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Q点调皮
一
眼见身后的魔恺撒步步逼近,狞笑着伸开他布满树纹如同枝干一般的罪恶双手,千夏咬了咬下唇,下意识裹紧了单薄的身体,拖着受伤的右腿,无力挣扎着想要逃脱他欲伸来的魔爪,怎奈脚下的疼痛和身心的疲惫感像潮水一般涌来。
——小公主,不要再苦命挣扎了,待我抓到你,宝藏便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哈哈哈,若你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封你为王妃呦!
千夏望着眼前坏笑的狰狞魔鬼,内心感到颇为厌恶,真忍不住要上前啐它一口。当初是父王母后好心收养,谁能料到它竟然心存歹念,要夺取国家的宝藏呢?天樱国的人都知道.,传说得到这份宝藏,便可得到这天下。如此华丽的瑰宝,又怎会不引起心怀不轨者的侧目呢?但极少人知道,这宝藏地图便纹在公主冰清玉洁的身体上,千防备万防备,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要防备的竟然是恺撒这貌似忠诚的老管家!
千夏恨得咬牙切齿,真真怒得想要纠住他的脑袋便一顿狂打,怎奈她此刻重伤在身,也是明白自己身负重任的,只狠狠啐他道:
“我父王母后收留善待你,你怎能忘恩负义!”
恺撒突然露出悲伤的神色来,瞬间却又转为险恶:“怜悯,本就不是我想要的!何况你的家族,向来只将我当一个下人来使唤,即使是善待,却弃我的尊严于不顾!别以为你们是天生的慈善家了,快将宝藏地图交出来,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千夏忿忿的神色不能阻止他的步步逼近,只感觉脚心一滑,便跌到地上。
——休想!
她义愤填膺道。
——那便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他狞笑着伸出他的手,将一股气息凝在掌心……
——师父,等等!
说话的是急急赶来的少年,他不算十分英俊,深蓝色的眼眸在触到千夏的脸庞时,莫名哀伤起伏。
——瑞塔,等什么?
恺撒显然对他的姗姗来迟并且还肆意阻挠感到很是不爽,瞪着他问道。
翰瑞犹豫着望了眼倒在地上的千夏,心疼的表情溢于言表。
——师父,我来开导开导她吧……何必伤及公主的性命呢?
恺撒冷哼一声,你倒是会悲天悯人,我平日里是怎样教导你的!
翰瑞低垂下眼帘,对待朋友要像冬天般残酷,对待敌人要比冬天还要残酷。
趁他们师徒二人叽里呱啦地研究着平日的师训,这可是个绝好时机,想罢,她咬紧牙关,便拔腿就跑!
——该死!
恺撒回过神来,不顾徒弟死命阻止自己,伸出了他的掌心,将他的力量,统统投向不远处那白色单薄的身影……
二
咔嚓咔嚓。
清晰的声音传到耳际。
周围起伏的空气因子里有自己十分不适的味道。
头脑胀得厉害,她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前欲出现的亮白光线太过耀眼扎人。
好疼噢……她动了下眼皮,忽然听到了寂寥却激动的几句欢呼声。
——她醒了!她醒了啊!!!
我这是在哪里呢。为什么全身皆酸痛得让人无法呼吸,动弹不得。
迷离地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女子艳丽的脸,因眼泪而花了她的妆容。若不是如此,她怕是一个雍容的贵妇人呢。
——囡囡……你终于醒了啊……
她眼里的心疼仿佛要将自己融化了,而下意识以为她的下一步动作一定是用力地尽情地拥抱自己,却见她气呼呼地从她身前弹开,像只夜叉一般横在病床前。
“叭!”一巴掌落在她面前的另一女子脸上,她看清楚那挨打的女子,也是极美丽的,只稍稍有些弱不禁风。她莫名挨了这打,却连呻吟一句也没发出,这死死咬住这嘴唇。倒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她,惊得O起了嘴。
——贱人,若不是她醒过来,我非将你撕裂不可!
那女子便歉意地牵动着嘴唇,都怪我,都怪我……
雍容的妇人遂转身坐到病床前,关怀的表情又瞬代替了刚才狰狞的表情,温柔得紧。
——囡囡,你饿不饿,你可把妈妈吓坏了呢。
妈妈……这女子是自己的妈妈呀……可是我是谁呢……脑袋疼得厉害,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的。
——是啊,你想 吃什么,阿姨替你去买好不好?
