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祐宫的出生和成长的,正是日本多灾多难的“炼狱期”这真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嘉永5年,祐宫出生。也正是这一年,荷兰商贸馆给日本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快的消息。
“美国舰队将于明年来到日本,须严加防范!”紧接着,美、英、荷、俄四国又不容分说地先后强迫日本分别与其签订了友好条约。
自从祐宫殿下回到宫中以后,每天都毫不懈怠地与主上一同为天下太平而祈祷。
不久后,荷兰商贸代表屈尔求斯又给日本捎来了厄报。
这一次,即将来到日本的不再是美国军舰,而是英国军舰。
“英国的香港总督珀林对条约的内容深感不满,不久后便会前来日本,要求与日本开展通商。据悉,珀林此行志在必得,将率五六艘军舰前来。如日本不能给出令其满意的签复,恐怕难免战火之灾。鉴于荷日两国之友好关系,特此暗中通报贵国。”没过多久,荷兰又传来了第二封通报。
“欧洲的克里米亚战争于不久前刚刚结束。今后一段时期内,发展海外贸易将成为当今世界各国谋求发展之潮流。想必英国也不会例外。为此,如若先行与我国缔结通商条约,并将该条约作为其他各国今后参照的准则,则可避免其他国家提出过分的要求。鉴此,在珀林到达日本之前,请务必与我国签订通商条约……”荷兰提出的这一建议或许的确是善意的忠告。
可是,幕府仅仅允诺为国外船只补给燃料食品、救助遭遇海难的外国船只,日本国内便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因此,重新签订通商条约,与外国开展自由贸易的时机尚未成熟。
英国的香港总督到底将会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日本呢?
正当幕府内部在反复商议应对之策时,美国的军舰再次乘虚而入。
7月21日正午刚过,幕府的巡逻艇在下田海域发现了两艘黑船的踪迹。士兵们原以为这是英国珀林总督率领的舰队,结果仔细靠近一看,船上悬挂的居然又是美国国旗。
这次,率领弗雷根特号和圣塞星特号这两艘军舰的是哈理斯。
哈理斯进入下田港之后,照例又向奉行提交了一封信函,并径自停靠了下来。
“本人此次受命作为总领事派驻贵国。鉴于日美两国之间的友好亲睦关系,我合众国总统特命令本人与贵国缔结新的通商条约。此乃本人此行之重大使命,望贵方予以妥善处置。”惊慌失措的下田奉行井上清直连忙向幕府报告。本来,既然两国建立了外交关系,派驻总领事倒也顺理成章……可是,在当时的日本,对于是否对外国开放国门本身尚未形成共识。为此,幕府已身陷泥潭无法自拔,当然不敢轻易接受哈理斯的要求了。幕府其实已经预见到这一结果了,所以也并非完全没有准备。这时,幕府阁僚的阵容也已经发生了变化。
佩里来航时,幕府阁僚的排序是:首席阿部正弘次席牧野忠雅三席松平乘全四席松平忠固五席久世广周六席内藤信亲其中,松平乘全和松平忠固与垂帘听政的水户齐昭水火不相容,齐昭对“唯唯诺诺”的牧野忠雅也向来看不顺眼。
阿部伊势守正弘认为,长此以往,阁僚难以形成一致意见,当然无法渡过面临的难关……于是重新启用堀田正睦为老中,而罢免了事事与齐昭唱反调的松平乘全和松平忠固。
正如前文所述,诸侯之一的佐仓城主堀田正睦以前曾经出任过老中,是著名的西学爱好者,被世人称作“亲兰派”。
堀田可算是当时日本开国派的急先锋。如今,这个堀田正睦重新被任命为老中,而且阿部正弘还将他推上了老中笔头的要职。
阿部自己则主动退居次席,在开国派和水户齐昭之间起到润滑剂的作用。
阿部做出这样的决定,或许是出于这样一种担心:既然齐昭无法接受松平乘全、忠固二人的开国论,恐怕与堀田正睦也免不了针锋相对的情形。
水户齐昭虽然高喊着攘夷论,却十分了解以日本的实力根本无法对外宣战。齐昭始终坚持强硬的态度,不过是为了鼓舞士气,从长计议。
堀田正睦却恰好相反,虽然他实质上是个不折不扣的西洋崇拜者,但是采用的做法与齐昭却并无二致。
齐昭言必称巩固国防,而“亲兰派”的正睦命令本藩医生学习西医,制造枪炮,并热衷于铸造巨型火炮,客观上巩固了日本国防,与齐昭的努力称得上殊途同归。
因此,阿部正弘煞费苦心地重用这两人,目的就在于使国家政策向着同一个方向推进,应该说他的考虑自有他的道理。
正当日本丝毫不敢松懈地致力于加强国防之时,美国人又急不可待地派来了哈理斯,实在令幕府猝不及防。
哈理斯的要求果然遭到幕府的拒绝。
溜间候见:溜间,江户城中属于黑书院的高身份官员等候室。溜间候见,是指德川幕府给予高门第的亲藩、普代大名及担任过老中职务的人的一种待遇。
幕府命井上清直和中村时万向哈理斯转达了幕府的决定。
哈理斯当然也不会乖乖地撤退。
“这可是外交史上前所未闻的怪事。我一定要谒见将军,亲自奉上我国政府的书信,并与贵国外交事务宰相(外交部长)进行谈判。况且,两国一旦建立外交关系,理所当然应该派驻总领事。对此,望贵方三思。”幕府签订亲善条约无异于引狼入室,如同自己打开大门将强盗请进了家门。这样一来,就失去了指责对方无故侵入他人住宅的权利。
不久后,美国人上了岸。佩里与幕府签订的条约已经使美国人获得了自由登陆日本的权利。哈理斯占据了柿崎的玉泉寺,并将这里作为领事馆。玉泉寺本是俄国特使普切尔金故意使军舰抛锚,迫使日本允许其临时滞留的地点。
在懵懵懂懂的孩子面前,大人们只会按照自己的逻辑行事。
“这就是所谓外交。”面对我行我素的美国人,下田奉行手足无措。
8月6日那天,哈理斯正式搬进了玉泉寺。第二天一早,玉泉寺中便早早地升起了美国国旗。
附近的居民并不知晓领事馆为何物,他们抬头仰望着迎风招展的美国国旗,作出各种各样的猜想,却并不知道这里已经成为美国治外法权的大本营。
“这是什么旗?”“一定是美国的国旗,军舰上不也挂着吗?”“可是,为什么要在寺庙里挂上军舰上的旗呢?”“就是因为不知道才问你的嘛!”最后,以讹传讹,这面旗帜成了美国水兵上岸后泡澡的澡堂招牌。
谁也不知道这种解释源于何处。不过,没过多久,这“澡堂招牌说”便站不住脚了。那是因为自从旗帜悬挂起来之后,美国军舰便留下哈理斯一人,离开了下田。
美国希望通过军舰的离去,向日本人发出一个强烈的信号:哈理斯抢先英国的香港总督一步来到日本,是绝对不会轻易改变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