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外语中小学生必读丛书:鲁滨逊漂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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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岛上来客(12)

说到这里,他又对我说,他本人愿意第一个向我发誓,保证一辈子都不离开我,除非我让他离开;并保证他将永远站在我这边,如果他的那些同胞真的干出任何背信弃义的事,那么他宁可为了我流尽自己最后一滴血也在所不惜。

他告诉我,他以及他的那些同伴都是很文明的正派人,而他们现在的生活是难以想象的困苦,不但没有武器,就连衣服和食物这些基本的生活用品都供应不上,有时就连性命也被捏在那些野人的手中,怎么可能还有回到故乡本土的指望。所以他完全可以肯定,如果我愿意帮助他们脱离苦海,无论死活他们都一定会跟随着我。

他的一番保证,让我最终下了决心,决定冒险去拯救他们,先派他和那老野人渡海去和他们商谈此事,并开始着手为他俩出行作准备。可就在我们把一切准备妥当,即将送他俩上路时,那西班牙人自己倒忽然提出了反对意见。不过,我认为他的意见提得不仅谨慎明智,而且非常真诚,所以我欣然接受。就这样,这个提议把搭救他同伴的计划推迟了至少一年半的时间。详细情况且听我慢慢道来。

这西班牙人已在这里和我们共同生活了近一个月。在这段时间里,他亲眼看到了我是如何在上苍的帮助下,以自力更生的方式维持着自己的生计。我所储存囤积的大麦和稻子他也看得清清楚楚,这些粮食,让我一个人吃是绰绰有余的。可是,供我们现在这一家人吃(现在我们已经增长到了四口人),如果不精打细算就不够了。然而,如果他的那些同胞(据他说,还有十六人活着)都到这里来,那就更不够吃了。再说,如果我们造一条船,用它航行到美洲某个信仰基督教的殖民地去,这点粮食怎么也不够这么多人在路上吃。因此,他对我说,他认为现在最可取的办法是,让他和另外那两个人再开垦一些耕地,并从我的储粮中尽可能多地拿出一些来,当做种子播下去。这样,到下一个收获季节,如果他的同胞到这里来,就有足够的粮食吃了。因为,如果缺少吃的,他们就会意见不和,认为自己并没有真的获救,而是从一个困境到了另一个困境。“你当然知道,”他说,“起初那些以色列人被救出埃及后,虽然一个个都欢欣鼓舞,可是,在荒野之中没有面包吃的时候,他们居然公开背叛拯救他们的上帝。”

他的顾虑实在合情合理,他的意见也非常好,所以我对他的建议感到非常的高兴,对于他的忠诚也感到很满意。于是我们四个人开始充分发挥我们那些木头工具的效力,一起动手挖掘土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恰好是在播种季节的以前,就将大片的土地开垦整顿好了,这片土地足够播下二十二蒲式耳的大麦以及足足十六罐稻谷,说简单一些就是整块地足够播下我们所能节省下来的全部种子。说实在的,在收获之前的六个月之中,我们所保存下来的那些大麦甚至还不够我们几个人吃的。这里所指的六个月,是从我们把种子收集起来,准备播种的时候开始算的。在这个地方庄稼的生长不需要六个月。

现在,这个小岛上已经有了不少居民,就算那些野人卷土重来,我们也用不着害怕了,除非他们的人数很多。所以,只要我们有机会,就可以在全岛的每个地方自由来往。由于我们的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逃走以及脱险的事情,所以大家随时随地都在想办法,至少我就是如此。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把几棵比较适合用来造船的树做上记号,叫星期五父子把它们全都砍倒。然后,我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那西班牙人,让他负责监督和指挥星期五父子的工作。我把自己之前削好的那些木板拿给他们参考,告诉他们我是如何不辞辛劳地把一整棵大树削成这些木板的,并叫他们就照着这个样子去做。最后,他们居然用橡树做出了十二块巨大的木板,这些木板每块大概二英尺宽,长度约有三十五英尺,厚度则是二到四英寸。至于这项工作究竟花费了多少时间以及劳动力,不用想也能猜出来。

在他们做木板的同时,我又开始想方设法,想要尽量增大我那小小羊群的规模,为了尽快达到这个目的,我采取了一种轮班制的办法,一天让星期五和西班牙人一起出去,一天让星期五和我一起出去,连续两天总共捉来了二十多只小羊,然后将这些小羊和我们的家羊养在一起。因为我们每次去打猎都是打死母羊,最后把小羊留下来,再将这些小羊添进我们的羊群。在这里有一件事特别值得一提,是关于晒制葡萄干的,当晒制葡萄干的时节来临时,我让他们采了无数的葡萄,然后将一串串的葡萄挂在阳光下晾晒。我相信,如果现在是在专门以晒制葡萄干为生的阿利坎特,我们晒的这些葡萄肯定可以装满七八十桶,而葡萄干和面包一样,被当做主食来看待。我还可以很有把握地说,葡萄干真的是日常生活中非常有用的一件好东西,因为它的营养非常丰富。