那挨打的女子脸颊已经肿了起来,却仍旧遮盖不住她令人怜惜的美貌,她大而清亮的眼睛里噙着泪,不知是因为被打疼还是因为她的苏醒而感到欣喜。
——我想吃……
——你想吃糯米糕对不对?
那自称阿姨的女子微笑着道,不由用手擦了下眼泪。
——我这便出去买。喔!差点忘了这么大的喜讯一定得告诉你爸爸呢!
说罢,她匆匆站了起来,抓起床边的碎花手提包忙往外跑去。
——哼。
雍容的妇人嫌恶地瞪她一眼。
——倒装得跟自己真是家里女主人似的。
转又一副疼爱的表情朝向她,囡囡,你可把妈妈担心死了呢。又望一眼女子出门的方向,表情又变得厌恶。她看得胆战心惊,这女子怎么像是会变脸一般呢。
——若不是她把车钥匙乱丢,你怎么会私自开车出去呢?又怎么会出车祸呢?该死的狐狸精,我想你要是醒不过来……呜呜呜……那叫我该怎么是好啊……
这逻辑听得她有些迷糊起来。
莫非自己是出车祸了?并且……很幸运地醒来后……很不幸地失忆了?
于是生硬地问趴在自己腿上哭得很动情的女子。
——我叫什么来着?囡囡?
然后,看到她抬起头来,一脸惊恐的表情。
——你……说什么?
她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了,她叫苏千洛,是的,她很光荣地出车祸了,她的母亲惊险地描绘了一场她车祸后惊心动魄的经历,听得她胆战心惊的。父亲是一位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是的,很英俊,可眉宇之间的英气却也是让人肃然起敬而不敢亲近的。她也终于搞清楚了母亲与那阿姨之间微妙的关系。准确地说来,父母离异,那模样清秀的阿姨,便是她的继母了。她的名字和她的人十分相似,叫秦温宛。她小鸟依人地站在高大的父亲身边,让自己生出一分艳羡和祝福的情绪来。而自己的母亲,李修月,却显得过于盛气凌人了。
身子奇迹般恢复过来。这是医生说的,他脸上有惊喜诧异的表情,这是一个奇迹!她能醒过来便是一个奇迹啊!
真是令人烦恼,她并不觉得自己伤得十分厉害呀,除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认识眼前的任何人,如今身体连小疼小痛都没有呢。
终于挨到出院那天,父亲开着白色的跑车过来接她们,她穿上了白色蕾丝的碎花裙,下意识地要去搀秦阿姨的手,她竟诧异得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她撒娇地说头晕,她才受宠若惊地扶住她,动作小心翼翼得紧。生怕磕着她碰着她了。
千洛对这份小心到有些警惕动作感到耿耿于怀起来。
停下车来,是绅士般的父亲为她打开车门,千洛自觉有些拘谨,陌生感打心眼里涌上来。
眼前顿然呈现一座乳白色墙壁的欧式别墅,别墅周围是个小型的花园,若干淡色的花朵清雅地绽放着,姿势显得很亲切,空气里氤氲着玫瑰花的香气,觉得每呼吸一次,都是对肺部的一次盛大洗礼。
——这便是多年来自己生活的地方呀。好美呢。
内心里不由感到欣喜起来。
——小姐好。
一踏入家门,便听到4个仆人上前,必恭必敬地打着招呼,鞠躬不起。
——你们好哈!
千洛觉得甚是尴尬,这也太突显自己的身份了吧,虽然是自家的仆人,为什么,一点也感觉不到他们的亲切呢,反倒,这几句问候,显得疏离和失望。而自己的一句热情如火的“你们好哈”显然如闪电劈到了他们,全都错愕地抬起了脸。
——呃……
被这般注视着,她显然有点尴尬,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便像身旁的秦阿姨求助,慵懒道。
——我好饿哦。
秦阿姨愣了一下,忙招呼着佣人们去厨房做千洛想吃的菜。
被问及想吃什么时,她有些苦恼,便摆摆手说随便啦。
仆人们便惊诧地下去忙了。
真是奇怪呀……为什么他们都用这般不善和惊恐的眼神看自己呢,弄得自己好似是恶毒的女王一般……
在秦阿姨微笑着要带她回屋子前,千洛万分好奇地想着屋子莫不是被刷成粉红色呀?那是多温暖的颜色呀。可一入门,千洛吓了一跳,墙壁是被刷成了深紫色的,显得有些诡异寒冷,让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满屋子的深紫色使阳光都有些黯淡,这让她感到身边的空气都紧张了起来。她忍不住抓住秦阿姨的手,闻到她身上清雅的茉莉花香。
——阿姨,可不可以帮我把房间刷成粉色。粉色便好。这紫色,奈何是太过扎眼和阴森了。
——你不是最喜欢紫色么?
