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相比夏令涴惊恐到无言,另外过来的一帮子人也惊吓不少。
她回过头去,瞪大眼:“是你!”
夏令寐同样也看到了她,眼神同时在燃烧的山庄和这位堂妹之间扫视,疑惑地问她:“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你亲手焚烧自己山庄?夏令涴,我不知晓你居然有这等喜好。烧自己的庄子很好玩吗?”
夏令涴深深吸入一口气,进到肺腑才发现热度其高,将整个人从内之外都要烧灼了般,麻木的问:“是你放的火?”
夏令寐嗤笑:“这是我刚刚问你的原话。你派人给我送信,说你的庄子被人包围了,没法脱身,让我带人来救你。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景象。”她转过身,“既然你毫发无伤,我也没必要继续呆下去了。我走了。”行了几步,又冷冷地道:“以后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就算我们是亲族,不代表你有烽火戏诸侯的权利。”
夏令涴稍微缓过气来,太阳穴突突地跳:“我没有让你来,我也没有派人去找你,我更加没有被人截杀。”她霍地惊醒过来,大叫:“锦儿,娘!”开始浑身发抖,毫无顾忌地就往那还在燃烧的庄子冲了过去,吓得夏令寐一跳,赶紧一把扯住她,大吼:“你疯了!”
“我娘和锦儿都在庄子里面,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们。”顾元朝不在庄子里,她也不在,锦儿和娘身边保护的人不够。这一把火,说不定就……夏令涴不敢想,挣扎着大叫:“快进去救人啊!”不用她说,早已在她发现庄子起火的同时,已经有随身保护的影卫冲了进去,半响都还没有一个人出来。
夏令寐很冷静,这又不是她的庄子,庄子里也没有她重要的人,所以她只是扯住夏令涴。哪里知道这堂妹力气甭大,连着将她都被拖了好几丈,连翘也扯着夏令涴:“王妃,影卫们去救郡主和老夫人了,你别急,她们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夏令涴心里明白,可是女儿是她的命,她的娘亲没了爹爹之后,老得奇快,每日里精神不济。夏黎氏在这种大火中没法保护顾尚锦,她是她们的支柱,她必须去救她们。
这边挣扎不休,周围已经不知道何时突然窜出来一大群黑衣人,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杀气腾腾地就冲了过来。影卫们一惊,已经将两姐妹合围保护着,与来人大开杀戒了。
夏令涴捂着头,已经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夏令寐左右环顾一圈,从一棵大树上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她将夏令涴拉扯站好了,对着树上的人道:“关怜,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树上的女人带着纱帽,娇小的身子穿着一袭粉红的衣裳,咯咯地笑着:“我还以为姐姐们根本就不记得我了呢!看样子,这一把火烧得很值,是不是?”
夏令涴倏地抬头,眸中迸射出寒冰样的光线:“锦儿呢?她们在哪里?”
