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曾国藩为人处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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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曾国藩的家训绝学(12)

最近这些日子京寓平安,癣疾又小有发作。这是因为兼署刑部事务,较为繁劳。儿女们都和平常一样,足以安慰父母大人的垂念。只是最近两件事让我心中非常不高兴。一件是国事,黄河在早县北岸决口,数十万生灵遭到这场凶灾。现在抚恤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将来堵筑,非花费白银百万不可。而且漕船还没有回来,水道又已经中断,恐怕招致贻误。一件是家事,诰封已在八月用宝印盖过,我家各轴竟然还没有盖上。我本来想急急寄回,用以博得父亲大人、祖父母大人一欢,然而竟然没有能够领到,心里感到内疚。去年请求封诰的时候,是由礼部行文给吏部的,那个时候曾经和澄弟谈及,我以为六部早已经声势相通,办事较易。哪知不另托人不另给钱,那么管理文书的小吏置于一边,不议不论,于是将第一次行用宝印的日期误过了。现在已经另托夏阶平安排办理,不知道今年还用宝印吗?然而父亲、叔父顶戴补服都在服孝期满后可穿用一品服色,这是以去年颁发诏书的日子为定,而不以接轴的日期为定。

顺天府在初十日发榜,湖南省考中十一人。镜云考中然而子彦没有考中,让人感到一喜一惋。然而子彦在九月将到蔚州成婚,也是欠喜,小小挫折没有大的害处。曹冶山(镕)在闰月初在老馆去世,真是可怜。近日以来这种事,棺木费用都由我承担,我的经济状况也有一些感到拮据。但是如果没有人承担,又怎能听任他们客死在此,无法归葬?

耦庚先生的女儿,她的德行容貌言谈女工,各位弟弟曾经打听清楚了吗?茶叶快要喝完,希望找机会再寄来。做饼药巴巴的方法,这里做得不好。澄弟可以问清楚做法,写信来告诉我知道。江氏三家最近的家中状况也希望详告。

兰姊、蕙妹两家不和睦,以后不适宜在一所宅屋里居住。就是田地毗连在一起,这样做也不适宜。我署理刑部事务,大概十月可以卸职,目前审理琦善一案,正是关键的时候。我保养自己的身体,自知慎重。各位弟弟禀知父母大人,敬请放心。余俟续布。

兄国藩手草

【赏析】

曾国藩的这封信也是写给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弟弟的。他在信中询问了各位弟弟为什么不给他写信,还写了黄河在丰县北岸决口,数十万生灵罹患凶灾,又写了诰封误期,还讲到顺天乡试、曹冶山去世和保养身体自知慎重等。

曾国藩身为正二品侍郎,按照清朝制度,他可以为父亲、母亲请得从一品大夫、夫人的诰封。这本是照章办事的例行公事,诰封按时盖上玉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问题就是出在他的疏忽中,别人都盖了印,独他家的诰封没有盖上,他心里不高兴,也得托人打点,以求年底能够盖上。从此可见大清王朝的管理体制是多么混乱,大清政府的官员是多么贪婪!

理财之道

耐贫富

【原文】

天道五十年一变。国之运数从之,惟家亦然。当其隆时,不劳而坐获;及其替也,忧危拮据,而无少补救,类非人所为者。昔我少时,乡里家给而人足,农有余粟,士世其业。富者好施,与亲戚存问,岁时饭遗襁属。自余远游以来,每归故里,气象一变。田宅易主,生计各蹙,任恤之风日薄。呜呼!此岂一乡一邑之故哉?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今译】

天道每隔五十年一变,国运也随着改变,家庭也是这样。当家庭兴盛的时候,不劳而坐享收获;等到衰败的时候,忧虑拮据,而没有办法缓解这种状况,似乎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我少年的时候,家乡的人家家富足,都有余粮,人人都能够安居乐业。家里富有的人喜欢施舍,亲戚之间相互慰问。可是自从我远游归来,每次都感觉到情况有变化。田宅变换了主人,家家的生活越来越困难,相互接济的风气也没有了。啊!难道只是一乡一邑有了这样的变化吗?

