场一圈。那骄傲的神气颇有些像获胜的西班牙斗牛士。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也不怕碰到熟人?”我问小茗。
“这些都是熟客了,没有严格的审查外人根本进不去。我今天去也算金姐的面子大。不过我打出去的500块小费你可要给我报销啊!”小茗从手上摘下一对很夸张的大银镯子,“害我为了充富太太还在地摊上买这些假玩意,幸好没被金姐识破。”
小茗说一些新加入的富太太面子薄,一开始并不会参与这种聚会,组织者就为她们安排网络视频派对。她们可以通过和“牛郎”的裸聊选定中意的对象,尔后带出去玩,要不就在俱乐部安排的豪华套房里过夜。下次再来时,可以要求找先前那个,也可以另寻新欢,还可以同时叫两个三个甚至更多。在俱乐部里,一切消费娱乐都是免费的,除非对服务特别满意,否则连小费也不需要。
“看来你是享受了特别满意的服务,所以打了500块小费?”我开她的玩笑。
“鬼哩!”我是作为金姐陪从好不容易混进去的,当然得多少付一点小费了,门口三道岗都是凶神恶煞的保安,见我面生拉住仔细盘问了好久,我都吓出一身冷汗来,生怕给他们发现我身上的机关,那还不掌我一顿胖揍。
“你这细皮嫩肉的,揍上去一定很有快感吧!”我作势要揍她,她呵呵地笑着倒在床上,等待着我顺势扑上去。我却嘿嘿笑笑,打个呵欠,说:“大家都累了,早点睡吧!”
小茗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拉过被子就睡。
我熄了灯,假装鼾声如雷,其实好半天没有睡着。我听到对面的床上也在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