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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怪兽只嫁奥特曼

Part one .他们说我是第11号怪兽

深秋,风有了冬的气势,凛冽的犹如一把把锐利的刀子刮割着我的脸。我穿上了灰黄色厚实羽绒服,头发用一条简单不过的黑色皮筋束着。刘海总是那么凌散的在脸前乱晃。这种过早的“入冬”让这所建在大城市中心的名校女生们纷纷朝我投来嘲弄的眼神。

艺术系的女生总是那么鲜明,衣着时尚发行潮流,连那对眼瞳也是色彩缤纷的。

我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蓝框眼镜,呵出的气化成白雾往上升腾,在厚厚的镜片上凝成一片水汽。对于我来说,可以在这里读书高昂的学费已让父母背负了太重的债务,那些颜色活泼、可爱漂亮的衣服都是那么遥不可及的。

“楼下的金晓约,如果不扫完学校大门一直到图书馆为止的道路,就别进教室上课!”浅蓝色高大楼层,几百块明亮的窗玻璃在阳光中发出刺目的金光。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站在两层楼一间教室窗户前,冷冷的看着楼下的我,居高临下的样子像一个女王。

“知道了,林主任。我会尽快打扫完的!”我加重了下语气,握紧手中的扫把。事实上,她根本就没听见。“砰”地拉上窗。整个世界犹如只剩下了我一个,只有风依然,吹刮着我的脸。

明明身处名校,这儿的一切都是全城最现代化的。连花坛中一年四季种植的也是名贵的花卉。可是,我却感到荒芜。

就像上午考试,同桌硬将我的考卷抢了过去抄。可背上作弊罪名的人却是我。因为同桌是林主任家中放钱的常客,去一次补一节课就会给一张打了大笔钱的卡。而我,什么也没有。

“叮~”一枚戒指径直朝我好不容易扫拢起来的落叶堆滚来。银色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终于,隐没进了枯叶堆。

我卖力的扫着地,丝毫没有留意,在一棵树杆边倚着一个人。他正双手交叉着环在胸前,一头黑色头发凌乱的在风中微晃。他的视线牢牢的锁住几米远外正吸着鼻子挥动扫把的少女。缓缓地,一抹极淡的笑在他唇边漾起。

“喂~那边那个东西。”背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只黑色布满银色钉子很有朋克风的靴子踩住了我的扫把。

金色的阳光在每一颗银色钉子中跳跃着,我闭了闭眼睛。用力握紧扫把的柄杆,冻得发紫的指节显得更为分明了,“让开。”

“声音那么小,蚊子投胎啊?!”我虽然没有抬头去看那个人的脸,但是他的声音绝对动听,只是明明清澈有些稚气的声线却硬要参杂入几分傲慢,显得有点别扭。

“我有样东西,掉在你这了。”他松开踩着扫把的脚,一阵风从我们之间的距离吹过,将几粒细小的沙吹进我眼中,眼镜由于多年没换,框架有些松差点儿滑下鼻梁。只听“唰”的一声,那堆枯叶被一只脚踢得四处分散,枯叶被风卷起摩擦着我的衣角。然后又扬扬洒洒的落在地面上。

一枚银色戒指依附在一片半黄半红的落叶上闪着淡淡的光。一只素净的手轻轻捏住了它将它捡了起来。

“啊,好像影响到这位清洁大妈的工作了呢~不过你的扫把弄脏了我的宝贝靴子,所以扯平咯。”他笑着,笑声干净犹如一条淙淙流淌的明溪。可是却是如此淡薄,我的脸募得滚烫起来。

“你站住!”我抬起头,目光迎向了他,放肆的与他的交缠在一起。风吹着脚边的叶子,发出干燥的沙沙声。

那是个很高的少年,却又是那么单薄,真怕大风一吹他便会折成两段。和那些艺术系的学生相同,他打扮的一样很独特。黑色修身尼大衣内是一件低领网格针织衫,同样的黑色有着说不清的性感。一条牛仔裤配上朋克高邦靴子。

银色裤链随着他每走一步而发出清脆的“叮叮”声。我抬起头的刹那明显可以感到眼前这个少年那双魅瞳的异样。他将戒指戴上手指,像是在等我发言。

我翕动了下唇,“没什么~”

弯腰捡起地上的扫把,然后低下头重新扫起被他刚才全部踢散了的落叶,凛冽的风继续敲打着我的背。

少年轻轻的“嘁”了一声,转身朝教学楼走去,边走边吐出一句话:“下个就是你了,以后陪我好好玩玩吧。”

对着手心哈了口气,曲曲手指冷的快麻木了。我咬紧牙关,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与我做对,也没关系。我可以忍,爸爸妈妈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现在正是我努力回报他们的时候。眼前笼罩上了一层雾气,可是我要忍到什么时候……

******************

“还记得第5号怪兽吗?就是那个大饼脸的胖妞!也是一副乖乖牌的模样,可是啊还是拜倒在了静桑殿下的温柔攻势下了。”

“5号下场还好,最惨的是9号大蒜鼻怪兽了!遇到的是我们的King维业,被一个大帅哥整的被迫退学居然还大喊我爱你,哈哈哈。”

“快看啊!11号来了~~散会!!散会!”

教室内恢复平静,静的有些诡异。我搓着刚刚有些暖和起来的手,走到最后一排那个靠近植物角的座位。教室里的人将目光全倾注于我身上。我坐下来,疲惫的将背往后靠。塑料椅背突然断了,于是,我整个人侧倒在了地上。

随即,教室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我咬紧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可以哭,千万不要哭。忍着腰部的阵阵疼痛,我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坐回椅子上。大概是我的平静对待让他们笑的更加疯狂。

“林主任,金晓约将椅子弄坏了!”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刚走进教室的林主任马上将犀利的目光投到我身上。“砰”的将怀中的一叠书本放到讲桌上,快步朝我走来。伸出的手指几乎要指到我的脸上,声音尖锐的像刀子,“又是你!金晓约。光成绩好有什么用,素质那么低以后到了社会上有谁会看得起你!去!将坏椅子搬到财务所赔偿,然后站到教室门外我的课以后你都不用上了!”

“叭嗒”泪水滴落在雪白的纸张上,将试卷上的数字放大了点。我握紧双拳,“凭什么不准我上课?!这椅子根本就不是我弄坏的。还有考试作弊那也根本不是我,主任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要冤枉我呢?”

