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荣送了一盘《对话索尔仁尼琴》光碟，当天晚上就看了，看到夜里十二点。其中，索尔仁尼琴谈到俄罗斯文学与整个西方文学的区别，提到了文学中的道德问题。文学是什么，历来是被争论的，米兰·昆德拉认为文学是对可能性的发现，这观点当然对，但是，当文学把那些可能性发现之后，还能做什么？如果文学不能帮助人们变得更完善，即便穷尽了所有的可能性，又有什么意义？这正如挖开一座山，知道里面有铜矿、铀矿、锡矿，然后离开，历经岁月之后，让那座山再次变成荒山，这是有意义的吗？文学发现了人性中的善和恶，发现善和恶之间那片广阔的中间地带，就算完成任务、再无作为了吗？这可以构成文学之一种，但不是最高级的文学。最高级的文学，还得继续向前。以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果戈理、索尔仁尼琴等为代表的俄罗斯作家，之所以树大根深，就因为他们没有止步。他们从来都不满足于探讨人可能怎样，还要探讨人应该怎样。
眼下的一些中国文学批评家，对道德的探索是恨之入骨的。这几乎形成一种批评暴力。他们似乎不知道，在文学上，道德问题其实是一个美学问题，作家在探索道德的时候，骨子里是一种美学判断。他们同时也不知道，任何一种暴力，可以钳制世上的许多东西，却无法钳制艺术；以艺术的面目对艺术施加暴力，正如以爱的名义去对人动刀子、放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