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饮重重点了点头又忽而问道:“苏沐剑苏师兄呢?”陆智绝一愣冷笑道:“你问他作甚?”易子饮怕苏沐剑见自己坠崖内疚,这才关切问询。他盯着陆智绝又问道:“苏师兄还好么?”陆智绝一怔,忽然闷闷道:“他被何承风挑断手筋脚筋,已成废人。”易子饮一听,登时大怒道:“何承风真是个畜生,居然连自己师侄都不放过。”陆智绝叹了口气道:“只怕是这何承风还手下留情了,想他连镇玒都可以不眨眼的出重手偷袭置于死地,而这苏沐剑却只被挑断手筋脚筋,还能苟活于世,想来算是不错了。”易子饮一怔,心中虽是大不认同,但也是无话可说。
他二人不由得一阵深深沉默,忽而但听海中传来另一声利啸,居然与陆吾之声截然不同。陆智绝听了一惊道:“居然是它!”
易子饮一惊道:“这次来的是什么?”却见那海面之上遥遥行来一物,那物体态不大,不过一人大小。易子饮凝神一瞧,不由得奇道:“这不是天青大殿上供奉之物?”陆智绝冷笑道:“大者如牛,小者如羊,似麒麟,身生黑须,双目明而神,头生一角。这物必是獬豸无疑。”易子饮仔细一瞧来的那异兽,见果然如陆智绝说的一般,分毫不差。
陆智绝沉默一阵忽然叹道:“也不知你这小子是好运还是霉运。”易子饮一怔问道:“此话怎讲?”陆智绝冷哼一声道:“这毕方,陆吾,獬豸无一不是上古异兽,凡人一生便是一只难以觅得。你这小子倒是运气好,一日之内连见三只。只是……”
陆智绝叹了口气又道:“这獬豸赏善罚恶,陆吾又是昆仑神兽,必然是联手斗这毕方。相传毕方若是发怒,必然引来灭世妖火。你我二人如今困于此地,也不知能否原路返回,若是妖火一出,咱们实是难以幸免。”
易子饮听后沉默半晌问道:“那有没有别的方法让他们不打?”陆智绝登时一怔,旋即拂袖冷笑道:“这些畜生不通人言,就算想劝也是无法。”他话音未落,那獬豸已到了陆吾身畔。只见它口吐一道鸿光,陆吾身上的绿炎登时熄灭。陆吾见了,感谢似的冲獬豸叫了一声。但那獬豸如若未见,却是恶狠狠的盯着陆智绝,它那只独角正自锃光发亮。
陆智绝瞧见不禁一笑道:“我倒忘了你。都说獬豸聪慧无比,能懂人言,倒也不假。”那獬豸听了,不由得得意一叫,倒是对陆智绝去了几分敌意,又与陆吾一起凝视着毕方。毕方在空中呱呱叫了两声,飞的更是高了一些。那獬豸个头虽小,看来却让毕方甚是忌惮。三兽一时海天对峙,谁也不敢先行攻击。
陆智绝见了此景忽然道:“趁它们还未斗起,你我入海瞧一瞧能否逃离此地。”易子饮一怔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妥。”陆智绝冷笑道:“妥与不妥你都要同我下水,若是带个死尸回去,雪华岂非要在我身边聒噪一辈子?”易子饮这才想起昆仑上尚有佳人相待,此时实则不是为几只上古异兽担心之时。
他主意一定,便点头道:“既然如此,你我不如即刻启程。”陆智绝见他同意,嘿笑了一声就此一马当先潜入水中。易子饮也提脚跟上,但听噗通两声,人影已然不见。他二人向着海底游了一阵,易子饮修为被制,已渐觉氧气不足手脚冰冷。忽然觉得后心一热,一股磅礴真气自一旁传来。易子饮登时精神大振,向着陆智绝点头感谢。
陆智绝只是冷笑一声,却不理他。易子饮讨了个没趣,也只有随着陆智绝向海底下潜。好在这海水不知为何光亮照人,哪怕是海底也是目可视物。他二人顺着海底潜了一阵,却见一条海沟中有一处白色光亮,正是那日自洞中湖所见的光亮。
易子饮与陆智绝对视一眼,心中计较已定便向着那光亮处游去。正这时,却只见海底一阵巨大震颤,紧接着便是整片海洋皆变了颜色。陆智绝不禁神色大变传音到易子饮耳畔道:“那毕方要用妖火了!你我需得加一把力气!否则就要葬身于此。”易子饮听后心中一急,与陆智绝加快了速度向那光亮游去。
却这时,但闻一声鸟儿鸣叫自天空中传来,哪怕是这海底之处也是震得隆隆作响。他二人不敢抬头,奋力直游。却见一道道幽蓝邪火猛然炸入水底,将整个海洋点燃。那幽蓝邪火燃若如蛟龙,转眼间已燃到了二人身前。易子饮与陆智绝二人眼见那片光亮已是触手可及,但觉背上一热。却已被幽蓝邪火点燃。易子饮心中一悲,暗自叹道:“终究是要死在这里了么?”他刚要放弃,一股大力陡然涌来,将他推向了那光亮之处。易子饮一怔,忙回头去瞧,却见陆智绝神色复杂,凝掌而立的瞧着他。
易子饮一时大惊,立即开口大呼。那海水得了缝隙,猛然的灌进易子饮的嘴中。易子饮咕嘟数声,却是半点声响也发不出来,他焦急的瞧着陆智绝的身影,就此越过了那光亮之处。易子饮只觉身上一冷,已到了那洞中湖,方才身上的幽蓝邪火已尽数熄灭。他只觉得湖中一股怪力,将他推着到了岸边。易子饮刚一到岸边,忙爬起身来向那湖中望去。却见湖中清澈一片,哪有陆智绝的踪迹?