我站起来,脸上的泪水滚烫,拼命的不让失去平衡的唇角往下垂。可是胸口的痛楚如沸水般不停不停的翻滚,又灼又闷。我大声喊了出来:“最没有素质的人是你们!”脸气的发青的林主任抓住一本书打上我的头,同学们叫嚷着将我轰出了教室。

当我反应过来,我已站在操场上,眼角青了一小片。泪水在脸上已被风干,现在皮肤紧紧皱皱的又疼又麻。

因为贫穷或是不起眼的外表被歧视将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是我的错吗?

无法再低声下气的承认本不该我承认的错,然后拒绝道歉受处罚,也又是我的错吗?

Part two. 身穿白色燕尾服的王子殿下

万圣节,学校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化妆舞会,舞会的一切安排都交给了学生会代表们安排。于是,我被一位看似好心的学生会成员安排于在舞会上端茶倒果汁。据说这样就可以赚到不少的生活费。

“喏~既然是化妆舞会,你也换个装吧。”学生会成员将一套厚重的灰黑色毛绒套装抱到我身边的地上。然后夸张的拍了拍手,像是刚才抱了一堆垃圾。

“学姐,这个…可不可以不换?”我看着地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恐龙毛绒套装,一个头套就看上去好笨重,穿上它岂不是会造成行动严重不便吗?

“不可以!你废话还真多耶。如果不想干我可以安排别人,不过我们学校像你这种穷人也只有你一个人了。我是为你的情况着想嘛……”

“我知道了。我穿,谢谢学姐。”我淡淡的打断女生的矫揉做作的话,弯下腰抱起地上的恐龙毛绒套装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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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城市夜空被璀璨的灯光染成一片墨紫色。夜色不再是黑色,星星也似乎不再那么明亮了。果然,太耀眼的城市不适合看星星啊。

学校大到分成上下两层的大礼堂被布置的格外华丽。女生们为了这场舞会花了不少心思在礼服上面。有的穿着黑色真丝长裙步态优雅的犹如一个皇后,有的穿着粉色蓬蓬裙挥舞着手中的星星棒微笑可爱的像个精灵。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柠檬汽水!谁想要柠檬汽水……”我穿着又重又厚密不透风的恐龙形态的套装,抱着一大玻璃壶的柠檬汽水穿梭在人群中。汗水濡湿了我的后背,头重脚轻的感觉让我好几次险些摔倒。耳边的笑声不断,有人甚至过分的去踢拖在我身后的“尾巴”。

“给我杯柠檬汽水。”一个柔和的声音从我头顶响起,细声细语的让我以为只是幻听。直到一只握着玻璃杯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嗯,好的。”我麻利的将壶中冒着气泡的柠檬水倒入那只空杯中。仰起头,我马上感到空气忽然变得有些稀薄了。

一个穿着白色燕尾服的少年正倚着一架钢琴边。少年优雅的举杯喝了一小口柠檬水,明亮的灯光下,在他白色外套袖口上的两枚扣子如金子般发出绚烂的光芒,上面有精雕细琢的花纹。

他是这样的好看,好看到有些不真实。白皙的皮肤粉润,被柠檬水润湿的唇泛着晶莹的光泽。他注视着面前的我,澄澈的眸子犹如一面明镜,倒映着有些失神的我。

少年勾了勾唇角,那抹微笑弧度恰好。

“你的装扮很特别哦,挺可爱的呢~”他在笑,却丝毫不带任何鄙夷。笑容纯净到让人联想起水仙花,摘下一片放在眼前,可以依稀看见冬日里清澈的阳光。

“还需要一杯柠檬汽水吗?”我从他脸上抽离目光,低头问道。

“我需要一个舞伴。”他轻若无闻的笑起来,“你可以吗?”

一只很干净白皙的手接过我手中的玻璃壶,放到一边的长型餐桌上。忽然,我的手一暖,只见那个少年正握住我的手缓缓托起,“和我跳支舞,可以吗?”

周围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脸上满是一种怪异的表情。如此温柔的请求语气,如此纯净的眼神。我木衲的点了点头,我的手冰冷了那么久,在这里是他第一个温暖了它。他也是第一个看我时眼中不带鄙夷的人。

这样的他,我似乎一时没有理由去拒绝。

舞曲响起,我被他紧紧牵着手。我笨拙的移动着脚步,脸涨的通红,周围笑声不断。大家在笑这样一个奇怪的场景——王子般的美少年和一个又笨又难看的怪兽共舞。

莫名的,我的鼻子酸涩起来。突然僵直的立在原地,挣开了他的双手,“对不起,我不配和你跳舞。”

少年的唇翕动了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垂着视线望着我,温润如玉的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更显好看。

我刚转身没走几步只觉肩被人用力撞了一下,身体失去中心,摔在了地上。第一支舞曲刚巧结束,因此周围人群的笑声又变得尖锐了。

“喂,好像早说过你是我选中了的玩意吧?”一大片阴影遮挡掉我眼前的光线,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灯光站着,身穿满含贵族英伦风的外套,黑色蕾丝绸缎褶子在领口层叠着。胸口插着一支蓝玫瑰。乌黑的发丝遮在他光洁的额前,落下几缕在他又高又挺的鼻梁上,浑身上下清贵傲慢的气质让他真的像是个国王。他缓缓蹲下来,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着咄咄逼人的寒光。我想要站起来,可是又被他摁回地上了。

“放开!”我冲他大声喊道。声音竟在颤抖,他唇边的笑却越发灿烂了。

“整天戴着一副酒瓶底盖墨镜是要遮掩你那双不可见人的蝌蚪眼吗?呵~”他笑着伸出手弹了弹我的脸。周围的人配合着他大笑。

“没关系的,我们见过好多怪兽。让我们看看你的蝌蚪眼吧。”他说着捏住我的镜架,将眼镜从我鼻梁上摘了下来。

一行泪也瞬间从我眼中滑落。好没用呢,怎么又忍不住掉眼泪了。可是奇怪的是周围并没有我想像中的哄笑,而是突如其来的寂静一片。长而卷曲的睫毛颤了颤,眼前朦上一层湿气。

“你……”手中还拿着眼镜的少年唇撇了撇,吐出一句轻若十二月飞雪的话,冰凉却又似乎一触即化般。还有着一丝慌张,“不是蝌蚪眼啊……”

“是不是现在你满意了?是不是这样戏弄人会让你们觉得很快乐、幸福或者是打发了时间?对不起,我是穷人你们那种大少爷大小姐的消遣时间游戏我玩不起!”我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把推开面前的那个少年,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

Part three. 那组勾起回忆的奥特系列

午后,空气冰冷干燥,我提着手中的饭盒走进温暖的校餐厅。不理会那些古怪的注目礼和有意无意的嘲讽,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阳光如无数条丝带安静的穿过玻璃落地窗洒在饭盒中那块冰凉的饭团,青菜炒草菇已经凉了。

“装什么纯情灰姑娘!就算成绩一直是拔尖的优等生还不是抵挡不了我们静桑殿下的温柔攻势?”

