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翠微史略:翠微寺与严福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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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翠微寺与严福寺的历史沿革(5)

古往今来,终南山一直是名士高僧修行隐居的首选之所,素有“天下修道,终南为冠”的美誉。清末民初之际,更是高僧辈出,缁素云集。近代禅宗泰斗虚云老和尚就曾先后两次于终南山结茅潜修。据《虚云老和尚年谱》记载,光绪十一年(1885),虚云和尚于朝礼五台山后,至终南山结茅棚,与法忍法师、冶开法师相伴了两年余。当时,法忍的茅蓬在老虎窝,冶开的茅蓬在拴龙桩,法性住在湘子洞,而虚云和觉朗、体安同住大茅蓬。光绪十三年(1887),虚云下山越秦岭,经子午峪往四川,翌年,法忍也下山返回南方,于南京句容修建赤山般若寺。光绪二十六年(1900),时隔十三年后,虚云和尚再次来到终南山狮子茅棚隐居,第二年,法忍和尚也带领徒众来到终南山翠微寺上院遗址处结茅潜修,并历时二载。期间,虚云、月霞、戒尘、体安、溥常等法师先后居于此处习教参禅,著名佛教学者高鹤年居士也曾奔赴此地从法忍和尚受学。继元代雪村友梅禅师住持之后,此时的翠微寺,再现高僧云集之盛况。

据持松法师《月霞老法师传略》记载:

(光绪二十七年)辛丑,因赤山法忍法师欲至终南,师(月霞)率学人等先往,有军门苏公施田若干亩,师即领众开垦,不避艰辛,次年亲迎法公于长安居之,叉成大道场焉。

又据《虚云老和尚年谱》载:

月师(月霞)曰:“赤山法老人厌烦,现在汉阳归元寺讲《法华》,欲来北地,特嘱先来寻地。”约予(虚云)同行,予方习静,却之,及打七毕,化城、引月、复戒等到翠微山相地回,月师云甚当意……

(光绪二十七年)赤山法老人抵陕,结庵翠微山,来六十余人,半住皇峪寺,即唐太宗避暑处,半住新庵及兴善寺,时苏军门在北地开水田,将鸭伯滩地百顷送翠微山做僧粮……

上文所说皇峪寺即是翠微寺(永庆寺),因唐太宗李世民曾避暑于太和峪境内的翠微宫,所以后人将太和峪称为皇峪(黄峪),将翠微寺称为皇峪寺,并沿用至今。从文中内容看来,赤山法忍此次前往终南山是本着兴复“翠微寺”的志愿,而且提前做好了安排。首先命月霞法师带领部分学徒前往居住并置田开垦、恢复农禅之风,随后于第二年带领徒众六十余人来到长安,并将半数留在皇峪寺。而正当“翠微寺”的复兴有了一线生机之时,突如其来的事情使得法忍和尚等人出现了困境。

众所周知,清朝末年,中国在帝国主义列强的侵略欺辱之下,国力衰弱,民不聊生。值此之际,苏军门将鸭伯滩地百顷送于皇峪寺,当地民众的田产则相应减少,自然不会同意,要求政府重新划拨土地,而政府也无法拿出更多的耕地。无奈之下,法忍和尚在皇峪寺居住两年之后带领徒众重新回到了南京,只留下了月霞、体安等几人。光绪三十二年(1906),月霞法师在皇峪寺居住六年之后,赴日本讲学,回国后留在江苏创办僧伽教育。自此,翠微山更无僧人居住。

