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一天,苏晓筱开心地跑到我面前,手里拿着一朵玫瑰,她说:“依朵,你瞧,秦莫扬送我的。”我淡淡地笑着说恭喜。她歪着头说:“我告诉他,我已经帮他试探,你根本都不喜欢他。所以,他也死心了。”我仍然微笑。可是,苏晓筱,她真的不知道,她这样粗枝大叶的女生,歪起头装嫩会有多难看。至少,在我眼里,她真的不好看。
她是个城府太深的女孩,令人不寒而栗。
秦莫扬打电话来,她便下了楼。我隔着窗户看秦莫扬的脸,依然孩子气,却多了份忧伤。看见苏晓筱下来,他微微笑着。苏晓筱主动地牵起他的手,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秦莫扬走的时候,下意识地朝窗户瞟了一眼,我吓了一跳,赶紧躲开。心,怦怦地跳起来。我想,我真的喜欢上了秦莫扬。从知道塞糖果和纸条的人是他开始。可是,我选择了逃避这条路,只好,将它完美地好好地走下去。
董翔巍不再送花。他只是静静地陪在我身边,然后变着法子逗我开心。
他带我去看《开心鬼》,在漆黑的影院里笑个不停。我没有笑,我只是看着他笑。他看了看我,也终于不笑了。可是,过一会,看到搞笑的镜头,他又忍不住笑了。
然后,他对我说:“对不起。”我说:“对不起什么?”他说:“对不起,不能让你笑。”说完,他做了个很丑的鬼脸。我扑哧地笑了。
董翔巍深深地望着我,他说:“程依朵,你笑起来真好看。”这个俗套的赞美,可是,我愣住了。然后,我看见他的脸在黑暗中一点一点地靠近我,在将要抵达我的唇时,停住了。而我亦是下意识地撇开了头。
他哈哈大笑起来:“我只是试探一下,你会不会给我吻,果然,不会。”
我有些难为情地低着头。他说:“看电影怎么能没有爆米花呢,你等等,我去帮你买。”然后他就离开了。我望着他的背影,想,董翔巍果然是个聪明的男孩,懂得给别人留情面,也为自己找台阶。
说不定,很久之后,我真的会喜欢他,至少,在他身边,我可以装糊涂。什么事都不用管。
与董翔巍看电影回来,在校门口遇见秦莫扬。他似乎,在这里等了我很久。我有些不知所措。董翔巍知趣地说:“你们聊,我先进去了。”我点点头。他跟秦莫扬打了个招呼,就进学校了。我望着秦莫扬,真的有好多话想对他说。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上的那个学校,应该不在成都。可是,我什么都没问。太多的话,已经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秦莫扬问:“依朵,听说你跟这家伙在交往?”
听说?不用猜,一定是苏晓筱了。她果然是个诡计多端的女孩。但我什么都不说,我只是点头。秦莫扬难过地说:“这,真的是你的选择吗?”
我望着他的眼睛,笃定地点头:“是的,我喜欢董翔巍。”秦莫扬还想说什么。我打断他的话,我说:“秦莫扬,你不祝福我们吗?”
秦莫扬的喉结抽动了一下,然后,他用肉嘟嘟的嘴唇对我说:“如果这真的是你的选择,那么,我祝福你,程依朵。”
他叫我,程依朵。他从来不曾叫过我的全名。可是,他现在,叫我程依朵。我终于清醒地意识道,面前的大男孩,他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的心牵扯得太多,多到已经无法疼痛。我恶毒地说:“谢谢,也祝福你与苏晓筱。”
他绝望地盯着我的眼睛,然后,倒退着说:“再见。”
我亦只说了句,再见。
然后,我们朝相反的方向移动着。我一直努力地让自己往前走,不要回头。很久之后,我回过头,看见秦莫扬落寞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黑暗中。终于,忍不住地落下泪来。
晚上,我再一次梦见夕涯。她始终在我面前,盈盈浅笑。
我难过地对她说,夕涯,我究竟做得是对,还是错?我们说好,都不可以忧伤,都要幸福,对不对?可是,我现在,留给秦莫扬的只有伤害,而给自己的,只有忧伤与遗憾。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都好过一点?夕涯,你知道,我多想你吗?