“哈,就是。明明是野兽装什么小白兔!”

两个端着热气腾腾的薄荷牛肉咖喱的高年级女生嘻笑着从我身边经过。洁白盘子边碧绿的薄荷叶子格外扎眼,我低下头开始扒饭。

呵,静桑。原来昨晚那个温和优雅的少年就是静桑。真是悲哀,说到底我还是被所有人戏弄了呢。

“吃这个可以吗?会很伤胃呢。”一个柔和的声音似阵微风划过我的耳畔。我抬头嘴里塞着一大口硬梆梆的米饭,而面前的人陷在金色光芒里,皮肤白皙的几近透明。他唇边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

纯白色针织衫套在他身上,质地看上去那么柔软。犹如婴儿最轻柔的触碰。一时间我有些眼花,似乎这个少年周边阳光全碎裂成了数也数不清的光点,空气中的尘埃全化成了从天使翅膀落下的金色羽毛。

可是,他却是……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会演戏的人!”我淡漠的看向他。薛静桑笑了,像只雪地上的兔子,脸颊微微润红,“你在说我吗?”

“难道我在对空气说吗?如果你也想戏耍我的话,请你别装的那么善良。狠狠的来耍我啊!”我握紧手中的筷子,发现喉咙干涩的难以下咽。他的手轻轻地摸了摸那有着柔美线条的下颔,“你这么希望别人耍你?”

“你以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可以拿什么来对抗那些以金钱、权利要人好看的一大群人?现实就是现实,不可能是电视剧故事。那些弱小怎么可能只靠着强大的自尊心去战胜他们?”我看着热了又热已有些发黄的青菜,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为什么不行呢?”薛静桑将双手插进裤袋,微微低头说道。

“不行。因为我是丑陋的怪兽,连灰姑娘都不是。知道怪兽的下场吗?”我仰起脸对上他犹如被月光笼罩着的湖泊般的双眸,眼底仿佛要滴出水来。我抿紧唇,唇边的线条坚硬,“是被打倒。可是,我只求可以太平的毕业考上大学,让我的父母不再劳累奔波。”

“啪啪啪…”邻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掌声,那个邪恶的靴子少年正看着我,唇边挂着意义不明的笑容。

“维业。”薛静桑走到他身边,抬手搭上他的肩轻笑道:“这次,我想改一下游戏规则。”

#傍晚#

越靠近冬天天就黑的越早,我推着那辆老式自行车从校门外各种牌子的私家车中走过去。黑色围巾包裹着我的大半张脸,足足要花三小时才能回到离市中心较远的住处。我瑟缩在灰色羽绒服中,可是晚风似乎很有本事,依然大把大把的灌进领口。

“拜托你!薛静桑请你不要再买这些东西给我,行吗!呵~我建议你去幼稚园找女友去吧!!”

“叭嗒”一大盒玩具摔在地上,一个个奥特曼在塑料外壳中横七八竖。薛静桑的脸低埋着,看着地上的奥特系列,发被风拨撩着。在他面前是个很漂亮的女孩,一双明亮的眼睛蓄满了厌烦。红润润的唇不满的撇着,她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我呆呆的推着自行车停在了原地,不远处的薛静桑侧过脸看见了我。刚要说什么,我已推动自行车朝前走去。

奥特系列啊…我的心似一颗埋在冰冷坚硬土壤中的种子,在刚才似曾相识的那一幕中,居然开始抽痛。为什么…明明都已经忘记了,明明以为那些回忆都已经枯萎了。

“我要离开这去市里了。在这儿没有人可以照顾我了。”六年前,在一个荷花塘边,两个孩子手牵手,望着天边翻腾的朝霞,眼中都蓄满了泪水。男孩咬着唇,终于将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为什么?晓约可以照顾你啊!”小女孩稚气的拍了拍胸膛,坚定地说道。眼中的泪光如同夜空中的星辰,闪闪烁烁。

“白痴晓约,小胳膊短腿的连走路都会摔倒怎么照顾我?”小男孩笑了,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红色塑料奥特曼塞进小女孩怀中,“给你~他是我的守护神。现在给了你,你就不会越长越笨了。”

“啊…奥兔曼呐。可是,我觉得怪兽可爱啊……”小女孩几颗小小的白白的牙齿咬住唇,叹息。

“是奥特曼大王,不是奥兔曼。你真的很笨唉!”摆出一副很生气挥拳要打小女孩架势的小男孩却突然别过脸,瘦削的肩膀不断的颤动着,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要乖乖的等我,等我回来我们就不再分开了。”

他真的走了,那天她去送他。看见了坐在很豪华轿车中的小男孩。车窗滑下,小男孩却将一把塑料甩到小女孩身上。居然是那天他送给她的奥特曼,是突然失踪她找了好久的奥特曼。

“觉得我傻是不是?居然还把奥特曼大王扔进垃圾桶。可恶!”一句冰冷的话一张充满厌恶表情的脸,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曾经所有美好的真挚的友谊扯得粉碎。车向前失去,扬起滚滚尘土。她哭花了脸,干咳着,默默捡起地上拆坏了的奥特曼。

“喂,要撞上电线杆了。”手臂被用力一扯,我回过神抬起头,发现自行车前轮已碰到前面的电线杆上。长长叹了口气~

“你每天都骑车回家吗?”薛静桑追上来几步,问道。

“和你没关系。”我将自行车拐了个弯,不去理睬身边的薛静桑。“咔”的一声,那条讨厌的车链又一次掉了下来。我挽了下刘海,蹲下来伸手去拉车链,另一只手轻轻转动踏板,使链子和齿轮可以合上。

