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堀田正睦在本能寺苦思冥想应对之策时,当今之帝一次次地将青莲院殿下(中川宫殿下)请到常御殿,反复向他询问国内外的形势。
其实,主上并未忘记朝廷已将内政外交一并交由幕府全权处理的事实。相反,他时刻警醒自己,多余的干涉反而可能导致全国陷入对立和混乱。然而,关东不断传来的禀报却让他越发地感到不安。
庆长18年(1613年)以来,德川家康与当时的关白二条昭实订下17条公家法度,从此确立了朝廷与幕府的关系。
盟约规定,天子秉承古制潜心祭祀,钻研诗词歌赋之道,传承官职序列和礼仪技艺,而将政治实权全部交给幕府。
然而,外国黑船不速而至,朝廷已经不能坐视不管,而将责任推给幕府。
如果国家因此而灭亡,则幕府和天子都将不复存在。
如何才能凝聚起日本全国之力呢?
主上为之殚精竭虑,这一天又将青莲院殿下召到宫中。
“朕打算悄悄地派清水寺的月照和尚前往高野山,祈求国家安泰。”
听了主上这一番肺腑之言,青莲院殿下不禁掩面而泣。
殿下曾在奈良一条院的橘御殿居住,常常与时任奈良奉行的川路圣谟谈论国家大事。川路常常称赞他勇武豁达,是护良亲王转世。殿下十分理解主上此时心中的忧虑。
主上每天带着年幼的祐宫殿下一同向上天祈愿,国事却全无好转之势。他因此常常自责未尽到“天子的责任”
面对深重的国难,也许主上唯恐自己的德行不够,并因此而深深地内疚。
“既然陛下吩咐了,微臣一定会转告月照和尚。不过,如果祈祷并不见效……”
“不,你还不了解朕的心意。天下遭此不幸,是因为朕修行不够……朕以为,身为天子就必须为国家奉献出所有。不过,此事不宜对外大肆宣扬……”
青莲院殿下一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看来,如果幕府不能给出令人满意的解释,主上是不会同意签订条约的。正因为如此,主上必定会更加虔诚地修行磨砺。
“微臣遵命。我这就派成京院的月照和法性院的信海两人前往高野山。”
“事不宜迟。我还要写封信拜托近卫卿。”
“陛下亲自赐书给左大臣……这不失为良策。”
“朕担心的是国家的分裂啊。堀田声称,所有大名都主张奏请朝廷敕许签订条约,不过这到底是不是事实呢?如果大多数人是出于攘夷的目的而反对签订条约,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陛下所言极是!”
“朕听说,一些朝臣拿了江户的贿赂,转而开始支持堀田……”
“是谁向陛下……”
青莲院殿下说了一半,便连忙收回了话头。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主上一定是从年轻的侍从或者典侍、掌侍口中听说了此事。
是吗,居然还有这样的传言……
护良亲王:后醍醐天皇的皇子,曾号召各诸侯讨伐足利家族,后被足利将军的家臣杀害。
中川宫本人对此已有所耳闻。
据传,太阁鹰司政通收受堀田大量金银财宝。此外,听说井伊家派来的长野主膳正打算用同样的方法收买关白九条尚忠。
也许,传闻并非事实。不过,对于立志忠实履行天子重任的主上而言,这些传闻令心地纯洁的他痛心不已!
“绝对不可能!那些传闻绝非事实……如果确有此事,年轻朝臣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的。”
“是吗,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当然再好不过了。所以,朕准备写封信给近卫卿,以杜绝此类事情发生。”
中川宫诚恳地点点头,将话题转到祐宫的身上。
绝不能因为收受幕府的贿赂便敕许条约,那样只会使朝廷蒙羞。不过,收受贿赂而被收买的人似乎并不在少数,这样的丑闻一旦被世人知道,则……中川宫连忙换了个话题。
这是2月20日午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