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一升气体做比方,这些气体都活动在一升空间里,它们必定会相互发生碰撞。对于每一个气体分子而言,当它与相同的气体分子发生碰撞时,它必定会改变自己的轨迹,本来向东的分子,被另一个分子相撞,它可能向西飞出,再经另一个分子相撞,它又向北飞去。经过许多次的这种碰撞后,若是我们能够记录下这个分子的运行轨迹,那么这条轨迹必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条东折西斜、南走北弯的多角度的曲线。其实这也是我们人生的轨迹。对于这个大整体而言,可以用统计学的办法去寻求规律,可以用整体温度与压强的公式去计算它,但对于其中的一个分子来说,却根本无法去寻找规律。我们无法预见你今天上街或去参加一个集会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会和你说什么样的话或进行怎样的交往,而正是这种交往,从此便会改变了你的人生。
假设你的人生中有一百个交往过的人,这里面有感情的交流、思想的影响、身体的碰撞,以及男女关系的相亲与相斥,用混沌观念来说,每一次的碰撞都不会是一样的,因此每一次的碰撞都会给本人带来不一样的变化。这种变化今天无法用数学公式来计箅,将来也没有数学公式可以计箅它,于是,这条随机变化的无法事前规定的人生轨迹便是混沌。
试想,张若名当时不会预见到中国革命会获得这样快的成功,与她交往的周恩来先生会成为一个共和国的总理。即使她能够预见到这一点,并且坚持不退出少共,与周恩来风雨同舟《还结成了夫妻》,也难说在国内的多次战争中和长征路上不会壮烈牺牲,或者发生其他的意外。因为我们若是看一看中国共产党这些领袖人物的第一个夫人,毛泽东、刘少奇、朱德、邓小平,以及彭德怀的夫人,都因为战争年代频繁的变动而历经了三灾八难,不是被反动派杀死,就是流离失所后另嫁他人,造成了各种不同的悲剧。
而这巨大的命运结局的不同,开始起因于很小的几乎看不大出来的变化也即是瑚蝶效应就像英国前首相希思与凯那样,凯的一次寻常外出旅行便使她遇到了如意郎君,竟至让希思的多年努力与等待落空。
光是说人际关系的相互碰撞,还不能全盘说明人生之混沌,除了人与人之间粒子式的碰撞外,我们还必须把天时、地利,也即空间与时间的每一刻的不同再计算进去,这也像那一升空气里的每一个气体分子因温度、时间的不同而每时每刻都在改变着状态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努力正好有效,而过了这一刻,整体状态变成另一个样子了,你同样的努力就失去了效用。正像我们前面举到的张若名的例子,要是刘清扬当年写信让她来北京工作时,她下定了赴京的决心,那么她可以不必费多大的努力就到北京来了,又因为这一调动,她的命运可以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但当时她却不愿离开她的教育生涯,因而错过了这次机会。刘清扬给她写信大约是在1955年的6月,到了第二年的6月,她改变了主意,要想到北京来工作时,周总理还是那个周总理,刘清扬还是那个刘清扬,但由于总理是个十分注重原则的人,他这时已不担任外交部长,且这时中国人事制度有了一些明确的条文规定,事情就不好办了。
别说是事隔一年,许多事情在这一分钟里能够办到,在下一分钟里可能就难以办到了,与机会擦肩而过的事情我们在生活中见到的太多太多,只需要每个人想一想自己的人生际遇就了然于心了。
而所谓天时与地利,并非只是一个因素,天时是一个集群因素,地利也是一个集群因素。
下雨刮风是天时,响雷打闪是天时,太阳磁爆是天时,彗星经过是天时,社会兴盛是天时,朝廷倾倒是天时,外敌入侵是天时,内患不绝是天时。水网河汊是地利,一马平川是地利,沿海沿路是地利,高山崚岭是地利,矿产石油是地利,城池京都是地利,江河大泽是地利,风景秀美是地利。
而像日本侵略中国,30万南京居民死于非命,这次长江8次洪峰,千万人民无家可归,以及什么朝鲜战争、中东战争,无不是天时、地利以及社会变动诸种因素结合而发生的大变动。这种变动都是在天时、地利、人和等几百个因素(变量)综合作用下发生的。我们每个人的命运在这样的大变动里翻滚着、煎熬着,甚至丢失了生命,这是我们这一个粒子所无法左右的。这就是一种混沌,谁叫你出生在这样一个时代呢?当然,就拿长江洪水来说,在旧社会灾民们离乡背井,逃荒要饭,新的社会制度下虽损失了一些家产,却还能安居乐业,也是时代不同所致。这就是说,在单个人之外,有一个大社会,在大社会之外,还有无数的非社会因素决定着安排着人的命运,个人是无能力抗拒的。我们的人类就生活在这样的天时地利之中,幸与不幸都由不得我们自己主宰。
我们再把问题说得小一些吧。一个住在大城市里的人,如果被车撞伤,及时送到医院,就可能挽救回一条命;住在山区的人因为医疗条件达不到而失去了一条命。同样是撞人的司机,一个品德好一些能停下车来把所撞之人迭往医院,这个人就能够得救;另一个司机却怕担责任而逃之夭夭,受伤者就失去了存活的可能。再如果,你将这位受伤者送到一个好的医院碰到一个好的大夫是一种结局,要是送到一个条件差的医院,碰到一个不好的大夫则又是另一个样子;再如果,要是医院抢救得还及时,手术也成功,但用药时,这个医院里被药剂师买进来一批假药,而这些假药正好让这位伤员碰上,最后反而伤口感染,小病变成了不治之症,这位伤员的命也同样丢了;如此等等,难道我们能够说尽这种偶然性吗?的确说不尽,说不尽!
