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他正身处一片沙滩之上,附近草木林立,鸟语虫鸣,蟋蟀咕咕作响。易子饮一怔,心中立一阵狂喜道:“我出来了!我出来了!”他喜了一阵,却觉得一阵不谐之感传上心头。究竟如何不谐却是不知。
此时正处白日,汪洋海水被映衬如若火烧,蓦地,易子饮身子一震。竟尔发现症结所在。这青天白日之际,怎的天色还是黑暗一片?怎的没有太阳,更无月亮?他一想至此处,不禁身子一颤。他悄悄向那海水瞧去,却发现这哪是什么太阳映照而红,分明是那海水便是火红色一片,正自放着光亮。
易子饮心中一阵惊骇莫名,他强自镇定心神寻思道:“此处绝非人间景色,莫非我尚未走出那洞窟?”易子饮正自思忖之际,蓦地一声巨吼自海而出霎时间响彻天地,直震得地面直摇。易子饮陡然大惊,忙顺着那巨吼向着红海望去。却见海天交接之处,有一方光亮。这海面之上火红一片,又有些薄雾。是以易子饮看得不甚清晰,但却心中没来由的对着那光亮一阵恐惧。
却见那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易子饮面色亦是惨绿,这哪是什么光亮,分明是一只巨眼!却见一只参天巨兽自红海之中缓缓游出,见那巨兽头颅似人似虎,身为虎身,却生有九尾。四肢利爪锋利,每一条胳膊均如一座宫殿般粗壮,每一条尾巴亦如一方楼宇。易子饮瞧着天地一般的巨兽,不禁瞬间面无人色。前几日与之恶斗的巨虫,与其一比,不过是蝼蚁一般。
易子饮正自惊慌之际,忽然天空颜色一变,自西方起则是遥遥涌来一片金色。易子饮却听一阵尖利鸟啸。那巨兽听了,登时如临大敌,摆了个进攻姿势定睛瞧着那西方。但见天边西方之处金影微微闪动。
“吼!”异兽陡然大吼一声,猛地向着空中扑去。顷刻间,天地利风大炽,易子饮被那厉风一刮,饶是他修为深湛也是觉得脚下站立不稳,几欲跌倒。却见空中陡然窜出一只与那异兽个头相当的大鸟。
见那巨鸟状如鹤,却只有一足。一身羽毛黄金灿灿,却是满布红色条纹。说来也怪,那巨鸟唯有喙为纯白。那巨兽与巨鸟二者斗在一处,一方力拔山兮,而一方则是高飞迅疾。两者登时斗了个旗鼓相当。
二者一味缠斗,正自不分胜负。那巨兽性急,忍不住巨爪一送,正抓在那巨鸟的一翅之处。伤口深可见骨,血液涔涔而流。那巨鸟吃痛,猛地怪叫一声,它那白喙霎时间通红一片,竟是喷出一道熊熊烈焰。
巨兽识得烈焰厉害,不敢硬接,忙侧头闪避。但那烈焰燃的极快,巨兽又是身子庞大,终究不能避过。被那巨鸟一口火正喷在背上,但见火光四起,顷刻间已是化作一团烈火自空中跌落入海。却听嗤嗤数声,巨兽身上的烈火已被海水熄灭。它站起抖了抖身子,蓦地又是纵声一声长吼。
巨鸟得了便宜,自在空中舞起双翅,既是挑衅,又是得意。那巨兽自是怒极,又复扑上。一兽一鸟再次交战。只是那巨兽生的牙尖爪利,总能在那鸟儿身上抓出几道血痕。但他就算被鸟儿火焰喷中,也不过是跌入海中滚上一圈便可灭火。
如此一久,却见那巨鸟已是满身疮痍,血液滴答不止。而巨兽却只是皮毛略微烧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巨兽得了优势,更加紧逼不饶。欲置那巨鸟于死地之中。巨鸟见势不妙,便即舞起双翅,飞至高空叫那巨兽碰不得它。巨兽无计可施唯有干瞪着眼,兀自朝天怒吼。巨鸟见了,登时利啸一声口喷烈焰向那巨兽攻去。
这次巨鸟口喷之烈焰与方才是大大不同,这烈焰之中一点金光,却被幽幽绿炎缭绕。那巨兽瞧了,不禁神色一变忙向着海中疾奔。但见巨鸟眼中厉芒一闪,那绿炎已喷在海面。这场景实在太过诡异,想不到那绿炎居然遇海而旺,霎时间在海面上燃得一塌糊涂。
那巨兽躲避不及,转瞬间已被火舌吞没。那巨兽哄然倒入海中,在海中不停的挣扎嘶吼,一时海水激荡,迸着绿炎直溅干霄。也不知怎的,易子饮瞧着那巨兽痛苦的样子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怜悯,他来不及想些许多,抬腿便要上前相助那巨兽。
正这时,忽然他身后有一人陡然扣住他的肩膀道:“你不想活了么?”易子饮一怔,忙回头去瞧。却见一青衣长衫之人正在背后盯着他。他心中一阵莫名惊喜叫道:“陆智绝!”
