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取虚名的人,将会有意料不到的灾祸;包藏罪恶的人,会有意料不到的灾祸;怀有嫉妒心的人,会有意料不到的灾祸。
我们应该永远追求诚心,以虚心处世。心诚则志气充实专一,即使历尽磨难,也不改变其原则,终有顺理成章、获得成功的一天。虚心,则不会矫揉造作,没有私心,最终可以为大家所谅解。
规模宏大,言辞诚信
曾国藩最恨官气,所以就摒弃官府排场,力禁部下迎送虚文;他最恨懒惰,自己就首先做到放醒炮即起。而对部下僚属,小到个人治心治身,大到治军治饷,全部以自己的信条、经验严格要求,耐心训导。
曾国藩的《杂著》中有《居业》一条,意思说打江山创事业都要有基础。他说:“古代英雄的事迹必定有基础:如汉高祖刘邦在关中,光武帝在河内,魏在衮州,唐在晋阳,都是先占据根据地,然后进可以攻,退可以守。”曾国藩把建立基业归纳为两个必要条件,那就是:规模宏大,言辞诚信。
他具体解释说:“就像居室如此宏大,那么它占的宅地就广阔,能够庇护的人就多。诚信如果站得很稳固,结构就会很牢靠。”《易经》说:“宽大居之”,说的是宏大;“修辞立在诚字上,可以居为”,说的是诚信。大程子说:“道之浩浩,从那里下手呢?只有立下诚才有可以居住的场所。
诚就是忠信,修省言辞,便是要立得这忠信。如果口不择言,逢事就说,那么忠信也就被埋没,动摇站不住了。曾国藩按立得住,就是所说“居业”现在俗话说“兴家立业”就是这个意思。子张说:“掌握的德不宏大,信的道不专一,还能叫有吗?还能叫无吗?”也就是说假如不能宏大诚信,那么我的知识浮泛动荡,说我有不行,说我无也不行,这样终身不会有可居之业,这就是程子所说的“立不住”了。
曾国藩几乎白手起家,到一呼万应,正是借助做场、做局而发生变化的。他屡次谈到“局”,鄙视那些在局外议论者,倡导挺膺负责,躬自入局,认为这样,才会有成功的可能性。
曾国藩起家之初,手中无权无垫,所以跟从他的人并不多。从长沙临行前,邀左宗棠参谋军务,遭到拒绝。但左宗棠拒绝入幕后没多久,即加入到骆秉章的幕府,令曾国藩很难堪。李鸿章初次来投,曾国藩也说:“少荃(李鸿章号)是翰林,了不起啊!志大才高。我这里呢,局面还没打开,恐怕他这样的艨艟巨舰,不是我这里的潺潺溪流所能容纳的。他何不回京师谋个好差事呢?”表面上是拒绝,事实上担心水浅养不了大鱼,李鸿章吃不了这份苦。
曾国藩还同时发出另外几封邀请信,但应者甚少,甚至连过去的好友冯卓怀、郭嵩焘都不肯随行,刘蓉虽被他强拉硬扯出来,但是不久即坚辞而归,留下来的只有李元度、陈士杰数人。
陈士杰字俊臣,湖南桂阳州人,以拔贡考取小京官,分发户部,遭父忧回籍。由于在家办团练镇压当地会党为曾国藩所欣赏,在衡州招聘入幕。李元度字次青,湖南平江人,以举人授官黔阳教谕。李元度曾上书曾国藩言兵事,为其所赏识,约于1854年2月前后入幕。曾国藩深感孤立无援之苦。他在给弟弟们的信中很有感慨地说:“兵凶战危之地,无人不趋而避之,平日至交如冯树堂、郭嵩焘者尚不肯来,则其他更何论焉!”又说:“甄甫先生去岁在湖北时,身旁仅一旧仆,官亲、幕友、家丁、戈什哈一概走尽,此无足怪之事。兄现在局势犹是有为之秋,不致如甄甫处萧条已甚。然以为此为乐地,而谓人人肯欣然相从,则大不然也。”曾国藩当时惨淡经营的情形,由此可见。
