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曾国藩为人处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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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曾国藩的家训绝学(3)

有恒箴

【原文】

自吾识字,百历及兹,二十有八载,则无一知。曩者所忻,阅时而鄙。故者既抛,新者旋徒。德业之不常,是为物迁。尔之再食,曾未闻惑愆。黍黍之增,久乃盈斗。天君司命,敢告马走。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今译】

自从我认识字以后,我曾经有过各种经历,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八年,但是却没有增添什么知识,那些我以前所赞同的东西,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又加以鄙弃。已经抛弃了以前的固有的东西,新增加的东西又得而又抛。我感觉自己没有恒常的德性,常被外物所左右。一粒一粒的黍都积聚起来,时间长了就能够装满一斗。我希望天君司命能够告诉我其中的道理。

咸丰元年五月十四日与诸弟书

【原文】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四月初三日发第五号家信,厥后折差久不来,是以月余无家书。五月十二折弁来,接到家中四号信,乃四月一日所发者,具悉一切。

植弟大愈,此最可喜。京寓一切平安。癣疾又大愈,比去年六月更无形迹。去年六月之愈,已为五年来所未有,今又过之。或者从此日退,不复能为恶矣。皮毛之疾,究不甚足虑,久而弥可信也。

四月十四日考差,题:“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经文题“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赋得“濂溪乐处,得焉字”。

二十六日余又进二谏疏,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其言颇过激切,而圣量如海,尚能容纳,岂汉唐以下之英主所可及哉!余之意,盖以受恩深重,官至二品,不为不尊;堂上则诰封三代,儿子则荫任六品,不为不荣。若于此时再不尽忠直言,更待何时乃可建言?而皇上圣德之美,出于天掸自然,满廷臣工,遂不敢以片言逆耳,将来恐一念骄矜,遂至恶直而好谀,则此日臣工不得辞其咎。是以趁此元年新政,即将此骄矜之机关说破,使圣心日就兢业而绝自是之萌,此余区区之本意也。现在人才不振,皆谨小而忽于大,人人皆习脂韦唯阿之风。欲以此疏稍挽风气,冀在廷皆趋于骨鲠,而遇事不敢退缩,此余区区之余意也。折子初上之时,余意恐犯不测之威,业将得失福祸置之度外矣。不意圣慈含容,曲赐矜全。自是以后,余益当尽忠报国,不得复顾身家之私矣。

然此后折奏虽多,亦断无有似此折之激直者。此折尚蒙优容,则以后奏折必不致或触圣怒可知矣。诸弟可将吾意细告堂上大人,毋以余奏折不慎,或以戆直干天威为虑也。父亲每次家书,皆教我尽忠图报,不必系念家事。余敬体吾父之教训,是以公尔忘私,国尔忘家。计此后但略寄数百金偿家中旧债,即一心以国事为主,一切升官得差之念,毫不挂于意中。故昨五月初七大京堂考差,余即未往赴考。

侍郎之得差不得差,原不关乎与考不与考。上年己酉科,侍郎考差而得者三人:瑞常、花沙纳、张芾是也。未考而得者亦三人:灵桂、福济、王广荫是也。今年侍郎考差者五人,不考者三人。是日题“以义制事以礼制心论”,诗题“楼观沧海日,得涛字”。五月初一放云贵差,十二放两广福建三省,名见京报内,兹不另录。袁漱六考差颇为得意,诗亦工妥,应可一得,以救积闲。

朱石翘明府初政甚好,自是我邑之福。余下次当写信与之。霞仙得县首,亦见其犹能拔取真士。刘继振既系水口近邻,又送钱至我家求请封典,义不可辞。但渠三十年四月选授训导,已在正月廿六恩诏之后,不知尚可办否?当再向吏部查明。如不可办,则当俟明年四月升袝恩诏,乃可呈请。若并升袱之时,推恩不能及于外官,则当以钱退还。家中须于近日详告刘家,言目前不克呈请,须待明年六月,乃有的信耳。