街灯灯光下沾了黑色污渍的手一遍又一边拨动车链,薛静桑倚在电线杆上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一丝疼惜。金晓约,感谢上帝让我再次遇见了你。或许你已经忘记了我,但是只要我依然记得你就好。

“起来,我送你回家。”一只干净的手抓住了我沾了黑色机油的手,可是他似乎毫不在意这些,紧紧地拽住我的手。直到将我拉站起来,灯光下薛静桑的五官更显柔美,眉微拧着。这样的表情,竟让我觉得他是真的在关心我。或者,是在同情我。

“这样会弄脏你的手。”我看着两只紧紧握在一块的手,淡淡的对他说道。声音有些微细,闷闷的从围巾中钻出,“请你别浪费我的时间了好吗?我的父母会担心。”

“担心?担心的话怎么会让一个女孩骑那样的车回家,连刹车手柄也没有,这样会很危险…”

“你懂什么!”我突然的大声,让他微怔,润泽的唇还启着,薛静桑纯净的眼中有些愠色,随即他轻叹一口气。

我挣开了他的手,“为了给我买这辆单车,我的父亲要抗多少袋水泥,我的母亲要在饭店工作多少小时,你知道吗?你一定不知道吧,像你这种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是不会懂的。”

薛静桑看着没有戴眼镜的少女,那头长发在风中飘扬,长而卷曲的睫毛颤抖着,那双眼睛满是坚毅的光,犹如宝石一般璀璨。

Part four. 还在纠结着过去的纠结吗

清晨,我接过妈妈递给我的饭盒,近几年她眼角的细纹明显的增多了。她轻抚我的脸颊,唇边是歉疚的笑容:“晓约啊,今天又是素菜,你正在长身体,妈妈觉得……”

“妈妈做的菜很好吃哦。现在想想都要流口水呢!呵呵。”我笑着转身推着自行车向那扇锈迹斑斑的小铁门走去,听见妈妈在我背后发出浅浅的叹息,我的鼻子一阵酸涩。

由于学校中停一辆车也要每月交费,况且他们停的不是新型机车就是教师们的私家车。我的旧单车实在是格格不入。于是,我只好将车推到学校旁边一家小型便利店的屋檐下水泥地上。眼镜还在那个叫维业的人手中,现在看什么都有些模糊。突然,单车被一脚踢翻在了地上。

几个女生傲慢的站在我面前,为首的高挑女生拉了拉灰色格子尼短裙摆,穿着高跟靴子的脚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地面,“哟~这不是11号怪兽吗?哈,怎么把车停在这啊?是怕这破烂见不得人吗?”

她是学生会的秘书长亦是学校中大有名气的艺术系的系花,叫做邢荻娜。我默默的扶起地上的自行车,可是刚扶起又被她一脚踢倒在地。“你聋啦?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以为一直对那些嘲讽视而不见就可以平安无事的在学校里苟且了吗?”

“你想要怎样?”我抬起头咬紧牙关。垂在身边的双手握紧,指甲快要掐进掌心,而唇边却拂起一抹恬淡的笑。

邢荻娜将视线挪到我肩上的包上,唇边扬起一丝冷笑:“姐妹们,让我们看看这个穷的铛铛响的怪兽包中有些什么,不会只有书本吧?”

“哗啦”包被她们扯下来,拉开拉链,邢荻娜将我的书包倒抓着,用力抖动了几下,里面的书本和饭盒全都落到了地上。一个红色的东西也跟着滑了出来落在书本上。

我的心一紧,奋力扑过去用手去捡起那个用透明胶带缠了几层的奥特曼。这个举动激起了邢荻娜的兴趣,她大惊小怪的笑起来:“呀,那个是什么啊?”

邢荻娜逼近我,伸出一只手,“把他给我!”

“不给。”我紧紧握住手中的塑料奥特曼,摇了摇头,语气从未有过的坚定。

其余几个女生朝我走来,将我围住。邢荻娜推了我一把,我侧倒在地上,手背上传出一阵钻心的痛,她的靴子正用力撵踩着我的手。她咬着牙问:“到底给不给?嗯?”

“不——不给!什么都可以,就是他不行!!”我大声喊道。发丝凌乱的散在肩上,两只手依然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奥特曼。邢荻娜松开了脚,甩了甩那头卷发,眼中露出一丝锋芒,“好。那么你就等着帮你那辆破单车收尸好了。”

“住手!”一个声音滑过此刻冰凉的空气,在我头顶上空响起。让邢荻娜抬起的脚重新落回地面。她转过脸,眉头马上舒展开,那双大眼睛笑的弯成月牙儿。声音软绵绵的犹如奶油,“呀…原来是我们的king维业呢。”

我从地上爬起来。胸前白花花的被尘土脏了一大片,脸上还残留着泪水。望着不远处那个很高却很单薄的裴维业,将手中的奥特曼紧紧抱在怀中,开口大声吼道:“你们还要怎么耍我都没关系!”

总有一天,我可以再见到他。他会像小时候一样保护我,怪兽最大的梦想不是打败奥特曼,而是和他一起兑现那个离别时的承诺。

裴维业拨了拨遮在额前的发,手挡住了他的眼睛,所以那一刹那没有谁看见他眼底闪过的光亮,从未有过的柔和。

“喂!我说你要吼到别人都来围观我们吗?”他朝我走来,接着一把捏住我的下巴轻而易举的抬起。蓝天,白云还有他那张绝美的脸。我咬紧牙关直视着他。

“呵~金晓约。你身边的破烂玩意真多啊。”他的视线落在我手中的奥特曼上,唇边弧度凄冷。

“他才不是破烂!请你注意下你的言辞!”我用力推开他,裴维业倒退了半步,然后扯了扯外套,忽然笑起来:“如果不是破烂,又为什么会被丢弃,丢弃在垃圾桶中?在那里面的不是破烂是什么?你告诉我,你现在还留着它是为了什么!!”