假设你的人生际遇中碰到(碰撞)过一百个人,这就是说,影响你人生的因素存在着一百个变量,这包括你出生时的那个接生婆和你年老时临终关怀你的护士和医生。而天时也有100个因素,地利也有100个因素,这样便促成了你人生在这300个变量中产生了无穷的变异。这种变异的状态可以有宇宙中全部粒子那么多的变化,使地球上50多亿的人不会有两个人有完全相同的经历,虽然同是婚姻离异之苦涩,同是命途多舛的遭际,同是不息奋斗的努力,却各各显现出某些不同。这种无限的多样性就令我们觉得世事的变化是无常的,令我们今天不知道明天会碰上什么样的好事或坏事,哪里还会有一定之规可以遵循呢?
这就是人生的混沌,无穷无尽的混沌,也许我们永远不可能预测我们自己的一生,也永远无法预测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只能随波而流,流到某一桩事件发生了,你最后亲身感受到了,这才能做个事后的诸葛亮,说一说要是早知道这件事情会发生,我就应该如何如何地做才对的话,以充做安慰,以充做聪明。
诚然,立下了坚强志向的人就如同众气体分子中那一个能量相当高的分子,一心要冲到这一升空气的最上层,但由于七拐八弯的撞击,也可能他如愿到了上层但用统计论来测算,这样的几率很小很小,但已与他原来的理想相去甚远。而更多的一些分子,则被其他的分子硬是撞到不知哪里去了也可能被挤到最底层。这就是人生的无奈,而且是永远的无奈!
想通了这一点,你也就会了然,你的能力、水平、意志、理想并不是万能的,你这个粒子在许多粒子碰撞下行动,你的一大半的行为是被动的,你的许多想要干的事是被锁定了的,因此有人比你富裕,有人比你处于高位之上,有人比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这其中主要都归结于混沌,有一大半归因于粒子碰撞的偶然性,只有一小半归功于你的不懈的努力与奋斗。这种你所感喟的结果,是这个天时、地利、人和下的结果,若是让你和你生活中遇到的这班人,再多活-轮人生,让他们重新演习一遍(而这种演习肯定不再会在同样的天时、地利下进行),又必然会产生出另一种结果,那时,得意的可能是你,而失意的可能就是如今得意的人。
茜茜公主的事迹,相信看过电影的中国观众都知道,这是一位极其美貌贤淑的女子,100年前奥地利的一位皇后。
茜茜皇后是怎么死的?是被人剌杀而死请看这段描写:茜茜皇后几乎是在她隐姓埋名到日内瓦去的时候才停止在内心深处长期为鲁1;道夫焯念的,一家专爱泄露内情的报纸的8记者卢利。卢机龙在称默日内瓦火车站的月台上认出了德,于是便掏出了一把尖锐的锥子。卢凯尼是个头胲狂热,缺乏爱心的流氓,可能还是个无政府主义者。他扬言要拿下一个国王或一个皇后的首级,不管是哪个国王或皇后都行。于是,他便朝奥地利皇后走去。当她在火车站月台上疾走时,受到了致命的一击。当时她感到莫名其妙,还说:这个人想干什么?他是想要我的表吗?话音刚落,她便倒了下去。她衬衫上被锥子穿破的洞眼特别小,小得就像是被蚊子叮咬后留下的小伤口一样。杀茜茜的凶手卢凯尼经过一整天的审讯,便结了案,于189年11月12日被判无期徒刑。他原籍意大利,年方25岁,在狱中是个馍范犯人。他潜心进修法文,并贪婪地博宽了被他称之为世界上最喜欢的群书,特别是卢梭、伏尔泰的作品以及各种扳本的《大百科全书》和《圣经》。
经过数年刻苦攻读之后,他于1907年决定不受任何约束和限制地用法文表达自己的思想,撰写一部自己的历史。于是,主教管辖区的行政部门向他提供了5个蓝色封面笔记本,条件是,写好后这些笔记本仍将属于监狱财产。卢凯尼在这200页纸上,以夸张的、悲怆感人的和洋溢着激情的文笔进行了描写。他将自己的作品命名为《一个19世纪末被抛弃的男孩的自述》。
他写这本书丝毫不是为了替自己的罪行辩斛,而是为了论证自己作为一个被抛弃的可怜孩子遭难的原因。卢凯尼在书中为自己从一个收容所被转到另一个收容所,从一个贫困的收养家庭被送到另一个更加贫困的收养家庭的漂泊人生作证。他生活中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使他萌生了愦怒和绝望。他想通过暗杀茜茜皇后未为自己没有爱的人生进行报复。
卡特琳-克莱芒吕特。瓦伦蒂尼:一百年前死于谋杀的奥地利皇后公,摘自法国饿观杀周刊《199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