关怜在树上拍打着双手:“你的女儿,我管她的死活做什么。我只想要你们两个的命。”
夏令寐轻声道:“郡主没有被抓住,应该逃了。”这么大的一个庄子,里面有池塘有春木,还有影卫守护着,要全部烧起来有点难。现在看着火势大,应当是外墙浇了油和干柴,看起来吓人。夏令涴不敢太妄想,遥遥地望着那火势,面上一边冰冷一边热烫。
夏令寐已经对着关怜喝道:“有什么话,你下来与我们说,一个人躲在那树上没有一点教养和规矩。”
关怜靠着身后的男子,嗤笑道:“下去?下去等着你再拿刀子划我的脸么?或者,这次你准备连我身上的肉也给割了,挑了我手脚经脉?我才不会那么傻,我傻了蠢了一次就够了,不会再被你们骗第二次。”她的食指点了点唇边,嬉笑道:“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像你们那样残忍,毁容割肉的,我只会一刀砍下你们的脑袋,送去给汪哥哥。我要让他一辈子都记得我。”
夏令寐脸色刷得苍白,强力抓着夏令涴胳膊的手都在发抖:“你,还爱着他?你有什么资格爱他?你以为你杀了我,他就会爱你?”她低下头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厌恶般的甩开夏令涴的手,冷笑道:“他不爱我,杀了我有什么用。我得不到他,你为他做再多也照样得不到他。”
关怜嘻嘻笑道:“那是你笨。对待汪哥哥,不需要你太主动去爱啊,只要让他明白他没有人爱了,只有我会爱护着他,守着他就好了。其他的人,死了就不会阻扰我,我会陪在他身边一生一世。”
夏令寐哈地一声,说不出的讽刺。她不就是这样么,守着他,护着他这么多年,他可有想过她的好,有没有回头望过她一次?没有,都没有。那个男人,死心塌地的记着自己得不到的,在梦里都念叨着别的女子,她恨。恨了这么多年,等看到影卫们亲口对她说起汪云锋强暴夏令涴未遂之时,她突然想笑。
她得不到汪云锋,汪云锋得不到夏令涴,而夏令涴早已向着了顾元朝。她自以为是地以为夏令涴嫁得不美满,夫妻不会和睦,可结果呢,真正鸡飞狗跳的是他们的汪家。夫妻离心,家宅不宁,连汪云锋的仕途都想不劳而获地从三房夺取。真是可笑!可笑的她的真心付诸流水,可悲的他的痴心丢弃沟渠,可恨的爱恨情仇人不知。
每个人都给自己织起了一个牢笼,任由自己在里面挣扎嘶吼不得救赎。
夏令涴垂着头,低声道:“堂姐,我要去救娘和锦儿。你拖着她。”
夏令涴顺口气,只觉得喉咙间有什么梗着,让她难受:“我是被关怜派去的人引来的,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的家人。”
“我知道。”夏令涴想了想,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你来了,说明你是夏家的女儿,我感谢你。”
夏令寐怔了半响,也笑道:“三婶婶虽然身子不如以前,可她毕竟是长辈,在火势刚刚起来的时候就应当带着郡主躲了起来。你去找她们,我杀了关怜,揪出幕后黑手。”
夏令涴唇瓣张合几下,叹口气,对天突然喊道:“蛮蛇,带我去救人。”半空倏地挂起一阵风,再一看,夏令寐身边已经没了夏令涴的身影。连翘眨了眨眼,安静地站到夏令寐身后,低声道:“汪老爷会来救你的。”
夏令寐横眉倒竖,冷哼道:“谁稀罕他。我来了,就代表我已经不再是汪家的夫人。”会强暴自己堂妹的男人,要了做什么?给自己丢脸么,她夏令寐没有贱格,不愿对一个犯错的男人死心塌地。
他贱,那是他的事,与她无关。
夏令寐,并不是没有男子爱。既然已经走到绝路,大不了回头,从头来过。
汪云锋,不配她夏令寐的全心以待。
她长臂一挥,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来,冷笑道:“来吧,让我看看你能为汪云锋做到什么地步!”关怜,说到底,你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要么打醒她,要么杀了她。
夏家,绝不容许家人的背叛!
赵王府。
宫中有消息传来,说皇帝已经驾崩了,皇后封锁了消息。
顾元朝与幕僚们商议了半个多时辰,都认为这个消息捂不住,没两日大皇子就会要硬闯皇宫求见皇帝。结局不是生,就是死。
幕僚之一蔡先生道:“禁军从今早就已经开始调动,城外的军队也陆陆续续开始归拢,到时候皇城兵力也会被分散,只要被攻入,这天下之主也就定了。”
顾元朝笑了笑:“先生们忘记了,如今的禁军可再是大皇子一手抓得住的,我们的人在里面做内应,必要的时候策反军队是很正常的事情。城内还有常备兵将三万,足够了。”
展先生还是担心:“太子那边……”
顾元朝耳廓动了动,举手阻止幕僚们的谈话,没多久,书房外有人报信来:“古家小姐求见。”
顾元朝问:“古孙萃?”