裴维业的唇在颤抖,脖颈上的筋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下突突的跳着。他紧紧盯住我的脸,皱起的眉下幽玄深邃的眸子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一时间,我仿佛聋了,这个世界一片寂静。我只看见他鲜艳的唇犹如一朵绽放的海棠在风中颤抖,虚弱的似乎在下一秒就会马上凋零。

“你……你,是小岚……”

小岚,海岚。那个小时候总是在大人面前调皮捣蛋却会等到太阳下山时独自坐在池塘边安静看着天空的小男孩。如今长大了。可是……他不是叫海岚啊,他叫裴维业。那个让自己都认不出来的陌生人裴维业。

“小岚?呵~裴维业才是我。我没有过去。”裴维业偏偏头,发丝遮住他的侧脸,他的唇抿着,抿的很紧。下巴的线条冷淡,让我觉得一阵心寒。

“是吗?就因为他被丢在了垃圾桶吗?我知道了~”我抬起头苦涩的笑了下,“真的很高兴还可以再见到你。”我蹲下来,捡起书包开始一本一本的捡散落在地上的书本。然后将手中被胶带裹了好几层才勉强拼凑起来的奥特曼放进书包的最里面。他是我的守护神。所以我一直都带着,这样带着他就好像你一直都不曾离开过我一样。拉上拉链,我低着头从他们身边经过,裴维业深吸一口气。

与她的这样一个擦肩就像再次抽空了他的心。他望着那个在寒风中瑟缩的背影,原本想捉弄下她的心还是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攻破了。她那么努力保护那个破破烂烂的奥特曼玩具,是不是代表六年前自己真的是误会了她呢?

“切~那个死丫头居然敢这么和维业说话,好可恶呢!”在一边的邢荻娜跺了跺脚,红唇一撇,声音娇柔无比。

“你们这群东西听好了,以后谁要是敢再找金晓约麻烦,就别想在学校混下去。”裴维业丢下一句警告,扬长而去。只留下一脸震惊的众女生。

Part five. 答案是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她

校餐厅内,插了三支玫瑰的花瓶摆在铺了米色餐布的桌中央。阳光惬意的洒进来,大放隽永不息的金色光芒。轻轻呼吸,仿佛可以嗅到阳光暖和的味道。

裴维业支着下巴望着窗外来来回回的学生,眼睛一眨不眨,卷曲的睫毛在阳光下似金扇子。他的唇角自然上翘,透着傲慢。此刻,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不定。黑红格子外套剪裁新颖的套在他瘦削的身上,扣了几粒金属扣子,里面的银色低领银色闪片T-shirt犹如琉璃细小的颗粒般闪闪烁烁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游戏到此为止,静桑。她不再是你的猎物了~所以你不要在接近她。”裴维业慵懒的将目光扫向坐在对面的薛静桑。

“是你先发现她的吧,然后通知全学校的人去整她。现在又说游戏结束了。不是很奇怪吗?”薛静桑笑的依旧纯净美好,白色围巾松松垮垮的绕在他的颈上。质地柔软的似羽翼。

“她是我的怪兽,以前我怎么就忘了呢?她一直是那么笨的呢,所以将我送的东西乱丢这种事她不可能做的吧。”裴维业喃喃着。

薛静桑微拧眉,端起桌上的雪瓷咖啡杯,杯中的咖啡发出丝丝白雾。带着一股苦苦的芳香在他秀挺的鼻子前萦绕,“不准备放手了哦~不管她是谁,我不会放手。”

关于金晓约,六年前她就注定会属于他的。现在又遇见了她,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放手。要以薛静桑的身份拥有她,而不是小时候那个穿着女装整天跟在金晓约身边充当被保护对象的薛静园。现在,他长大了就该去颠覆从前。换他保护她了吧。

一片玫瑰花瓣落下,静静的躺在放着方糖的糖罐中。

裴维业抽身站起来,两手肆意的插进裤袋中。低下头俯视这正小口喝着咖啡的薛静桑,不带一丝表情的凝视着他。换作别人应该会感到浑身一阵寒栗了把。而薛静桑却一如常态,唇离开晶莹的杯边漾起一抹好看的孤独来,“嗯,你一定在想薛静桑这个家伙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怪兽了,对吗?答案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喜欢上了。”

**************************

家政课是和一年1班同上的。我漫不经心的搅拌着奶油,脑中想的满是小时候的小岚和现在的裴维业。不想不会觉得他们相像,可如果一直想着的话就觉得他们还真的有好多地方很类似。

“金晓约同学,奶油搅拌久的话会变硬哦~”家政老师平时连正眼也不会瞧我,这次居然像糖浆一样对我又笑又是亲手指导的。我畏畏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是静桑殿下~~”周围的人发出几乎统一的低呼声。

我还没抬起头,一条白色围裙已系上我的腰。一双素净的手灵活的在我腰后系了一个蝴蝶结。紧接着,一股带着淡雅香气的鼻息轻柔的拂上我的脸,“你忘了系围裙了。”

“老师,让我和金晓约同学一组吧。”薛静桑挽起白色衬衫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拧开水龙头,他开始认真的洗起手来,唇边带着恬静的微笑。

“嗯,好好帮助金晓约同学哦。”老师马上答应了,然后转身离开了。

“想好要烤什么口味的蛋糕了吗?”薛静桑侧首对我微笑。

“呃…还没有……我从没有烤过蛋糕。”我低下头脸微烫起来,耳边已传来蛋糕模具的叮当声。转过头一看,薛静桑已熟练的开始在洁净的碗中倒面粉加糖粉放蛋清等等。

“蛋糕啊蛋糕,希望你一定要越美味越好。这样送给晓约,就会让她相信我是真的在用心而不是在演戏……”

Part six. 只是因为曾经被丢弃过

下午由于天气的缘故,学校很早就放了。我提着一盒子蛋糕走在学校里的大道上。低头看了眼脚上的帆布鞋已脱胶,咧着个口子像是在嘲笑这么落魄的我。无奈,我从头发上解下发带然后蹲下来,将手中的蛋糕盒放在地上,用发带绑上裂开的鞋子,暂时固定住它好坚持到家。

“砰”一阵巨响在耳边炸开。那只装了蛋糕的盒子被踢飞出去一米多远。纸盒子裂开了,里面的蛋糕白花花的涂了一地。几颗草莓在奶油中泛着鲜艳的光泽。

我深吸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回过神已被上方的一个力从地上拉扯着站起来。

“那是明天早晨要被清洁阿姨处理掉的垃圾吗?”那个声音带着傲慢,更多的是愤怒。

我转过身握紧双拳,一个英挺的身影立在灰黄色苍穹之下,那头柔顺如绸缎的头发被风肆意的拨撩着。黑色外套上依稀扬上了几片雪花。裴维业挑了挑眉,说道:“这是什么表情?有什么不满吗?”