她脸上诧异的表情转为温柔。
——我当日便劝你不要用紫色,这样的冷色调……
她突兀地闭了嘴,遂转了话锋。
——你喜欢便好呢。
秦阿姨走后,苏千洛在屋子里坐如针毡,她只感觉与这自己的身份有些格格不入。所有人的疏离似乎显得自己很不受欢迎。可自己内心里又是极想要与他们亲近的。她感到有些烦躁不安起来,甚至开始怀疑:“我究竟是不是苏千洛呢?”遂又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讪笑,怎么会呢,我若不是我,那我是谁呢?
走到抽屉边,想要拉出来看看,却发现已经上了锁。未果,只好作罢。却在心里埋下了深深的好奇。
钥匙在哪呢,倒真是想打开来看看这深锁的抽屉里会有什么物件呢,可无奈,自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
费劲一想,脑袋里是空白而迷茫得,便搞得自己有些迷糊伤感起来了。
拉开鸢蓝色的窗帘,阳光透射进玻璃窗,闭眼去感受那份温暖,内心却像是埋了颗寂寞的种子一般,彷徨起来。
为什么……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啊。
三
饭桌是精致的水晶台面,大得显得有些寂寥。
千洛看着眼前香气四溢的饭菜,忍不住赞叹句:“好香噢。”
顿觉肚子很饿,抓起筷子便很不矜持地吃起来。
她真是饿坏了,连日里因为复原只能喝清淡的粥和几样容易消化的小菜,觉得嘴巴简直是淡得没有味道。于是一见眼前这看起来可口得不得了的饭菜,便忍不住夸张地多扒了几口饭。
总觉得四周仿佛太安静了些,她心里觉得有几枚小疙瘩,煞是尴尬。偷用余光瞟着坐在身旁的爸爸和秦阿姨。
他们皆微笑着看着自己。那微笑里,还夹杂着一丝欣喜和诧异。
诧异?
她有些好奇,于是不好意思地停下筷子,清清嗓子问,你们怎么不吃呀。
秦阿姨先是反应过来,用胳膊轻顶了下苏爸爸。
——光顾着看你了,饿坏了吧。我还生怕这菜,不合你的胃口呢。
苏千洛挠挠头,怎么会呢,好吃得很呢。美味得怕是要多吃几碗了。
——今日可是你秦阿姨亲自下厨呢。
苏浅城温柔地看了看他身旁的妻子。
秦阿姨却惊慌地又顶了下他的胳膊,你这是……
——秦阿姨的手艺果然是好呢。
千洛虽是奇怪她的表现,却还是微笑着夸奖了。
只见她脸上表情从错愕和失落转为了欣喜,似乎有些哽咽的激动。
——那便多吃些,多吃些,想吃,阿姨就给你做,好不好?
那细腻的话语带着温柔的关怀,像春风一般抚过她的耳际,渐渐觉得内心也像是被花瓣泡过一般。
秦阿姨便嫣然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有千洛不解的如释重负,苏爸爸温柔地回望她,伸出右手来握住她的纤细手掌。
这样的图景,看得苏千洛简直要温馨得欢跳起来。她甚是觉得父亲与秦阿姨,简直是天作之合,那样般配和谐。男者有才,女子有貌。内心便忍不住欢喜和祝福起来。
怎么可以呢……她可是自己的继母呀。自己怎么能喜欢她并祝福她呢?该死,继母不都应当是张扬跋扈的么?小时候读过的童话书里,都是这么写的呀!恩?小时候……脑海里突然像潮水一般掀起一幅图景来。
那图景却又是模糊的,模糊到辨不清图中的人是谁。
为什么记忆里还有这么一块呢?是不是失忆老人忘记拿走这一块呢?千洛忍不住哀叹一声。
——怎么了,怎么叹气呢?是不是觉得不合口?