下人回答:“是古孙蓝大小姐。”
展先生沉凝:“古家的二小姐古孙萃前些日子嫁给了辅国大将军,大小姐这次来恐怕与今晚大皇子的举事有关。”
顾元朝问:“兵部的单大人可有何举动?”
蔡先生道:“两个月前,单大人就闭门谢客,不问朝事,一心一意侍奉老单将军。”
几人对视一眼,似乎都看到了阴谋的痕迹。顾元朝随即一迭声吩咐了众多安排,换了一身简装去见古孙蓝。
夜凉如水,古孙蓝一袭月白长裙,娉婷地立在窗台边,与月对影。
顾元朝站在门口,对她道:“古小姐消息灵通,居然连顾某的行踪都寻得到,难得。”
古孙蓝转过身来,白皙的脸颊上轻薄地一层光,莞尔轻笑:“我对你总是关注得多些。只要赵王府仆从的脸色有一点点不同,我都会知晓你在不在府中。”她依靠在檀木桌边,一脸的温柔:“我对王爷的情谊,任何人都比不上。”
顾元朝不置一词,撩开衣摆选了靠门的一处桌边坐下,亲自替她斟了一杯茶:“古小姐贵人事忙,有话直说无妨。”
古孙蓝挑眉,随即也靠了过来,坐在他的对面:“夏令涴死了。”
顾元朝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哦!”
古孙蓝又道:“关怜杀了她。”
“还有?”
“死的还有夏令寐。”
“我家小郡主呢?”
古孙蓝淡然一笑,卷着自己鬓边一缕青丝,风情万种地道:“若她愿意唤我一声娘亲,她就能活着;若她爹爹愿意娶我做皇后,她就能做大雁朝的长公主。”
顾元朝呵地笑道:“皇后?长公主?”他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十分正经地说:“半夜三更的,应当没人做白日梦吧!”没做白日梦,那就是某位小姐病得不轻了。
古孙蓝婀娜多姿地依靠在他的身边,指尖在他脸颊上缓缓地滑动,吐气如兰:“王爷,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要那个位置,夏令涴帮不到你,我可以。条件是,我做皇后,她做嫔妃。论功行赏,她没得争,也争不过我。”
顾元朝笑道:“她没死。”
古孙蓝一顿,转瞬媚笑,点着他的额头撒娇道:“王爷好坏,居然算计我。”到底是谁算计谁?顾元朝可不笨。
“说说你的筹码。”
“三万精兵,够了吧。”她将胸口紧紧地贴在顾元朝心口上,脸颊靠着他的鬓边:“辅国大将军振臂一呼,整个兵部不都谁你调用。到时候,一举攻入皇宫,怒叱皇后害死了皇上,再等太子与大皇子斗得筋疲力竭之时,我们黄雀在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如果你愿意,将皇上的遗旨改了,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捧着顾元朝的头部,亲密地笑问:“王爷,我这计策如何?”
顾元朝点头:“不错。那辅国大将军想要什么奖赏?”
古孙蓝笑道:“将军嘛,都是一些粗人,辅国大将军是正二品,这事成了,他想要做大雁朝最勇猛的一品骠骑大将军,名满天下。”
顾元朝问:“那你妹妹古孙萃呢?据说,她当初可是对那辅国将军不太满意。”
古孙蓝面上僵了僵,转瞬嗤笑道:“小丫头一个,嫁给将军是她的福分。妻凭夫贵,以后她是天下第二的女子,还有什么不满意。”她伸出舌尖舔了舔顾元朝的唇瓣,喃喃地问:“王爷,这笔交易如何?”
顾元朝还未说话,门外飘来一个纯黑的影子,跪地道:“禀王爷,别庄走水,王妃与郡主生死不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