“你究竟是谁?如果不是海岚,我一定会很讨厌你的。”我说着,转身欲走。却被他拉进了怀中。这个拥抱似乎没有什么温度,雪渐渐大起来,扬扬洒洒的无声下飘。

“你一直都……都没忘记过他吗?”

“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又怎么会忘记他?”我从口袋中掏出那个缠着胶带的奥特曼,一片雪花落在他已有些掉色的暗红色肩上。泪水很快温热的蓄满我的眼眶,“你看,他一直都陪着我啊……陪我一起等着小岚回来。”

“白痴晓约,现在你等到了,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一片雪花坠到他浓密卷曲的睫毛上,他深深闭上眼睛,雪花融化成水。在他唇边悄悄的爬上一抹舒心的笑容。

#咖啡厅#

暖气吹拂着我冰凉的脸颊,使原本苍白的脸变得红通通的。我用勺子搅拌着咖啡中的方糖,看着糖被咖啡淹没接着消融,只留下一些白色的糖粉浮在表面形成好看的漩涡状。似乎这是我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呢。

对面的裴维业那倨傲线条冷淡坚毅的下颔在从咖啡中袅袅上升的雾气中被柔化了些,他支着下巴正在冥想着什么。然后一句很轻很温和的话从他嘴中飘出:“刚才,对不起。我不该踢开那个蛋糕盒。”

“你为什么会改名叫裴维业呢?”在我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但看见他眉宇间的忧郁就全部咽下去了。为什么他刻意使自己变得那么嚣张令人讨厌。为什么那么在意小时候的那个误会,为什么又突然原谅我了呢?

“呵~为什么改?”他的手指轻轻拍打着温热的雪瓷杯身,唇角弯起一丝嘲讽似的淡笑:“因为我被丢弃了啊,别人的东西不是要再领取一个名字吗?”在他眼中蓄满了深深的痛楚,可是他却轻率的摇了摇头:“这没什么~怎么问这种问题,感觉很……”

“自从你被接走后,海阿姨哭了,我看见她趴在你的写字桌上哭……她……”

“我不想知道!她一直以来就是个骗子!说是我的妈妈,可是却轻易将我丢给了别人。她说奥特曼象征着正义和平,可是我的世界越来越狭小黑暗!她根本就是个谎言家,谁都不会懂,当一个孩子被最信任的亲人当成垃圾一样倒掉那种感觉有多么糟……”裴维业垂下头,他的声音在颤抖带着细微的哽咽。斜斜的刘海滑下遮住了他的眉目,有清澈的液体从他高挺的鼻尖滴下。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擦拭了下脸,冷笑起来:“我该谢谢那个女人吗?现在的我被别人培养成了傲慢自大什么都不缺的大少爷了。”

我的双手在桌前攀紧,原来是这样。因为被抛弃过所以当他看见那个奥特曼被丢弃在垃圾桶里时会那么气愤。

因为掩饰内心的脆弱所以要假装盛气凛人说话那么尖酸刻薄,这难道是因为他受过伤害?

可是……

“小岚你是个笨蛋!明明一直深信着妈妈的话不是吗?!你相信奥特曼是守护者才会临走时把他送给我,你那么在意他,所以当看见那个妈妈送给你的奥特曼玩具被丢弃在垃圾桶时才会生那么大的气!你知不知道海阿姨已经……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说着,眼泪拼命往下淌,一颗又一颗凝于颤抖的下巴上,“她患了绝症这是邻居们都知道的事,而她却极力瞒着你,即使是送走你也是找了家值得信任条件好的人家。因为她一定早知道她已不能照顾你了,她是希望你可以幸福快乐的成长……”

无力感将裴维业紧紧、紧紧的包裹住。他的心犹如被一把钝了的刀用力的划开,悲痛从深深的伤口流出,怎么也遮掩不住。这种浓到撇不清的痛楚像是要流窜至四肢百骸。他抬手撑住额头,头疼的快要在下一秒碎裂。

“只有我被瞒着……只有我不知道对吗……妈妈她,她怎么可以那么做,而我居然这样恨着她整整六年了。我真的很可恶,可恶到应该马上消失在这个世上!而不是她!我的妈妈……”他喃喃着,唇变得苍白,不停不停的重复着。犹如疯了般重复着“妈妈”两个字。我走过去将他轻轻拥住,感觉到了他的僵硬和颤抖。抬手轻柔的拨撩他柔软的头发,一股淡淡的清香在我面前蔓延,混着温热的空气有着说不清的哀伤。泪水不禁从我眼中落下,我轻轻的说:“小岚,如果伤心就哭吧,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的。”

不离不弃。

Part seven. 不是美少女战士却升级成了美型兽

桓安公墓,天空飘着细雨。深吸一口气,湿润的冷空气钻进腹腔。我撑着把雨伞走进这个寂静的世界,裴维业微微俯身钻出伞,怀中捧着一大束雪白的菊花。细密的雨丝洒在包花的玻璃纸上。

“对不起,我现在才来看您。”裴维业挺直了背脊,却更显的他单薄。风拽扯着他颈上的黑色围巾。那个背影让我觉得就像是现在地上被雨水浸润的纸灰,轻轻一踩便化成了粉末。喘息间他的身体下沉,直到双膝触到坚硬的水泥地。

“妈妈,您看见了吗?我现在很幸福。什么都有了,唯一遗憾的是无法好好的报答您。”裴维业的手指来回在面前的深灰色石碑上那一方黑白照片上摩挲。然后手握成了拳,指节苍白。他低下头久久的没有抬起来。

我站在他身后,看见他的肩在瑟瑟颤抖,第一次看见这样脆弱的海岚。

“晓约。”他轻轻念着我的名字,然后缓缓站起来,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盒子。白皙的脸上依稀残留着泪水,眼底有着让人心碎的痛楚,而唇边却扬起一丝笑容。

“晓约,谢谢你告诉我那些还陪我来这里。”他说着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枚银色戒指。然后拉起我的手轻轻的套上我的手指。裴维业深深的凝视着被他握于掌心中我的手,戒指上镶着三颗钻石,中间一颗稍大,两边的两颗很小。完美的契合与我的手指上,显得很精巧。