澄弟河南汉口之信皆已接到。行路之难,乃至于此!自汉口以后,想一路载福星矣。刘午峰、张星垣、陈谷堂之银,皆可以收,刘、陈尤宜受之,不受反似拘泥。然交际之道,与其失之滥,不若失之隘。吾弟能如此,乃吾之所欣慰者也。

西垣四月廿九到京,住余宅内,大约八月可出都。此次所寄折底,如欧阳家汪家及诸亲族,不妨抄送共阅。见余忝窃高位,亦欲忠直图报,不敢唯阿取容,惧其玷辱宗族,辜负期望也。余不一一。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今译】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我在四月三日发出第五号家信。从此以后折差很久没来,所以我一个多月都没有收到家信。五月十二日折差终于到了,我接到四号家信,是四月一日发出的那封,一切已经知道。植弟病已经全好,这最让我感到高兴。

我在京中寓所一切平安。而且癣病又痊愈,比去年六月更没有痕迹。去年六月的痊愈,已经是五年来所没有的,现在又比以前更好了。或者从此以后日渐消退,不再成为我的大毛病了。皮毛的病疾,到底不值得忧虑,时间长了就更加可信了。

四月十四日考核官员,题是:“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经文的题目是:“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赋的题目是:“濂溪乐处,得焉字”。

二十六日,我又向皇上进了一道劝谏的奏折,恭敬地陈述圣德的三个方面,预防朝廷风气流于时弊。奏折中的言语很有些激烈,然而圣上的肚量如海,还能够容纳,怎么是汉唐以后的英明君主所能够做到的!我的意思,大概因为感受皇恩深重,官至二品,地位不是不尊贵;堂上大人又诰封三代,儿子还能被受荫任六品官,不是不荣耀。如果在这个时候再不尽心直言,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够进言?并且皇上的圣德之美出自天性,来自于自然。满朝的臣子,如果不敢直言进一句逆耳的忠言,将来恐怕因为一念之差而骄傲矜持,于是十分憎恨忠言而喜好奉承,那么这时候臣子们推脱不了自己的罪责。所以趁这六年开始实行新政的时候,就把这滋生骄傲矜持的机关说透彻,使圣上的心每天都能兢兢业业,并且断绝自以为是地滋生,这是我小小的本意。现在国中人才不振,都拘谨于小节而忽视了大德,人人都习惯于阿谀奉承的风气。我只是想以这奏折稍稍挽回一些风气,希望每位大臣都能趋向于正直有骨气,遇事不退缩,这是我另外一点意图。奏折刚呈上的时候,我心里害怕冒犯了不测之威,但是现在已经把福祸得失置之度外了。没想到圣上仁慈含容,典赐矜全。自从这以后,我更加应该尽忠报效国家,不再顾自己家庭的私事了。

但是从这以后奏折虽然很多,也绝没有像这道奏折的激烈直言。这道折子还蒙圣上优待宽容,那么以后的奏折,一定不致于再触犯圣怒了,这是可以知道的。兄弟们可以把我的想法详细禀告堂上大人,不要因为我的奏折不慎重,或者因为我的愚直冒犯天威而忧虑了。

父亲写给我的每封家信,都是教我尽忠图报,不用挂念家中的事情。我恭敬地体会感受到父亲的教训,所以因公忘私,因国忘家。打算在这以后寄几百两银子偿还家中旧债,就专心以国家大事为主,一切升官得肥差的念头,丝毫不挂在心中,因此上次五月七日在京堂官考核中,我就没去赴考。

侍郎是否能得差,本来和是否考没有关系。上年己酉科考,侍郎由考差而得到的有三人,就是灵挂、福济、王广荫。今年侍郎去考差的有五人,不去考差的有三人。那天考差的考题是:“以义制事以礼制心论”,诗的题目是:“楼观沧海日,得涛字”。五月初一日开始外放到云南、贵州任职的官员,十二日外放到广东、广西、福建三省任职的官员,名字都列在京报上面,现在不另外抄写。袁漱六考差非常得意,他所作的诗也工整,应该能够得到,以便救济他多年的贫困。