赤山法忍(1844—1905),俗姓郭,名本心,出家后法名法忍。因为他曾在南京句容的赤山结茅,四方学僧景从,故咸尊称赤山老人,为清末宗门四大尊宿之一,时称“天下首座”。四大尊宿为:威仪第一的常州天宁寺冶开和尚,戒行第一的宝华山圣祖和尚,禅定第一的金山寺大定和尚,智慧第一的赤山法忍和尚。法忍幼读私塾,从小喜佛,二十岁时投朝阳寺礼明月和尚剃度出家。同治八年(1869),时年二十六岁,到北京西域寺,从通悟律师受具足戒。继而前往镇江金山寺参学,后于终南山结茅棚潜修,于南京句容创建赤山般若寺。光绪三十一年(1905)农历十月十六日圆寂,世寿六十二,僧腊四十三。相传在他圆寂的次日清晨,南京城内的许多弟子都看到他在街上行走,有人问他:“师父这么早,到哪里去?”他回答:“有事,有事。”就这么走了。到了这天午后,般若寺的弟子赶到南京,通报老人已于昨晚圆寂,城内许多弟子不信,并说:“我们早上还看到他呢。”老人不留著作,不记一语,但当时天下禅和子,莫不争先恐后从他参究,求得他一句半偈的开示,就受用不尽。

月霞法师(1857—1917),俗姓胡,名显珠,湖北黄冈人。幼读儒书,习医学。十九岁出家于南京观音寺,历游名山,遍习佛经。先后至常州天宁寺从冶开和尚受教,于句容赤山从法忍和尚参禅,于终南山翠微寺结茅静修,行百丈清规。月霞法师是近代著名的佛教学者、佛教教育家,是最早倡办僧伽教育的人。弘法足迹遍及全国,远至日本、泰国、缅甸、锡兰(今斯里兰卡)、印度各地。他曾创办江苏省僧伽师范学堂及华严大学,培育僧才,对后世颇有影响。江苏省僧伽师范学堂,是我国佛教史上最早以新式教育方式培育僧才的学府。法师还曾反对袁世凯称帝,提倡爱国爱教,其高风亮节深受各界器重,是民国时期佛教界公认的领袖人物。

清代的严福寺,已显衰落迹象,法事不兴,而寺院仍有一定的规模。据《长安佛寺增订版》记载,寺院北面有一杨家庄,村民均为严福寺的庄客,专为寺院种地。这说明此时的严福寺僧众凋零,而寺院田产依然存在,僧人不得不雇人帮忙种地收租。民国十八年(1929),严福寺还有前殿和后殿,而到民国三十五年(1946)时,国民党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七分校将仅留的五间大殿拆掉,至此,古严福寺无存。

据《长安史迹纪略》载,1937年5月,胡宗南奉蒋介石之命,在西北军官训练班的基础上成立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七分校,因为该校的前身是孙中山先生创办的广州黄埔军官学校,故长安人习惯上将驻扎在王曲的第七分校称为黄埔军校第七分校。第七分校进驻长安期间,曾到处拆寺取其木料以修建学校,被百姓痛骂“第七分校,不务正道,白天睡觉,晚上拆庙,不要砖瓦,光要木料”。严福寺也正是第七分校在一夜之间拆除的,木料已被窃走,而砖瓦仍遗留在原处,至今,严福寺遗址上时有砖石瓦渣等遗物挖出。

翠微寺和严福寺,盛世兴建,乱世消亡,在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画卷中,曾描画出辉煌,亦勾勒过沧桑。我们在缅怀这段沉重的历史之余,也感叹她的载德修文。今逢盛世,这样悠久的历史文脉自然应该重新续写。

§§§第三节 欣逢盛世 法筵重开

中华民国是中国历史上大动荡大转折的时期,它留给新中国的是一幅满目疮痍、百业待兴的破败局面。建国初期,党和政府首先领导亿万农民开展大规模的土地改革运动。在此期间,早已成为遗迹的翠微寺也被划归为耕地,其上院永庆寺遗址为西安市长安县滦镇黄峪寺村所辖,下院严福寺遗址为滦镇内苑等村所辖。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宗教政策逐渐落实,翠微寺佛教文化的延续,也成为政府以及有关佛教人士的考虑议程。

20纪80年代中期,西北大学李建超教授及魏光、赵荣等学者至黄峪寺村进行考古调查,并作《唐翠微宫遗址考古调查简报》,对上院永庆寺遗留下来的文物进行了阐述,发表在1991年第六期的《考古与文物》杂志上。2001年4月,日本国新泻长冈市访问团曾寻访翠微寺遗址遗迹。2006年6月,陕西省委党校教授卢飞鹰、西安市文物局研究员黄伟曾对翠微宫遗址进行考察。2006年10月,陕西省西安市长安区文物局组织考古调查,全面展开了翠微宫遗址的勘探、发掘工作。原长安区人大副主任王作兆先生对下院严福寺也曾进行过考证,除相关文献外,在其著作《长安史迹纪略》中略有讲述。原长安区统战部副部长周文敏先生的《长安佛寺增订版》一书中,也对严福寺进行了专门介绍。