道光二十四年三月初十日与国华国荃书

【原文】

六弟、九弟左右:

三月八日接到两弟二月十五所发信,信面载第二号,则知第一号信未到。比去提塘追索,渠云并未到京,恐尚在省未发也。以后信宜交提塘挂号,不宜交折差手,反致差错。

来书言自去年五月至十二月,计共发信七八次。兄到京后,家人仅检出二次:一系五月廿二日发,一系十月十六日发,其余皆不见。远信难达,往往似此。

腊月信有“糊涂”字样,亦情之不能禁者。盖望眼欲穿之时,疑信杂生,怨怒交至。惟骨肉之情愈挚,则望之愈殷;望之愈殷,则责之愈切。度日如年,居室如圜墙,望好音如万金之获,闻谣言如风声鹤唳,又加以堂上之悬思,重以严寒之逼人。其不能出怨言以相詈者,情之至也。然为兄者观此二字,则虽曲谅其情,亦不能不责之;非责其情,责其字句之不检点耳。何芥蒂之有哉!

至于回京时,有折弁南还,则兄实不知。当到家之际,门几如市,诸务繁剧,吾弟可想而知。兄意谓家中接榜后所发一信,则万事可以放心矣,岂尚有悬挂者哉?来书辨论详明,兄今不复辨,盖彼此之心虽隔万里,而亦诚不啻目见,本无纤毫之疑,何必因二字而多费唇舌!以后来信,万万不必提起可也。

所寄银两,以四百为馈赠族戚之用。来书云:“非有未经审量之处,即似稍有近名之心。”此二语推勘入微,兄不能不内省者也。又云:“所识穷乏得我而为之,抑逆知家中必不为此慷慨,而姑为是言?”斯二语者,毋亦拟阿兄于不伦乎?兄虽不肖,亦何至鄙且奸至于如此之甚!所以为此者,盖族戚中有断不可不一援手之人,而其余则牵连而及。

兄己亥年至外家,见大舅陶穴而居,种菜而食,为侧然者久之。通十舅送我,谓曰:“外甥做外官,则阿舅来作烧火夫也。”南五舅送至长沙,握手曰:“明年送外甥妇来京。”余曰:“京城苦,舅勿来。”舅曰:“然!然吾终寻汝任所也。”言已泣下。兄念母舅皆已年高,饥寒之况可想。而十舅且死矣,及今不一援手,则大舅、五舅又能沾我辈之余润乎?十舅虽死,兄意犹当恤其妻子,且从俗为之延僧,如所谓道场者,以慰逝者之魂,而尽吾不忍死其舅之心。我弟我弟,以为可乎?

兰姊、蕙妹家运皆舛。兄好为识微之妄谈,兰姊犹可支撑,蕙妹再过数年,则不能自存活矣。同胞之爱,纵彼无觖望,吾能不视如一家一身乎?

欧阳沧溟先生夙债甚多,其家之苦况,又有非吾家可比者,故其母丧,不能稍隆厥礼。岳母送余时,亦涕泣而道。兄赠之独丰,则犹徇世俗之见也。

楚善叔为债主逼迫,抢地无门,二伯祖母尝为余泣言之。又泣告子植曰:“八儿夜来泪注,地湿围径五尺也!”而田货于我家,价既不昂,事又多磨。尝贻书于我,备陈吞声饮泣之状。此子植所亲见,兄弟尝欷歔久之。

丹阁叔与宝田表叔,昔与同砚席十年,岂意今日云泥隔绝至此。知其窘迫难堪之时,必有饮恨于实命之不犹者矣。丹阁戊戌年曾以钱八千贺我。贤弟谅其景况,岂易办八千者乎?以为喜极,固可感也;以为钓饵,则亦可怜也。任尊叔见我得官,其欢喜出于至诚,亦可思也。

竟希公一项,当甲午年抽公项三十二千为贺礼,渠两房颇不悦。祖父曰:“待藩孙得官,第一件先复竟希公项。”此语言之已熟,特各堂叔不敢反唇相讥耳。同为竟希公之嗣,而菀枯悬殊若此。设造物者一旦移其菀于彼二房,而移其枯于我房,则无论六百,即六两亦安可得耶?