如今,又是收割季节,我们的收成很不错。虽说这次算不上我上岛以来的最大丰收,但对于我们的所需已是足够了。我们播种的大麦只有二十二蒲式耳,可现在我们竟然收获了二百二十多蒲式耳,稻谷的情形与此大致相同。有了这些粮食,即使那十六个西班牙人都到我们这里来,吃到下次收获时是足够的了。而且,如果我们准备去航海,只要把充足的粮食搬到船上,我们就可以航行到世界的任何地方,当然这只是说,能到达美洲的任何地方。

我们把打下的粮食收藏贮存好以后,又动手编制了许多用于存放粮食的大筐子。那西班牙人对于编制藤器很内行,编起东西来又快又好,是把好手。他时常怪我以前没有编更多的藤器作防御用,可我却始终看不出这究竟有多大的必要。

既然现在的粮食足够我所期盼的客人们吃,我便打发那个西班牙人到对面大陆上去,看他有没有办法说服还留在那边的那些人过来。在他上路之前,我先跟他签订了一份严格的委托书,告诉他,谁要是想来,就必须先在他和那个年老的野人面前发誓,保证到了这里之后不伤害我们,不跟我们争斗,不袭击我们,因为我们是好心好意要救他们出海的;而且,如果碰到这种情况,他们必须站出来支持我、保卫我,不管到哪里,都必须绝对服从我的指挥。这些条件都必须写下来,要他们在上面签字。然而,他们既没有笔,也没有墨水,该如何执行呢?这个问题我们根本没有想过。

在接受了我的这些指令后,那西班牙人和老野人,也就是星期五的父亲,便准备乘坐一只独木舟出发了。他们乘坐的独木舟正是他们来岛时乘坐的,不同的是,他们来岛时是被野人押来的,是被当做俘虏押来准备杀了吃掉的。

我给了他们每人一支带有燧发机的步枪和八份弹药,并叮嘱他们务必节省使用,不到万不得已决不随意放枪。

这真的是一件令人愉快的工作,因为这是我来到这个岛上的二十七年来第一次为了解救自己而采取的行动。我让他们带上许多面包以及葡萄干,这些够他们吃很长时间了,当然,也够那些西班牙人吃上个七八天的。于是我祝福他们一路平安,送他们出海,一方面同他们约定好了回来时要在船上悬挂的信号,这样能让我在他们回来的时候,不用等他们靠岸,在很远的地方就能把他们认出来。

他们走的时候正好遇到顺风,当时也是月圆之日,根据我的计算,那天应该是在十月份。不过我记录的日子中曾经出过一次错,后来就没有再纠正过来,因此对于自己所记的日子是否准确,甚至对所记的年份是否准确,我真的不敢肯定。不过后来我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自己在年份上倒是没有弄错。

我等他们这批人回来,整整等了八天,这八天里却发生了一件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怪事,这样的怪事在过去也许是闻所未闻的。那天早上,我还在小屋里睡觉,星期五就奔了进来,而且高声叫道:“主人,主人!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我马上从床上跳起来,不顾一切危险,急忙披上外套,穿过小树林(现在已经长成一片浓密的树林了),冲了出去。我刚刚说不顾一切危险,意思是我没拿任何武器就冲出去了。这完全不符合我平时的习惯。当我向海上望去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距离我这里大约四英里半以外,有一只正挂着一副所谓“羊肩帆”的舢板向着岸边驶来。这个时候正好顺风,所以舢板被直直地向岸上送来。接着我就注意到,那舢板不是从大陆方向来的,而是从岛的最南端驶过来的。于是我把星期五叫到身边,叫他不要离开我。因为,这些人不是我们所期待的人,而且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他们是敌是友。

紧接着,我便跑回去取我的望远镜,想把情况看个究竟;我又把梯子拿了出来,爬上了小山顶。往常我遇到可疑的情况都是这样做的,因为这样既可以看清目标,又不会被对方发现。

我刚刚爬上小山顶,一眼便看到在东南偏南方向,有一条大船正停泊在离我这里约七八英里的海上,但离岸最多不过四英里半。根据我的观察,那条船看上去显然是条英国船,而那只舢板看上去也像是只英式小划子。

当时,我心中的那种慌乱简直无法描述。尽管我看到了一艘大船,而且有理由相信我会被自己的同胞所救,取得他们的同情。那种喜悦是难以形容的。然而,我的内心仍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疑虑所充斥,促使我保持戒备。首先,这使我想到,一艘英国船有什么事情要到这里来呢?这里又不是英国人与世界上有贸易交往的地区的往来通道。并且我知道,没有任何风暴把他们吹到这里来或是在那里失事。如果他们果真是英国人,他们来这里,极有可能是没有好意的。我宁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总比落到那些强盗和杀人犯手里强得多。