秦阿姨脸色随着她一声浅淡的叹息而大变,似乎坐立不安起来,忙不迭地问她。
父亲也投过目光来。
——哪有呢,我都说过很好吃啦。何况是秦阿姨亲自下厨呢。
千洛对她的一惊一乍倒显得有些恐慌不安起来了。
见父亲举起酒杯来,站起来,声音充满磁性。
——那便要庆祝下我美丽的女儿的归来之喜!
觥酬交错间,一杯热酒下肚,像是催化剂一般,气氛便也好了许多。
听起父亲说起自己车祸前的趣事,他甚至称这车祸为重生之喜,千洛被逗得咯咯笑。秦阿姨开始还有些拘谨,后许是也被这气氛融了进来,也掩嘴轻笑着,动作轻缓得像一只猫。
仆人放起了安静舒缓的音乐,这音乐在午后显得让人想要慵懒闭眼。但千洛在笑之间,总觉得,不管是与苏浅城,还是秦温宛间,都是有透明却厚重的隔膜在其间。而苏浅城的微笑与慈爱间,也夹杂着,一丝的冷漠和不易亲近。
这时秦阿姨从包里拿出一只深红色的礼盒,似乎有些犹豫,遂在父亲轻声催促下递到千洛眼前,声音如蚊呐。
——这是我挑的,不晓得你是否喜欢……
——有礼物耶。
千洛迫不及待地接过,抽掉粉色的丝带打开。
里面是一只纯白色的翻盖手机,小巧精致,中心镶嵌着一颗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一束夺目的光来。
她情不自禁道,好漂亮耶。
抬眼对秦阿姨示意,我很喜欢。
秦阿姨似乎是惊喜地张了张嘴,却仿佛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愣愣地看着她出神。她被看得有些尴尬,却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于是又支吾着重复了遍,很喜欢呢。
秦阿姨便掩了嘴,小声抽泣起来,目光极尽楚楚,令人怜惜。千洛不安起来,倒以为自己是说错什么话了,却不知错在何处,抬眼向父亲求助。
苏爸爸仍旧是淡定的微笑,只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算作安慰,既而回过头道。
——这可是你第一次没有将她的礼物丢到马桶里呢。
这回是轮到千洛张大嘴诧异不止了,心里想,怎么会呢……收礼物是多开心的一件事啊。或者,自己跟眼前这温柔的女子,有过怎样的过节呢?
四
现在是春末,春意已经阑珊了,花朵没有开败,千洛穿着墨绿色的睡裙,半躺在花园的躺椅上,别墅的阴影笼罩下来,是微熏的暖意。
她实在无法想象这竟是她生活了16年的地方,虽然是失去了记忆,但怎会连半点熟悉依恋的感觉都没有呢。记忆……这真是神奇的东西,她总会突然感觉自己很是沉重,仿佛现在记忆空白的自己的过去背负了许多。时光悄悄将它收藏起来。她不再认得这花这草这木,这些朝夕相处的人儿,她失去了明辨是非看清世界的能力,她觉得自己茫然,却又偶然自得其乐。想着过去若真是那彻骨的沉重感,倒不如丢得干净。换一场迷糊的美梦。这样想着,便又酣然入梦了。
梦里是漫天粉色的花朵,开在冬日暖阳之下,有人在花间,或酌酒轻谈,或温声软语,或做着如是熏人的美梦。梦里的人皆有半透明的双翼,轻盈如蝶,满天的香气覆盖了这天地,让梦中人格外之醉。千洛感觉自己走在花间,她的背上也有翅膀,且是淡粉色。有蝶绕她而飞,听得花间汩汩水声穿过耳际。未来得及熏醉,便闻一大火烧过这土地,顿时花园便焦土,大火吞噬火舌,听闻哭声撕心裂肺……
千洛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袭上身来,有狰狞的面目浮出火海……
——啊!
她惊恐得大叫起来,想来自己竟做了这般的噩梦,额头上是一把冷汗涟涟。
忽闻屋中一阵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她遂又被惊吓,惊魂未定地往里跑。
见是一侍女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白色花瓶,碎片洒了一地。
她正慌乱地收拾着,千洛想大概是刚才自己噩梦惊醒时的惊叫吓到了她,又见地上的玻璃碎片扎人,生怕她割破了手掌。
——小心小心呐。
千洛认得这侍女,名叫小梅,怯生生的样子,清秀的五官,肩膀微微发抖,用慌乱的语气说着。
——求小姐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