“这次你再弄丢我送的东西,你就死定了!”他握着我的手指一紧,双眸中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犹如绽放在夜幕中烟花的倒映,是那样的温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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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轰动整个学校贴吧的消息是“11号怪兽击败了King维业的心,从玩具升级女友了”!当看着裴维业牵着11号在学校中走走出出时,整个学校的学生们终于不得不逼自己去相信那些传闻原来是真的。

裴维业将我硬拉到音乐楼大厅的一面超大墙镜前,拽下我遮在眼前的手,轻笑起来:“喂~你看下现在的你。”

“不,这个样子不适合我。”

“白痴~虽然你还是无法从怪兽升级为美少女战士,不过至少现在也是美型兽了。”他的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抬手指向那面镜中的我。

一头长发柔顺垂在肩上,戴上了隐形眼镜明亮的大眼睛正吃惊的睁得圆圆的。桃红色针织衫下是一条黑灰格子百褶裙。与米色靴子相配下拉长了身形,也显出了那原本裹在厚重暗淡羽绒服下的娇小身材。

裴维业单手撑在镜子旁的墙上,得意的挑了挑纤眉:“怎么样?比以前美多了啊~说明我挑衣服的眼光很不错。”

我的脸募得涨的绯红,刚要说一句谢谢。他却又吐出一句:“都是衣服为你那张平凡的大众脸加了分呢。”

我捏紧拳,无奈地耸了耸肩:“嗯,谢谢维业大人了~”

“早。晓约。”肩上背着吉他的薛静桑站在音乐楼大厅门口,朝我微笑。他仿若未见站在我身边的裴维业,朝我径直走来。颈上灰白格子围巾毛绒绒的衬着他的下颔线条更为柔和。

“上次的蛋糕好吃吗?我早上烤了红豆味饼干,给你带了一些。”一只提着盒子素净的手已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犹豫了一下本想不去拿的,但看见薛静桑带着些期盼的目光,便伸出了手。

“静桑,难道没有我的份吗?”裴维业抢先接过那只盒子,一把揽住我的肩,唇斜上挑。薛静桑的视线落到那只正搭着我肩的手上,没有再说什么,便绕开我们朝楼梯走去。

裴维业将盒子递给我,双手插进裤袋中转身朝另一个走廊路口走去。他的最后那句话像大提琴最低的音阶,低沉却又华丽。“因为爱情背叛友谊还真让人感到悲凉。”

我捧着还温热的盒子,转头望着裴维业那孤绝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莫名的心有一丝空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Part eight. 难道一切都是你的国王游戏

体育课一直是我的头疼课。我在操场上做着热身,为等会的八百米测试做准备。太阳半掩在音乐楼后面,将屋顶晕染成金色。

“姐姐,晓约姐姐~~”从远处跑来一个身着纯白棉质裙子的女孩,她朝我甜甜一笑,娇美的脸颊泛着好看的红晕,“维业学长让我带话给你,这节课结束后去校餐厅。他在那等你。”

我点了点头,“嗯,知道了。麻烦你了。”

“没关系的,呵呵~晓约姐姐再见!”女孩朝我挥了挥手转身跑开了。这个女孩我在哪里见过吧?!我低头冥想,视线落在因为体育课而换上的运动鞋上,两条鞋带像泡化的泡面松散在两边。叹了口气蹲下去系好。

对了,她是那晚放学在小树林拒绝薛静桑的女孩子。我站起来去搜寻她的身影时,那个小小的白色背影已消失在音乐楼的大门内。

“集合点名准备测试八百米!”口哨吹响,我收回视线转身融入集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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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学校那条通往校餐厅的鹅卵石小道上,在太阳穴中一根神经不停的跳着。我弯腰捶了锤又酸又痛的腿,八百米真是要人小命啊。过了午餐时间的校餐厅格外冷清,我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居然没有一个人。就连餐管员也消失不见了,我抽出把椅子坐下来长长吐了口气。

“哟~真的来了?呵呵呵……看来是真的很爱我们的King维业呢!”穿着红色短裙的高挑身影从门外走进来,邢荻娜带领着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艺术系女生走到我身边,将我围成半个圆。

“是你,骗我来这的。”我直视那个站在邢荻娜身边的女孩。刚说完,她们全体哄笑起来。

“11号怪兽,你该从你的公主梦中醒来了吧!我们的萧珠妹妹可没有骗你。King维业确实让她带话给你的。”邢荻娜弯腰,涂了粉色指甲油的手指轻捏住我垂在肩上的一缕头发,突然一用力,一阵钻心的疼从头皮传出。

“他还说呀,你还真的上当了这么快就上钩会让他感到很无趣呢。所以现在全部都Game Over 咯。”她捂着唇大笑起来,笑声回荡于空荡荡的餐厅。

两个女生朝我走近一步,一人一抓我的胳膊将我按到一边的墙上。脸颊贴上冰凉的墙壁,颧骨撞击的生疼。我挣扎着大喊:“他不会那么做的!绝对不会!你们在撒谎……放开我!放开!”

“你不信吗?给你看个东西吧。这样子是不是到了黄河心就会死了呢?”萧珠从口袋中掏出一部手机,按了几下然后将我的头掰向她。我呆呆的看着面前手机屏幕上的影像——音乐大厅中裴维业慵懒的靠着那面有着巨大镜子的墙上,唇斜上挑着露出一抹单薄的笑。接着他的声音通过手机扬声器被扩散到每个角落。

他说的字字清晰:“一年9班的金晓约以后就交给大家好好的整顿了。”

没有悲伤,很奇怪我的心突如其来的平静。也没有愤怒,只是类似于麻木的苦涩一笑。接着,我被她们按回墙上,拳头似雨点般朝我落下来。那套被他说成是美好包装纸让平凡的我加了分的衣服被撕扯坏了。

我的世界只该出现嘲弄,也只有嘲笑声才是最真实的吧。其他的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最后,我跌到地上。她们的笑声形成一张网将我束缚住。眼前一片刺目的白色光。直到一双手将我抱住,那张脸上满是关心,眼神纯净不带一丝轻蔑。泪水突然就决了堤,一阵剧烈的晕眩将我拉入黑暗。