曾国藩认识到自己局面尚未打开,台面小,又不轻易向朝廷推荐人,当时环境恶劣,随时有送命的危险,当然人们不愿死心塌地跟从他了。所以,曾国藩再次出山时,向清政府要求授予他一二省的实权,对稍有才能者,保奏、荐举不断,加之打了几次胜仗,因此才有“群雄蔚起,云合景从,如龙得雨,如鱼得水”的局面。
曾国藩做两江总督后,台面越做越大。因为清廷器重,曾国藩手握四省兵符,有请即准,可以说是权倾朝野。但是曾国藩权大责也重,他意识到随着台面做大,必须更要注重网罗天下人才,为两江用,为天下用。所以,他自祁门开始,张榜晓示,召集人才。一时间各地来投者络绎于途。曾国藩把得来的人才分为二类,一类是实用型人才,包括治军、治饷、冲锋陷阵等,另一类是很有名望,兼有一定智谋的人。对前类人才,曾国藩以实为实,即是要他们做实事,就要给他们以实惠、实权、实职。对后一类人才,他虚实兼予,即给丰厚的待遇来“养士”,同时不轻易让他们任实职。但是遇有难决难断之事,也让他们发表“高见”,以表示尊重。
在曾国藩“养士”中,有三圣七贤之说,三圣者即吴竹如、涂朗轩辈,七贤者即邓弥之、莫子诸士。曾国藩诗云:幕府山头对碧天,英英群彦满樽前。
大概以某种精神感召,把人们聚拢过来,还算容易。而对聚拢在一起的士人怎样进行教化和使用,则是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曾国藩对这个问题的处理,就是把自己的幕府(包括自己所率之湘军)办成一所人才学校。
在他给部下的批牍和书札里,训导劝勉主语甚多。
曾国藩赋予他的幕府两种职能,一是治事,一是育人,使幕府不但是治事之所,也是培养人才的学校。曾国藩本人既是军政官长,也是业师,幕僚则既是工作人员,又是生童。曾国藩在给朋友的信中描述他的幕府说:“此间尚无军中积习,略似塾师约束,期共纳子轨范耳。”他在给丁日昌的信中则谈得更为具体:“局中各员譬犹弟子,阁下及藩司譬犹塾师,勖之以学,教之以身,诫之以言,试之以文,考之以事,诱掖如父兄,董督如严师,数者缺一不可,乃不虚设此局。”这既是对江南制造局的要求,也是对整个幕府的要求。因而也说是他设立幕府的一项宗旨。为了使更多的人了解此意,自觉去做,还把它写成对联,贴在总督衙门的府县官厅上:虽然贤哲难免过差,愿诸君谠论忠言,常攻吾短;凡堂属略同师弟,使僚友行修名立,乃尽我心。
在曾国藩这所人才学校中,大概李鸿章得到的教益呈最为典型的。
曾国藩日常起居很有规律,每天早起查营,然后和幕僚一起吃饭。李鸿章落拓不羁,贪睡懒散,对于这样严格的生活习惯很不适应,深以为苦。一天,他假装头疼,卧床不起。曾国藩知道他耍滑装病,大动肝火,不停地派人催他起床吃饭,说:“必待幕僚到齐乃食。”他见势不妙,披衣“踉跄而往”。曾国藩在吃饭时一言不发,饭后却严肃地教训他“少荃,既入我幕,我有言相告,此处所尚,惟一诚字而已。”说完拂袖离去,李鸿章“为之悚然”。
这里既有纪律的约束,又有道德的说教,李鸿章深感“受益不尽”,因而逐渐养成了“每日起居饮食均有常度”的习惯,并获得不少学问及经济而又实用的东西。李鸿章后来回忆说:“在营中时,老师总要和我辈同时吃饭;饭罢后,即围坐谈论,证经论史,娓娓不倦。都是于学问经济有益实用的话。吃一顿饭,胜过上一回课。”
四戒
【原文】
弟于世事阅历渐深,而信中不免有一种骄气。天地间惟廉谨是载福之道,骄则满,满则倾矣。凡动口动笔,厌人之俗,嫌人之鄙,议人之短,发人之覆,皆骄也。无论所指未必果当,即使一一切当,已为天道所不许。吾家子弟,满腔骄傲之气,开口便道人短长,笑人鄙陋,均非好气象。贤弟欲戒子侄之骄,必须将自己好议人短,好友人履之习气,痛改一番,然后令后辈事事警改。欲去“骄”字,总以不轻非笑人为第一信;欲去“惰”字,总以不晏起为第一义。