原来,那日博朗哲自克伦族营帐骑马出发去昆仑寻宁玉若报信,不出四日便到了昆仑。宁玉若与韩晓月心系易子饮安危,已是久久不寐。忽听了博朗哲带来的好消息,竟然喜极而泣双双昏了过去。陆智绝虽然厌恶易子饮,但对这个徒弟却是格外关照,见她如此憔悴心中早已不忍。是以陆智绝一听这个消息当即便赶下昆仑,希望能将易子饮救回,好让自己这个徒儿重现笑颜。
当然,这宁雪华自易子饮失踪后就日日在陆智绝身旁踱来踱去,唠叨不止。陆智绝眼看着一个千古风韵的绝世女子就这般变成一个长舌妇,心中早是不满,若能将易子饮带回必能让宁雪华恢复以往神韵,更能拯救自己的耳朵。
他也不耽搁,携着博朗哲就一路御空而下来到克伦族营地。他来到之时,那祭祀早已完毕。易子饮也被丢下了那巨虫洞中。他听闻如此,登时勃然大怒,大闹克伦族营地一场。他修为卓绝,须发间便可推山填海,他这一闹,克伦族的惨状可想而知。要不是他顾忌克伦族尽是平民百姓,不愿出手重伤。否则按照他的性格,估计这克伦族上下皆难幸免。只是话虽如此,但是伯里海蛮一家却是倒了大霉。他一家的牛羊尽皆被陆智绝出手化作齑粉,他伯里海蛮本是克伦族最大的牧户,但牛羊一死,无疑是由最大变为了最小,这族长看来是做不成了。
看着伯里海蛮一家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的样子,族人纷纷觉得解气,这些年来伯里海蛮仗着族长之位,没少欺压克伦族大小众人。这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闲话休提,却说陆智绝只身一人入了祭祀洞中。那巨虫被易子饮咸鱼翻身自自己口中逃出正自愤怒,但见又一人下来,忙挥出触须向他攻去。但陆智绝修为卓绝,已暗合天道,这巨虫对他来说与臭虫蚂蚁无异,随手便将其化解,已无上真元将它打得化为一滩浓血。
只是他看到这巨虫样子,心中却是凉了大半。想那易子饮被自己禁制所缚,根本用不出真元。这巨虫又如此凶恶,易子饮说不准已为虫口下的美餐。
但他巡视了四周一圈,却未发现易子饮遗骸衣物。陆智绝心中存了一丝侥幸,跨国那巨虫尚在蠕动的血肉走向洞内。他行了一阵,却发现一处有岩石坍塌痕迹,他心念一动。便挥手将岩石击碎,露出那窄小洞穴。陆智绝便顺着洞穴一路寻找,自然看到那满是石乳的岩窟。他行了一阵,发现不少有人走过的痕迹,心中便更加笃定易子饮来过此地。只是人不会凭空消失,想必易子饮必在这里寻到了出路。他智计卓绝,那湖中千秋自然一望而解。这才顺着湖底光亮一路渡来,他一出海面,见易子饮便在自己正前方瞧着那两只巨兽相斗。
他见这巨兽之威自己犹不可及,一时起了观战念头便仔细瞧着这二兽相斗。但那巨兽被巨鸟打败之际,易子饮这傻小子却要上前相帮,陆智绝不禁心中一阵猛跳忙擎住易子饮肩膀喝到:“你不想活了?”
易子饮一惊,但见身后之人正是陆智绝,他还未说出话来。却听陆智绝冷笑道:“这两只一只是陆吾,一只是毕方。你若嫌自己死的快,尽可以上前试试。”易子饮闻后一怔旋即问道:“你识得这两只巨兽?”陆智绝冷笑一声却是答非所问道:“昆仑玉虚宫上供奉之神兽便是陆吾,你总是见过罢。”易子饮听后立即便想起那日在玉虚宫上瞧见的那异兽石雕,只是这陆吾实在太过巨大,以至于一时没能想起。他忙道:“既然这陆吾是昆仑所供奉,那必是神兽,我怎能瞧着他被毕方所杀?”
陆智绝冷哼一声道:“别说毕方杀不了陆吾,便是它要杀陆吾,你这一介凡人又能做什么?”易子饮一愕,当即沉默不语。陆智绝却不理他,长长叹道:“毕方出世,天有大难。”易子饮一听,忙问道:“什么大难?”陆智绝瞪了他一眼道:“我怎的知道?”易子饮被他这么一冲,直是讪笑不语。
忽然他想起一事问道:“玉若还好么?”陆智绝冷笑道:“你还会想起玉若?我还当你忘了。”易子饮不知如何应答,一阵尴尬不语。陆智绝见他神色,心中一软叹道:“她很好,只是以为你死了,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若不是那博朗哲来报,说不准已随你去了。”易子饮一阵沉默忽而叹道:“我欠玉若实在太多。”陆智绝这次倒是出奇的没有反驳他,而是淡淡道:“若是你当真这么想,那边记得以后休要擅作主张,叫她为你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