易子饮不觉悲从中来,顿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他哭了一阵,只见一个人首自湖中浮起冷笑道:“我还没死呢,你这小子胡乱哭个什么?”易子饮一惊,忙抢上前道:“你没死?”那人冷笑一声道:“我陆智绝是什么人?有那么简单就能收走我命的么?”易子饮讪讪一笑,忙伸手过去扶他。陆智绝冷哼一声,出奇的没有端架子任由易子饮来扶。易子饮将他自水中扶到岸边,刚刚松手,却只见陆智绝脚下一软,就此跪倒。他心中大惊,忙过去一看。见陆智绝背上已是血肉模糊焦黑一片。
易子饮登时大急,忙要为陆智绝包扎。却听陆智绝哼道:“慌什么?我还死不了,不过是方才用真元用的猛了,现在无力站起罢了。背上那点伤根本算不得什么。”易子饮听了,一颗心这才坠地。他心念一动,忙自湖中取来湖水浇在陆智绝背上。但听“嗞嗞”数声,陆智绝背上一阵青烟浮起,却是没半点好转。易子饮一惊,见陆智绝头上满是豆大汗珠。他心中了然忙道:“你这伤很重是不是?”
陆智绝一怔旋即冷笑道:“胡说!我不过是气息不调罢了。”易子饮却是不信,盯着陆智绝道:“你休要骗我。”陆智绝望了望易子饮怒道:“我骗你作甚?”但见易子饮那感动眼神,他嗓子一哽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二人默然对视半晌,却听陆智绝长叹道:“这是毕方妖火所伤,若无天山雪莲配上横公鱼熬制肉汤,恐怕是终身难以痊愈。”
时光荏苒,转眼间半月时候便从指尖悄然溜走。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自坐在炕上缝制一件皮衣,但听篝火毕剥,针线疏密。火红映照在那女子面上,显得她红润美丽。一白发男子挑帘入帐,看见那女子手执针线不禁眉头一皱道:“兰艾,你这是做什么?”兰艾笑了笑,手上针头又是拿捏不住,刺入自己葱玉般的手指间,渗出点点猩红。她却不知疼痛幽幽笑道:“我给子饮做件皮衣,这草原上风寒中,他又受了伤,若是染了风寒可不妙。”
“痴儿!”那男子叹了口气道:“易公子内扔进祭祀洞内,此刻怕是已做了神兽的祭品。你就是再这么骗自己也是无用。”兰艾却是摇了摇头道:“我相信他会回来的。”那老者一怔,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默然盯着兰艾做那件皮衣半晌,忽然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随你去罢!”
忽然听帐外有一人叫道:“族长!”
那老者长眉一轩朗声道:“进来禀报!”那人听了,忙挽了挽营帐帘幕,躬身入帐道:“见过博朗哲族长!”博朗哲略一苦笑道:“哈多依,我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用这么恭敬。”那名被唤作哈多依之人憨厚一笑道:“是。”说着,他又躬了躬身子道:“营地外有一名打扮怪异的汉人求见我克伦族族长,说是有要事相商。”
博朗哲听后奇道:“有这等事?我且去瞧瞧。”他刚出帐篷,忽然间身侧劲风大作,向着他袭来。博朗哲叹了一声,轻松避过转身对着那人道:“伯里海蛮你还不死心么?”却见博朗哲身旁有一人身穿破烂衣衫,手持一柄长矛正自怒目而视博朗哲呸道:“你抢我族长之位,我恨不得食你血肉。”
博朗哲还未答话,哈多依却挽着袖子道:“若不是博朗哲向大家求情,你早就被赶出克伦族了。如今你还要偷袭他,看我不揍扁你。”博朗哲忙拦住哈多依对伯里海蛮道:“你不得民心,这么多年来仗着家大业大就在族中作威作福,大家早已怨声载道。你虽说被那汉人将所有牛羊杀死而失了族长之位,说到底也不过是失道者寡助罢了。”
伯里海蛮呸了一声冷笑道:“你说的倒是好听,若不是你带那汉人回来,又怎会有如今之事?”博朗哲一阵沉默,继而叹道:“你说的也是,若不是我带他回来,你也不会失去所有财产,一家人都饿肚子。”伯里海蛮冷笑道:“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