夕涯不说话,她一直望着我,那么哀伤那么不舍。可是,天,渐渐亮了。我的夕涯,她又一次,消失不见。
而后,又是一天清晨,一缕阳光射进来,温暖而清新。生活终究还在继续。
董翔巍问我:“周末老乡聚会,你去不去?”
我说:“去,为什么不去?”
董翔巍笑了。他说:“依朵,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好。”
呵,他开始叫我依朵了。我丢了个叫我依朵的男孩,又找回了一个。其实,我一点损失都没有。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聚会的时候,才发现,在成都的老乡其实也不少。只是,我一向不喜欢与陌生人搭腔,所以,与他们都没有来往。没想到的是,他们都认识我,并且知道我与泉宇的事情。
有个男孩大咧咧地说:“程依朵,你跟泉宇分手,不是因为他没考上大学吧?”在场的人都笑了。我有点难堪。董翔巍不悦地对那个男孩说:“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那男孩不甘示弱地说:“哟,你心疼了?你跟她什么关系?不是她这么快又找了一个吧?真是水性杨花啊,哈哈!”我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将面前滚烫一杯的开水,浇到他的身上,他“嗷嗷”地叫起来。我不理会他,转身离开了。董翔巍立刻跟了出来,说:“不要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我耸耸肩,鼓作轻松地说:“看样子,他们对我的印象都不怎么好。”
董翔巍内疚地说:“对不起,我本来是想让你开心的,没想到……”
我摇摇头:“对不起的是我,我搞砸了这场聚会。”
董翔巍不说话,不安地望着我。我拍拍他的肩,说:“没事,走,陪我喝酒去!”
他惊讶地望着我:“你?喝酒?”
“不要小看我,走吧!我请你。”我拉着他,就去了一个酒吧。
不知道喝了多少瓶啤酒,我掏了所有的口袋,傻傻地说:“我没钱了,剩下的,你请!”董翔巍说:“依朵,你不要喝了。我们回去吧!”我摇摇头,醉醺醺地说:“你怎么这么小气,让你掏钱,你就叫我回去!”他无奈地掏出钱,跟服务生说:“给她来杯红茶。”
我叫嚷道:“不要红茶,不要红茶,要酒,啤酒……”
董翔巍哄着我,任我折腾了很久。一句怨言都没有。我不停地喊着,夕涯,泉宇,秦莫扬,喊到后来,我就在酒吧里睡着了。闭上眼睛之前,我突然感到一双锐利而仇恨的眼睛盯着我,我却不知道,他是谁。
醒来的时候,头昏脑胀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发现自己在一家宾馆,我着实吓了一大跳。看看自己的衣服,还是整洁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别人。我猜想,应该是董翔巍送我来的。
手机响了,我拿起来,正是董翔巍。他问:“睡得好吗?”我说:“谢谢。”然后,不安地问:“我昨天晚上没有失态吧?”他笑了,答:“没有。等一下,我送早点给你。”我慌乱地说:“不用了。我赶着去上课呢!”
他说:“那好吧,再联系。”我应了声,把电话挂了。心,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第一次喝酒,喝了那么多,不出洋相才怪。董翔巍,从来都会给别人留面子。他应该也是个有心计的人,这一点,倒与苏晓筱很相似。不同的是,他不伤害别人。
我想了会,突然想起,今天是班导查勤的日子,便飞快地洗漱,回教室上课。
到楼下退房。前台小姐给了我一个袋子,说一个男孩让她交给我的。我打开一看,是一块蛋糕,和一杯珍珠奶茶。奶茶仍是滚热的。
原来,董翔巍是在楼下给我打的电话。只是,我说不让他上来,他便留下点心就离开了。
其实,被人喜欢是件幸福的事情。无论,你是否喜欢这个人,心都会感到温暖。夕涯,是不是这样?我真的,有好多话,想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