傲为凶德,凡当大任者,皆以此字致于颠覆。用兵者,最戒骄气惰气;作人之道,亦惟“骄惰”二字误事最甚。
古来言凶德致败者约有二端:曰长傲;曰多言……历观名公巨卿多以此二端败家丧身。余生平颇病执拗,德之傲也。不甚多言,而笔下亦略近乎讼。静中默省愆尤,我之处处获戾,其源不外此二者。
温弟性格略与我相似,而发言尤为尖刻。凡傲之凌物,不必定以言语加人,有以神气凌之者矣,有以面色凌之者矣。温弟之神气,稍有英发之姿,面色间有蛮狠之象,最易凌人。凡心中不可有所恃,心有所恃,则达于面貌。以门第言,我之物望大减,方且恐为子弟之累;以才识言,近今军中炼出人才颇多,弟等亦无过人之处,皆不可恃。只宜抑然自下,一味言忠信,行笃敬,庶几可以遮护旧失,整顿新气,否则人皆厌薄之矣。
沅弟持躬涉世,差为妥叶。温弟则谈笑讥讽,要强充老手,犹不免有旧习,不可不猛省,不可不痛改!余在军多年,岂无一节可取?只因“傲”之一字,百无一成,故谆谆教诸弟以为戒也。
弟谓“命运作主”,余素所深信。谓“自强者每胜一筹”,则余不甚深信,凡国之强,必须多得贤臣;家之强,必须多出贤子弟。此亦关乎天命,不尽由于人谋。
余生平略述先儒之书,见圣贤教人修身,千言万语,而要以不忮不求为重。忮者,嫉贤害能,妒功争宠,所谓“怠者不能修,忌者畏人修”之类也。求者,贪利贪名,怀土怀惠,所谓“未得患得,既得患失”之类也。忮不常见,每发露于名业相侔势位相埒之人;求不常见,每发露于货财相接,仕进相妨之际。
欲求造福,先去忮心,所谓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者不可胜用也。将欲立品,先去求心,所谓人能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胜用也。忮不去,满怀皆是荆棘;求不去,满腔日即卑污。余于此二者,常加克治,恨尚未能扫除净尽。尔等欲心地干净,宜于此二者痛下工夫,并愿子孙世世戒之。附作忮求诗二首录左:
不忮
善莫大于恕,恶莫凶于妒。
妒者妾妇行,琐琐奚比数。
己拙忌人能,己塞忌人遇。
己若无事功,忌人得成务。
己若无党援,忌人得多助。
势位苟相敌,畏逼又相恶。
已无好闻望,忌人文名著。
已无贤子孙,忌人后嗣裕。
争名日夜奔,争利东西鹜。
但期一身荣,不惜他人污。
闻灾或欣幸,闻祸或悦豫。
问渠何以然?不自知其故。
尔室神来格,高明鬼所顾,
天道常好还,嫉人还自误,
幽明从诟忌,乖气相倚伏,
重者灾汝躬,轻亦灭汝祚。
我今告后生,悚然大觉悟。
终身让人道,曾不失寸步,
终身祝人善,曾不损尺布,
消除嫉妒心,普天零甘露,
家家获吉祥,我亦无恐怖。
不求
知足天地宽,贪得宇宙隘,
岂无过人姿,多欲为患害。
在约每思丰,居困常求泰,
富求千乘车,贵求万钉带。
未得求速偿,既得求勿坏。
芬馨比椒兰,磐固方泰岱。
求荣不知餍,志亢神愈伙,
岁燠有时寒,日明有时晦,
时来多善缘,运去生灾怪。
诸福不可期,百殃纷来会。
片言动招尤,举足便有碍。
戚戚抱殷忧,精爽日凋瘵。
矫首望八荒,乾坤一何大?
安荣无遽欣,患难无遽憨。
君看十人中,八九无倚赖。
人穷多过我,我穷犹可耐,
而况处夷途,奚事生嗟忾?