六弟、九弟之岳家皆寡妇孤儿,槁饿无策。我家不拯之,则孰拯之者?我家少八两,未必遂为债户逼取;渠得八两,则举室回春。贤弟试设身处地,而知其如救水火也。

彭王姑待我甚厚,晚年家贫,见我辄泣。兹王姑已没,故赠宜仁王姑丈,亦不忍以死视王姑之意也。腾七则姑之子,与我同孩提长养。

各舅祖则推祖母之爱而及也。彭舅曾祖则推祖父之爱而及也。陈本七、邓升六二先生,则因觉庵师而牵连及之者也。其余馈赠之人,非实有不忍于心者,则皆因人而及。非敢有意讨好,沽名钓誉,又安敢以己之豪爽形祖父之刻啬,为此奸鄙之心之行也哉?

诸弟生我十年以后,见诸戚族家皆穷,而我家尚好,以为本分如此耳,而不知其初皆与我家同盛者也。兄悉见其盛时气象,而今日零落如此,则大难为情矣。

凡盛衰在气象。气象盛,则虽饥亦乐,气象衰,则虽饱亦忧。今我家方全盛之时,而贤弟以区区数百金为极少,不足比数。设以贤弟处楚善、宽五之地,或处葛、熊二家之地,贤弟能一日以安乎?

凡遇之丰啬顺舛,有数存焉,虽圣人不能自为主张。天可使吾今日处丰享之境,即可使吾明日处楚善、宽五之境。君子之处顺境,兢兢焉常觉天之过厚于我,我当以所余补人之不足;君子之处啬境,亦兢兢焉常觉天之厚于我,非果厚也,以为较之尤啬者,而我固已厚矣。古人所谓境地须看不如我者,此之谓也。

来书有“区区千金”四字,其毋乃不知天之巳厚于我兄弟乎?兄尝观《易》之道,察盈虚消息之理,而知人不可无缺陷也。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天有孤虚,地阙东南,未有常全而不缺者。《剥》也者,《复》之几也,君子以为可喜也。《央》也者,《诟》之渐也,君子以为可危也。是故既吉矣,则由吝以趋于凶;既凶矣,则由悔以趋于吉。君子但知有悔耳。悔者,所以守缺而不敢求全也。小人则时时求全,全者既得,而吝与凶随之矣。众人常缺而一人常全,天道屈伸之故,岂若是不公乎?

今吾家椿萱重庆,兄弟无故,京师无比美者,亦可谓至万全者矣。故兄但求缺陷,名所居曰“求缺斋”。盖求缺于他事而求全于堂上,此则区区之至愿也。家中旧债不能悉清,堂上衣服不能多办,诸弟所需不能一给,亦求缺陷之义也!内人不明此意,时时欲置办衣物,兄亦时时教之。今幸未全备,待其全时,则吝与凶随之矣。此最可畏者也。贤弟夫妇诉怨于房闼之间,此是缺陷。吾弟当思所以弥其缺,而不可尽给其求,盖尽给则渐几于全矣。吾弟聪明绝人,将来见道有得,必且韪余之言也。

至于家中欠债,则兄实有不尽知者。去年二月十六,接父亲正月四日手谕,中云:“年事一切,银钱敷用有余。上年所借头息钱,均已完清。家中极为顺遂,故不窘迫。”父亲所言如此,兄亦不甚了了,不知所完究系何项?未完尚有何项?兄所知者,仅江孝七外祖百两、朱岚喧五十两而已。其余如耒阳本家之帐,则兄由京寄还,不与家中相干。甲午冬借添梓坪钱五十千,尚不知作如何还法,正拟此次禀问祖父。此外帐目,兄实不知。下次信来,务望详开一单,使兄得渐次筹划。

如弟所云,“家中欠债千余金,若兄早知之,亦断不肯以四百赠人矣”,如今信去已阅三月,馈赠族戚之语,不知乡党已传播否?若已传播而实不至,则祖父受啬吝之名,我加一信,亦难免二三其德之诮。此兄读两弟来书,所为踌躇而无策者也。兹特呈堂上一禀,依九弟之言书之,谓朱啸山、曾受恬处二百落空,非初意所料。其馈赠之项,听祖父、叔父裁夺,或以二百为赠,或每人减半亦可;或家中十分窘迫,即不赠亦可。戚族来者,家中即以此信示之,庶不悖于过则归己之义。贤弟观之,以为何如也?