千万不要对危险的信号和预兆掉以轻心,有时往往在你没有感觉到危险的可能性时,偏偏出现这些信号。我们一旦接受这种信号,只要你是个用心观察周围事物的人,你就不可能会忽略它们。这些信号以及预兆都是某种无法怀疑的隐形世界的显现,也可以说是一种心灵交流,如果它们是在向我们示警,为什么就不能认为这是一种对我们极为友善的力量呢?这种力量无论是高贵还是低贱,都不重要。

后来发生的情况,就充分证明了我的感觉是完全正确的。要是没有这种神秘的不知从何而来的警示让我谨慎小心,那我可能又要陷入灾难,陷入更糟更可怕的境地。往下看,你就会知道,我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我在小山上观看了不多会儿,就看到那只舢板渐渐驶近了岸边。之后,我发现他们似乎是在沿着海岸寻找便于他们登岸的河湾。不过他们没有走太远,所以,并没有发现我以前用来停放木排的那条小河,最后只好把他们的舢板停在离我只有半英里以外的沙滩上。这个事实真让我感到非常的幸运。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一定会在紧对着我的城堡门口的那个地方上岸,然后就会发现我,而且肯定会把我从我的城堡里赶出来,并且说不定这些家伙还会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抢个精光。

这些人上岸之后,我看出他们的确都是英国人,至少大部分都是英国人。有一两个人的样子看起来像荷兰人,后来证明他们并不是。这一行人总共有十一个,其中有三个看起来似乎没有带武器,而且好像是被绑起来的样子。等到船一靠岸,就有四五个人率先跳上岸来,然后毫不客气地把这三个人押下船来。我看见其中一个人正在那里对着其他人做出种种恳求、悲痛以及失望的姿势,都已经有点过火了;同时我又看见了另外两个人,他们有时也会举起双手,并做出非常苦恼的样子,不过都没有第一个人那么激动。

看到这幅情景,我已经有点莫名其妙了,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星期五在旁边用英语对我说道:“啊,主人,你看,英国人也会吃俘虏,就和野人一样!”“怎么,星期五,”我说,“难不成你觉得他们会吃掉那几个人吗?”“是的,”星期五说,“他们一定会把他们吃掉的。”“不会的,不会这样的,”我说,“星期五,我估计他们会把他们杀死,但决不会吃掉他们,我用人格担保!”

这时,我完全弄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这可怕的一幕发抖;同时,我一直在担心那三个俘虏会被他们杀掉。有一次,我甚至看到一个坏蛋举起一把通常被水手们称为腰刀的长刀,向其中一个人砍去,眼看那个人就要倒下来了,我被吓得不寒而栗。

现在我真心希望那西班牙人和星期五的父亲都没走,也逼着自己想个办法出来,靠近这帮人而不被他们发现。一旦他们在我的射程以内,我应该能把这三个人给救出来,因为根据我的观察,那帮坏蛋并没有带武器。不过这个时候我有了新的主意。

那些态度嚣张的水手把那三人捉弄了一番之后,我看到他们往四周跑开了,似乎想看看这个岛上的基本情况。我再仔细一瞧,只见那三个人也是可以自由走动的,可是他们三人却只是忧心忡忡地往地上一坐,脸上充满了绝望的神情。

这使我想起了初次上岸时的情景,我举目四顾,怎样认为自己已经没命了,四周是多么的荒凉,心里是怎样地惶恐不安,由于怕被野兽吞吃怎样藏在树上过了整整一夜。

我没有想到那天晚上,风暴和海浪把大船冲到海岸附近,使我得到物品供给,靠这些财物维持了我相当长的生活。同样,这三个可怜的苦命人也没有想到他们一定会获得援助和救济,而且这种幸运离他们是这样的近。同时他们也没想到,他们本以为已经没命没有活路的时候,他们却真正处于安全之中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没有几个人能料事如神,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能有充分的理由来依赖伟大的造物主,他从来不把他的子民逼上绝路,他使子民们在最差的处境里总能找到值得感谢的东西;有时候得到的救援甚至比他们想象的来得快得多,常常看似毁灭他们的途径其实就是拯救他们的渠道。

那些人是在涨潮的时候上的岸。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当中一些人站在那里跟那三个他们带来的俘虏谈判,另一些人则四处走动,想看看他们究竟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在这期间,他们根本没有留心潮水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他们的舢板已经搁浅在沙滩上了。

他们在舢板上本来留了两个人,但我后来发现,那两个人由于多喝了一点白兰地,竟然都睡着了。尽管其中一个比另一个较早睡醒,可是,他发现舢板已经牢牢地搁住了,他一个人已经推不动了。他连忙招呼其余那些四散在岸上闲逛的人。他们见此情景,便一下子都跑到了舢板那里。可是,他们就是使足了劲儿也推不动它了,因为舢板很重,更何况小岛上的沙滩都是松软的淤沙,跟流沙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