于世少所求,俯仰有余快,
俟命堪终古,曾不愿乎外。
【今译】
弟对于世事的阅历渐渐深了起来,但来信中却有一种骄气。天地之间惟廉洁和恭谨才是承受福气的方法,骄傲就会自满,太满了就会倾覆。任何发自口端或笔端的诸如厌恶这个人俗气,嫌弃这个人鄙陋,议论一个人的短处,揭发一个人的隐私,都是骄气的表现。且不要说自己的这一指责不一定恰当,就算每一句话都说得很对,也已经为天道所不允许。我们家的子弟,充满了骄傲之气,一开口就议论别人的长短,笑别人的鄙陋,这都不是好的气象。贤弟想戒除子侄辈的骄气,一定先把自己好议论别人的短处,喜欢揭人隐私的习气,痛加改正,然后再让子侄辈在这些事情上警惕和改正。要去除“骄”字,以不轻易非议或笑话别人为首要标准;想去除一个“惰”字,要以不晚起床为首要任务。
傲是一种带来凶煞的德行,任何担当大任的人,都因为一个傲字而导致失败。带兵打仗的人,最要戒除的就是骄气和惰气;对于做人来说,最要戒除的也是骄和惰这两个字。
自古以来由于凶德而导致失败的大概有两个方面:一是傲气,二是多话。历观许多有名的公卿都是因为这两点而最终家败身死的。我这个人平时办事的毛病就是太执拗,这是德上的傲。话说得不多,然而笔下的毛病与多话一样。静下心来默想自己的过失,发现我之所以处处不顺利,根源还在于这两个方面。
温弟的性格与我较为类似,但说出来的话特别尖刻。以傲凌物,不一定非要用言语刺激别人,还有用神气显示傲的,有用面色显示傲的。温弟的神气,稍带一些英气勃发的姿态,脸色上又有蛮狠的样子,最容易凌人。大多时候心中不要有什么依仗,一旦心里有所依仗,就会反映在面貌上。从门第来说,现在我的声望大减,尚怕被子弟们负累;从才识而言,眼下军中锻炼出来的人才很多,你们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因此没有什么可依靠的。只应该自我贬抑,只称忠信,实行笃敬,这样才有可能遮掩以往的过失,整顿出新气象,不然就会人人讨厌鄙弃了。
沅弟的处世方式还算可以,温弟则爱在谈笑中讥讽他人,想强充老手,依然免不了有旧习,不可不猛醒,不可不加以痛改。我在军中多年,难道毫无可取之处吗?只因为“傲”这个字,有百害而无一利,因此要谆谆告诫诸弟,一定要以此为戒。
弟称“命运作主”,这是我向来深信不疑的;你说“自强的人常常能胜人一筹”,对这点我并不深信。凡是国家强大,一定要有很多的贤臣辅佐;家庭要兴盛,一定要多出贤能的子弟。这些东西都与天命有联系,不完全依靠人的谋求。
我平时约略述说先儒们的书,发现圣贤教人修身的理论,千言万语,概括起来,最关键的一条是不忮不求。忮就是嫉贤害能,妒功争宠,说的就是自己不能修德进业,又害怕别人修德进业的这类人。求,就是贪图利名,安于现状,说的就是没有得到的东西千方百计去得到,得到了的东西又害怕失去的这一类人。忮,常见,一般都是在名望、事业相当,地位相等的人身上表露;求,也不常见,往往发生在财物交往、仕途进取相互有所妨碍之时。
要想得到福祉,首先要去掉忮心,人心如果能让没有贪欲、没有害人之心充溢,仁就会取之不尽。想要立下好的人品,则应力去求心,人假如没有贪心,则不会患得患失,而义也将用之不竭。“忮”心不去,满心里都是荆棘;“求”心不去,心灵就会日渐卑污。我对这两种心,时常加以克制,痛恨的只是自己还未能把它们扫除干净。你们如果想心地干净,应当在这两方面痛下功夫,并希望子孙后代都要以此为戒。
人需四忌,方能立足
曾国藩一生不爱钱是无人不知的事实,在位之时并不依靠权势聚敛财富,他曾说:一个人要想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完美的人,首先不要贪图钱财,滋长自己的虚荣心理。假如能做到不贪不吝,那么就能做到鬼神共敬,坦坦荡荡,见识日多,一身正气。
人生在世不懂许多人情世故,而处世之道又常有许多禁忌,稍有大意,便会招来临头大祸。纵观曾国藩一生为人处世之法,有很多值得后人深思的地方。其处世的四个禁忌,也是发人深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