若祖父、叔父以前信为是,慨然赠之,则此禀不必付归,兄另有安信付去。恐堂上慷慨持赠,反因接吾书而尼沮。凡仁心之发,必一鼓作气,尽吾力之所能为,稍有转念,则疑心生,私心亦生。疑心生,则计较多而出纳吝矣;私心生,则好恶偏而轻重乖矣。使家中慷慨乐与,则慎无以吾书生堂上之转念也。使堂上无转念,则此举也,阿兄发之,堂上成之,无论其为是为非,诸弟置之不论可耳。向使去年得云贵广西等省苦差,并无一钱寄家,家中亦不能责我也。

九弟来书,楷法佳妙,余爱之不忍释手。起笔收笔皆藏锋,无一笔撒手乱丢,所谓有往皆复也。想与陈季牧讲究,彼此各有心得,可喜可喜。然吾所教尔者,尚有二事焉。一曰换笔,古人每笔中间必有一换,如绳索然,第一股在上,一换则第二股在上,再换则第三股在上也。笔尖之着纸者仅少许耳,此少许者,吾当作四方铁笔用。起处东方在左,西方向右,一换则东方向右矣。笔尖无所谓方也,我心中常觉其方,一换而东,再换而北,三换而西,则笔尖四面有锋,不仅一面相向矣。二曰结字有法,结字之法无穷,但求胸有成竹耳。

六弟之信文笔拗而劲,九弟文笔婉而达,将来皆必有成。但目下不知各看何书?万不可徒看考墨卷,汨没性灵。每日习字不必多,作百字可耳。读背诵之书不必多,十页可耳。看涉猎之书不必多,亦十页可耳。但一部未完,不可换他部,此万万不易之道。阿兄数千里外教尔,仅此一语耳。

罗罗山兄读书明大义,极所钦仰,惜不能会面畅谈。余近来读书无所得,酬应之繁,日不暇给,实实可厌。惟古文各体诗,自觉有进境,将来此事当有成就。恨当世无韩愈、王安石一流人与我相质证耳。

贤弟亦宜趁此时学为诗、古文,无论是否,且试拈笔为之。及今不作,将来年长,愈怕丑而不为矣。每月六课,不必其定作时文也。古文、诗赋、四六,无所不作,行之有常,将来百川分流,同归于海,则通一艺即通众艺,通于艺即通于道,初不分而二之也。此论虽太高,然不能不为诸弟言之,使知大本大原,则心有定向,而不至于摇摇无着。虽当其应试之时,全无得失之见乱其意中;即其用力举业之时,亦于正业不相妨碍。诸弟试静心领略,亦可徐徐会悟也。兄国藩手草。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今译】

六弟、九弟左右:

我在三月八日接到二弟在二月十五日寄出的信,我看到信的封面上写有第二号,于是我就知道第一号信没有收到。等我到驿站去查询,他说并没有到京,恐怕在省城还没有发出。以后写信应该交给驿站挂号,不宜交给信差,这次反而出了差错。

来信说自从去年五月至十一月,共计发出七八次信。可是我到京城以后,家人只交给我二封信:一封是五月二十二日寄来的,一封是十月十六日寄来的。其余的信均没有收到。路途遥远,音讯难通,往往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腊月的来信里面有些糊涂话,这也是感情一时冲动吧。我望穿秋水的时候,疑念杂生,又怨又怒,骨肉之情越深,那么盼望的心情越殷切;盼望之情越殷切,那么责备也越深切。度日如年,住在家中好像住在监狱里一般,盼望好消息好像盼望得到万两黄金,听到谣言如同风声鹤唳:再加上对长辈的日日思念,再说天气寒冷逼人。这些内在和外在的各种因素不能不叫人口出怨言,加以责备,这也是理所当然。然而为兄我看了糊涂二字,虽然体谅你们的心情,可是也不能不责备你们几句,不是责备你们的心情,而是责备你们用词太不慎重。有多大的矛盾非要这么做呢?

至于回京的时候有信差回南方,这件事为兄实在不知道。当回到家的时候,门庭若市,琐事繁杂,这是弟弟可想而知的。我想家中接到发榜以后我发出的信,应该所有事情都可以放心了,难道还有什么可以挂念的?你们的来信中阐述得很详细清楚了,我现在不再分辨了,兄弟之间的心虽然远隔万里,可是赤诚应该无异于对面而坐,本来没有一点疑心,为什么一定为两个字而多费口舌!以后来信,万万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