为什么不是你的怀抱?不是说好只要等到你回来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吗?海岚。

Part nine. 融化在静桑记忆中的糖果约定

指尖轻轻拂过病床上尚未醒来的少女紧皱的眉宇,从刚才开始那儿一直紧皱着。薛静桑握住那只放于被子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

“你怎么可以忘记了我?晓约……关于那个我们之间的糖果约定不是比任何都重要的吗?你说每天吃一颗糖果就可以变坚强,你说当收集到一千张糖果纸我们就会一同住进城堡里了。可是,我收集了整整两千二百张的糖果纸,我们还是没能在一起呢。”

我的眉舒展开,有细微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可是怎么也听不清,心脏猛地悸动了一下。脑海中突然出现好多场景。它们在不停不停的变换着……小时候和小岚在池塘边追逐着蜻蜓;和一个有着纯良眼神的漂亮小女孩手牵手去买棒棒糖;冬天和小岚一起在雪地中嬉戏;挡在那个小女孩面前和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咪对峙着……

回忆中他们反复的出现,除了小岚之外那个小女孩是谁?叫什么……努力的仔细的回忆,心中的一根细小的筋一刺。我轻喘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是叫小园啊。

阳光照在吊瓶中透明的液体上,折射出晶莹的光泽。倒挂着的瓶头不断的翻出白色的泡泡。

“晓约,你醒了。”就是这个声音,温柔似微风。

我偏了偏头,对着薛静桑轻轻勾动唇角。他微痛的皱了下眉,将我的左手握在掌心,“没事了,以后都会没事的。”

“是这样吗?以后……”我的鼻子一阵酸涩,然后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却不小心瞥见那枚还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积于心底的浓浓悲伤忽然仿若受到剧烈的动荡迅速地充斥整颗心。原来自己不是不会悲伤,而是一直以来在收集它们。现在终于可以释放了。

薛静桑叫我的名字,而我依然有些呆滞地看着那枚戒指。

“这枚戒指是维业他送给你的吗?看来他真的有在你身上花了心思。”他的眼神一暗,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目。只看见他的嘴角上留着一抹弧度奇怪的笑容。

“是愚弄我的心思吧。”我将手伸向薛静桑,“请帮我摘下它。”

“晓约……”薛静桑轻叹一口气。

“请帮我摘下这枚戒指。”我重复了一遍,手在微颤。努力忍住眼中的泪,看着戒指脱离我的手指,唇角终于失去平衡,悲伤开始明目张胆地涌出心脏。于是我的四肢百骸毫无反抗的去接纳它们。那就是叫做绝望吧?

薛静桑手中握着我那枚戒指推门走出病房,走到垃圾桶前,一抬手将戒指丢了进去。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奥特曼还是戒指什么的把戏,最后还是赢不了不是吗?海岚原来就是裴维业你啊~”

“薛静园?是不是该这么称呼你呢?小时候喜欢穿女装的胆小鬼。”

薛静桑募得回头,只见裴维业正坐在医院走廊一排长椅上,手中翻阅这一本看上去有些年的册子,唇边的笑意不明。而萧珠则站在他的边上,皱着眉低头不语。

裴维业站起来,扯了扯颈上的黑色领带。“啪”的将手中的册子合上。深蓝色的封面上印着理绘小学的四个金色字体。

“从幼儿园到小学四年级你原来都是穿女装的伪女子?小学时那个总是跟在晓约身后的小园就是你吗?哈~那时真没看出你是个男的。”裴维业朝薛静桑走去,“你说,如果把这些都告诉晓约她会把你看成骗子吗?或是嘲笑你身为男生小时候却那么窝囊呢?”

薛静桑的下巴渐渐绷紧,他挥拳朝裴维业砸过去,出乎意料的是裴维业没有躲开。他的头一偏,凌乱的发丝遮住半张脸。重新抬起头时,唇角已滑下鲜红的血丝。裴维业轻笑了下擦去嘴角的血污,然后将手中的册子塞进薛静桑的手中,“拿着,关于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她的。而这一拳我没躲是因为我抢了你薛静桑、我的兄弟喜欢的人。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当听见兄弟那两个字时,薛静桑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像是寒夜里的点点萤光。他笑了下,然后将手中的册子中的照片撕得粉碎一并扔进了垃圾桶。他对着裴维业低吼:“别装什么好人了!反正现在晓约不会再原谅你了!”

“静桑,我把事实都和维业学长说了。”萧珠不敢直视薛静桑,她从口袋中掏出那部手机交给裴维业,忽然仰起头,眼中的光无比坚决:“从你让我假装在小树林拒绝你引起金晓约的注意,接着让我录制维业学长对大家说的话前半段使金晓约对他产生误会,之后又是通知邢荻娜她们一起去校餐厅以维业学长的名义教训她好让你出现维护她……这些,我都照做了,可是为什么你的眼中一直没有我?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利用我对你的喜欢而去达到目的了。”萧珠深吸一口气,抬手拂去脸颊上的泪水转身跑开了。

薛静桑的背无力的靠到墙壁上,背脊一阵酸痛。他看着那个站在病房门口的小小身影,仿佛心跳骤然停滞了,头痛欲裂。裴维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我望着薛静桑,然后朝他走过去,他双手捂住脸缓缓蹲下去。一句闷闷的“抱歉”穿过他的指缝发出。我从口袋中掏出一颗糖,然后弯下腰递到他面前,“不管是小园还是现在的静桑,对我来说都是一样重要的朋友。悲伤时吃颗糖会好受些……”

薛静桑抬起脸看着那颗有着绚烂色彩的水果糖,唇翕动了下:“对不起,晓约……我这么做……”他接过那颗糖紧紧地握在手中,“以后请你们一定要幸福。”

“说对不起的该是我,我没能兑现我的承诺。我不能和你一起住进城堡里。”我浅浅的微笑,将脸转向一边的裴维业,“而是要和某个奥特曼大王一起飞去外星球。”

尾声

2月14日 星期六 晴

裴维业和薛静桑萧珠都来参加了我的生日,在我那个狭小的家里开了个生日会。听说之后萧珠又向薛静桑告白了一次。这么看来他们似乎是已经在一起了,两个人挑的礼物居然很有默契的买了一样的。真为他们感到高兴。至于我和King奥特曼……他一直追问我在吹蜡烛前许了什么愿望。我只告诉了他第一个是考上大学报效父母祖国,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那就是地球如果已经和平了,怪兽很想嫁给奥特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