朱石翘在明府任职开始的政绩很好,当然是我家乡的福气,我很快会写信给他。并且霞仙得到县里的首选,也可以看出他还是能提拔、用取真才实学的人士。

刘继振既然是水口的近邻,又送钱到我家请求朝廷的封典,这件事义不容辞。但是他在道光三十年曾选授为训导,已经在正月二十六恩诏颁布以后,不知道是否能办?我会再向吏部查明情况。假如不能够办,就得等到明年四月颁布升袱恩诏,才能够向上呈请;如果升袝的时候推恩不包括外官,那么应当把钱退还给他。家中必须在近日详细告诉刘家,说眼下不能够呈请,必须等到明年六月份才有准确的消息。

澄弟在河南汉口寄的信我都已经接到,行路的艰难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从汉口以后,想来一路上有福星保佑了。刘午峰、张星垣、陈谷堂的银两都是可以收的,刘陈更是应该接受,不接受反而显得拘泥。然而交友的方法,与其失去朋友太多,不如失去少一些。我兄弟能像这样,这是让我所感到欣慰的。

西垣四月二十九日到达京城,住在我的家里,大约八月份能够离开都城。

这次所寄去的奏折底稿,例如欧阳家、汪家以及各亲戚族人不妨抄送共阅。看看我虽然窃居朝廷高位,也要忠直报效国家,不敢阿谀奉承用来博取圣上的笑容,害怕这样会玷辱宗族,辜负期望。其余的不再陈述。

兄国藩手草

【赏析】

曾国藩在这封信中提到了自己上疏直谏的事。咸丰在位的时候很年轻,他在登极之初就诏令内外臣工对国事多发表意见,以便能够择善而从,重振朝纲。曾国藩于是连上了五道建言疏。他的奏疏对时局的批评尖锐而且准确,并且毫不客气地指出皇帝背后可能出现的流弊,提醒皇上,应该重用有风骨的直臣,不要听信阿谀拍马者的柔媚之言。老家的亲人们看到曾国藩的奏疏抄件时,都感到紧张。曾国藩因为这五道奏疏而获得了“关心民瘼”“忠直敢言”的美誉,为他日后办大事奠定了基础。

为学为文

为学之道

【原文】

为学之道,不可轻率评讥古人。惟堂上乃可判堂下之曲直,惟仲尼乃可等百世之子。惟学问远过古人,乃可评讥古人,而等差其高下。今人讲理学者,动好评贬汉唐诸儒,而等差之。讲汉学者,又好评贬宋儒而等差之。皆狂妄不知自量之习。譬如文理不能之童生,而令衡阅乡会试卷,所定甲乙,岂有当哉?善学者于古人之书,一一虚心涵咏,而不妄加评骘,斯可哉。

吾人为学,最要虚心,尝见朋友中有美材者,往往恃才傲物,动谓人不如己。见乡墨,则骂乡墨不通;见会墨,则骂会墨不通。既骂房官,又骂主考;朱入学者,则骂学院。平心而论,己之所以诗文,实亦无胜人之处;不特无胜人之处,而且有不堪对人之处。只为不肯反求诸己,便都见得人家不是。既骂考官,又骂同考而先得者。傲气既长,终不进功,所以潦倒一生而无寸进也。

余平生科名,极为顺遂,惟小考七次始售。然每次不进,未尝敢出一怨言,但深愧自己试场诗文太丛而已。至今思之,如芒在背。当时之不敢怨言,诸弟问父亲,叔父,及朱尧阶便知。盖场屋之中,只有文丛而侥幸者,断无文佳而埋没者,此一定之理也。三房十四叔非不勤读,只为傲气太胜,自满自足,遂不能有所成。

京城之中,亦多有自满之人,识者见之,发一冷笑而已。又有当名士者,鄙科名为粪土,或好作诗古,或好讲考据,或好谈理学,嚣嚣然自以为压倒一切矣,自识者观之,彼其所造,会无几何,亦足发一冷笑而已。故吾人用功,力除傲气,力戒自满,毋为人所冷笑,乃有进步也。

天下凡物加倍磨治,皆能变换本质,别生精彩,何况人之于学?但能日新又新,百倍其功,何患不变化气质,超凡入圣!