如今的翠微寺遗址上,坐落着一个名叫黄峪寺的村落,分为上营、中营、下营三个生产队,共30余户400多人。村民谓世代居此,但具体何年何月初至此地说不清楚。据家住上营的一名牛姓老人讲述:最早到翠微寺遗址上居住的有牛氏、张氏、姚氏三户人家,六十年代时翠微寺遗址上的遗物还有很多,并有五座舍利塔位于上营,均一人多高。据此可知,上营地区曾一度作为翠微寺的塔院,而牛、张、姚三姓,应该就是清代慧禅法师《黄谷寻翠微寺遗迹》中所记述的那“几户人家”了。

鉴于永庆寺早在明代时就已衰落,翠微寺佛教文化的延续重任则落在了严福寺的身上。九十年代中期,政府采纳佛教协会的建议,在不占用耕地的原则上,将严福寺迁至内苑村白石峪境内,并选任宽渡法师为住持,全面负责寺院基本建设和佛教文化的重建工作。翠微佛教文化延续的责任,从此落在了宽渡法师的肩上,而宽渡法师亦责无旁贷、义不容辞地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遇,承担起重建寺宇、重启法门的艰难任务。

前文提到,明代的严福寺是规模弘大的,分前寺和后寺,占地约有百顷。古寺虽已湮没,但“前寺”、“后寺”、“寺旮旯”、“寺院坡”等名称沿用至今。严福寺的新址,就在原来的“寺院坡”处。宽渡法师为恢复重建道场,十余年间,在建筑设计、修建施工以及翠微佛教文化的延续工作中均一丝不苟、亲历亲为。严福寺也由最初的几间旧瓦房逐步发展成为了殿宇巍峨、花团锦簇的古刹新寺,为长安城南增添了一座佛教圣地。而一向品性敦厚、质朴谦虚的宽渡法师,常念修复寺院非一己之力可及,实为佛教四众和地方党政领导多年以来的不懈关怀之功,故常于法会中开示、敦促信众们要常怀感恩之心,将建寺功德回向于众生、国土。然而严福寺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历史进程,无不镌刻了他那坚忍、艰辛的付出和勤劳、朴实的作风。

严福寺的建筑风格多采用重檐、回廊、亭台等复合式结构,依山就势、逐级递增,带给人们一种浓郁的古朴气韵。目前的主体建筑,有玉佛殿、西方殿、卧佛洞、观音洞、三宝楼、净心楼、放生台等等。多宝佛塔与山门也已分别进入了设计和施工的阶段。大雄宝殿、斋堂以及祖师殿等也已列入寺院的规划建设之中。除了专门供养佛、菩萨的殿堂之外,三宝楼用作修学讲堂,净心楼用作僧寮,放生台以供飞禽栖身。由于严福寺位于群山环抱之中,松柏相拥,同时又毗邻秦岭野生动物园,恰好是飞禽的最佳栖身之处,放生台则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为弘扬戒杀放生法门,本寺四众还立“放生台碑”一方,由寺僧冶法撰文,著名书法家钟明善教授书丹。

驻足严福寺,北揽长安胜景,南眺秦岭云海,其磅礴之势,不禁让人的胸怀随之坦荡。脚下淙淙的碧溪,犹如一条玉带围绕,寺周青青的萝蔓,夤缘直上那寒松之顶。翠竹微掩、鸟语花香、长松筛月、铃铎摇声,身居此处,烦恼像是留在了山林之外,只剩下世情两忘的幽心与禅意。所谓“山溪日夜流声静,佛号法水涤尘心”,正是如此。

欣逢盛世,法筵重开。我们期望严福寺的四众弟子能够继承历代祖师那种克志修行的精神,将翠微佛教文化延续下去,创造出更加宝贵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