处人处事之所以不当者,以其知之不明也。若巨细周知,表里洞彻,则处之自有方术矣!吾之所以不能周知者,以不好问,不善问耳。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今译】

作学问的道理,不可以轻率地去评价或讥笑古人。只有在堂上的人才能够有权利评判堂下的人的曲直是非,只有孔子才能够有资格评判百世。只有学问能够远远超过了古人,才可以评论讥笑古人,排列古人的高下位置。现在讲理学的人,动不动就喜欢贬评汉唐时期的儒家,并且排列他们的高下次序。讲汉学的人,又喜欢贬评宋儒的高下。这样做都是狂妄而且又不自量力的陋习。他们就好比文理不通的童生,却让他去阅读衡量乡试的考卷,他所确定的高下次序,怎么会恰当呢?而那些善于学习的人应该对古人的书籍,逐一虚心诵读理解,而不是去妄加评论,这样做才是恰当的。

我们从事学问的时候,最要虚心,曾经看到过朋友中有资质很好的人,往往恃才傲物,动不动就说别人赶不上自己。他们见到乡墨,就骂乡墨不通;见到会墨,就骂会墨不通。既骂房官,而且又骂主考官;还没有入学的人,竟然就骂学院。但是平心而论,他自己所作的诗文,也没有什么超过别人的地方;不但没有超过人家的地方,而且还有没有办法让人看懂的地方。只是因为不愿意反省看到自己的短处,所以就光看到别人的不足。先已经骂了考官,又骂和他一同考试而先中的人。骄傲自满以后,就不会有什么进步,所以就一生潦倒而已。

我这一辈子在科举考试上是十分顺利的,只是小考的时候考了七次才中。然而每次不中,从来也没有说过一句怨言,只是为自己在考场上所写的诗文太差惭愧罢了。现在想起来,仍然有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当时我不敢口出半句怨言,这件事你们问父亲、叔父、朱尧阶就可以知道。因为考场里面,只有因为文章太差而侥幸得中的人,绝对没有文章写得非常好而被埋没的,去劣取优这是理所当然的。三房十四叔并不是读书不勤奋,只是因为他太傲气,总是自满自足,所以没有能够考中。

京城中也有很多骄傲自满的人,有见识的人知道了,只是对这发一声冷笑罢了。而又有那些自认为是名士的人,他们鄙视科举,如同粪土一般,有的喜欢作古诗,有的喜欢讲考据,有的喜欢谈理学,气焰嚣张,自认为自己的才学压倒了一切,而是在有见识的人看来,他们所做的文章,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也只值得发一声冷笑罢了。所以我们这些人读书用功,要努力除掉骄傲自满的习气,戒掉自满,不要被真正有才学的人冷笑,然后才会使自己有进步。

天下所有的东西只要花力气精心地去磨制,都能够改变它的本质,使它成为别的精彩的东西,更何况人坚持不懈地追求学问呢?只要我们每天接受新的道理,花百倍的功夫,又担心什么不能够变化自己的气质,使自己超凡入圣呢!

人们处理问题有不够恰当的地方,是因为他没有把道理搞清楚弄明白。如果能够对事情的大小、内外都知道地一清二楚,就自然会想出好的处理办法。我对事情的大小内外不能遍知的原因,是因为我不喜欢问别人、不善于问高人的缘故。

道光二十二年九月十八日与诸弟书

【原文】

四位老弟足下:

九弟行程,计此时可以到家。自任邱发信之后,至今未接到第二封信,不胜悬悬。不知道上不甚艰险否?四弟六弟院试,计此时应有信,而折差久不见来,实深悬望。

予身体较九弟在京时一样,总以耳鸣为苦。问之吴竹如,云只有静养一法,非药物所能为力。而应酬日繁,予又素性浮躁,何能着实静养?拟搬进内城住,可省一半无谓之往还,现在尚未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