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孙乾终于意识到,刘备再也不再是那个屡败屡战打仗前哭战败后却笑的打不死的小强了,采桑兵败后,他的躯体虽然还有心跳,但生命力,却随着一去不复返的激昂的战意消散了。他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垂暮之人,在病榻上苟延残喘最后的时光,自己又怎么能再拿令人困扰的军事去加速他的逝去呢?
孙乾变得泰然自若,似乎是各项能力在一瞬间成长起来,散发出一代名将的气质,挺胸直背目光坚毅地对刘备说道:“主公你安心养病吧,我会统帅寿春人马抵御敌军,并且向汝南的蒋琬军师求援。”顿了顿,不等刘备回答,继续说道,“好的,主公,你好好休息,我下去了。”向刘备行礼走了出去。
寿春三万守军在孙乾的指挥下井井有条地开始布置城防,寿春城四周虽然是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蜿蜒平缓的河流在平原上缓缓流淌,实在没有俊俏的山峰急流的河流可以协助防守,但寿春不愧上扬州第一大城,城墙高大坚实,城墙上箭楼林立,屹立在江淮平原上,就像欧洲中世纪矗立在平原上的固若金汤的城堡。
当然,垂死挣扎,又有什么意思呢?
半月后,太史慈统帅三万江东大军兵临寿春城下,阵列俨然,锦旗飘飞,将士们目光如炬,全军形成的气势宛如数把兵戟在寿春城上肆虐。孙乾临在城墙上凝视城下三万江东军,时而有劲风袭来,吹斥着孙乾新近打造的铠甲,孙乾禁不住后退两步。
太史慈看敌军闭守不出,单身独骑到寿春城下叫阵:
“城上守将!吾乃东莱太史子义,可敢下城与吾城下一战!”喊声雄壮宏大,低沉浑厚,震撼人心,笼罩着整个寿春城个身后三万江东军,三万江东军听到瞬间士气高涨,信心饱满,叫嚣声、呐喊声、助威声,渐渐响起,什么“守城小贼还不开城受死!”“还我淮南,还我寿春!”“开城投降,饶汝等不死!”虽然喊声杂乱无章,但是声势震天,地动山摇。城上的寿春守兵,本来就都没受过正规训练,跟随刘备出征而有幸回来的,经历的战场不是敌军溃败就是己方溃败,哪见识过真正真刀实枪血溅三尺哀嚎遍起流血漂橹的沙场呢,寿春守将都不由后退几步。
孙乾的意识已然觉醒,知道敌将不过是想引诱自己出城厮杀然后自己全军覆没罢了,现在寿春城高厚实,守城器械充足,拖你几个月还是有能力的。孙乾倚靠在城墙上,说道:“庐江城下一别,太史将军英姿更显啊!”
孙乾的喊声不大,只有太史慈和双发靠近他俩的士卒能听清楚,但听到的士卒都是一片哗然,城上守军顿时轻松起来。
太史慈眯眼看清楚城上孙乾,他不就是那个在庐江城外被自己一触即溃自己随便放了的文官吗,没想到今日一见到还有几分英雄气魄,太史慈说道:
“哪里哪里,想当日和将军在庐江城下一战,将军奋勇杀敌,雄壮威武,英姿非凡,子义到如今记忆犹新啊!怎么今天将军闭守不出,龟缩在自掘的坟墓里呢!”
寿春城上的守军听敌方将领这么说,当即信以为真,一个个崇拜地看向孙乾,原来孙乾这么**,该死该死,自己还瞧不起他是个文官。
孙乾当然清楚太史慈说的不过是笑话,只是为了让自己率军出城罢了,撇嘴一笑,说道:“将军勇猛异常,我也很想下城与将军一战,但将军远来是客,仓皇到来,现在和将军一战就有失我东道主的礼节了!不如将军先回去休息几天,来日再说!”
孙乾说得,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太史慈用言语引诱孙乾下城交战,孙乾却顺着他的话跟他扯淡,越扯越远,太史慈实在没什么办法,也不继续答话,向城上的孙乾瞪去,目光宛如江水般浩荡,带着一代将帅的威严。孙乾瞥一眼太史慈的目光,就把目光转向天边乱逛,低哼着歌,哼,我就不出城,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来攻城啊!
太史慈无奈,退回阵前,吩咐到,离城十里下寨。程普黄盖韩当鲁肃等将来到太史慈身前,阻止他撤军说:
“子义,敌军龟缩不出,无疑是怕我军,我们就直接攻城啊,还等什么呢!”
“唉,寿春城高,城墙厚实,城墙上箭楼林立,看敌军的架势,必然是准备充分。我军就算攻下寿春,也会伤亡惨重再不足以争霸天下啊!”太史慈叹道。
“虽然会伤亡惨重,但寿春城早晚得攻啊,难道要我们等待从建业运来攻城器械不成!”程普说道。
太史慈摇摇头说道,“不如这样,我估计周泰将军的兵马也快到了,等幼平率军到来,一齐攻城,可好?”
“也只能这样了。”程普叹道。
江东庐陵郡,淮河携带着大量的泥沙奔流入海,在入海口河水与海水发生电解质聚沉反应,一层层土壤掩埋海洋,时过境迁,庐陵郡突兀地延伸至海洋深处。
周泰率领一万庐陵士卒逆淮河而上,但是行军缓慢,似乎步履维艰,周泰皱着眉一会望着广袤的正在被广大百姓耕耘的江淮大地,一会儿望着不远处奔腾浩瀚的淮河。
副将看周泰面色不善,不解,说道:
“将军有什么好担忧的?太史将军不是已经传来军信,说已经夺回庐江,正在寿春城下等待我们一齐进攻寿春城啊!我们应该加紧行军与太史将军汇合才是,将军却为何缓缓行军而眉头紧锁呢!”
周泰耐心解释道:“我所担忧的,是即使我和太史将军汇合,四万大军进攻围攻寿春,也不是容易就能打下来的,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伤亡的士卒小兵和他们的家人。”
“这,行军打仗哪有不伤亡的呢!末将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加紧行军,尽快与太史将军汇合攻打寿春,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副将说道。
“是啊,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周泰喃喃道,望着北方不远处奔腾的淮河,波涛起伏,春水上涨,有不少地方的水面与堤防同高河水一波一荡飘散到河堤外。周泰目光坚毅,对副将命令道:“好,你率领三千兵马急行军去向太史将军禀报,要他们准备木舟木筏,准备撤兵到丘陵高地上。三日后,我将水淹整片江淮大地。大水过后,我将协助太史将军夺下寿春,消灭刘备有生力量!”
“末将遵命。”副将一丝不苟地答道,兵贵神速,当即形色匆忙地转身离去,去整顿三千兵马,向寿春城外袭去。
周泰矗立在夕阳中,望着三千将士离去,渐行渐远,到达视界之外。残阳似血,似血的残阳照射在周泰年轻但成熟弘毅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沧桑,几分愁绪。
打破淮河河堤,水淹地处洼地的寿春,寿春必然不战即溃,这是周泰在从寿春撤回庐陵郡途中思索着破敌计策又看到河面宽广的淮河就想到的。可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打破淮河河堤,大水肆虐而出,数米高的水浪,冲击的就不可能仅仅是寿春城;洪水弥漫的,就是整片江淮大地啊。万顷开垦出的庄稼生长的良田毁于一旦,又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消散在洪水,连苟延残喘随波逐流的机会都没有,苟活者也会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失去对生活的希望,江淮大地,又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它的富饶。
周泰出生卑微,同情下层百姓,但他毕竟是一员武将,古代武将,白起坑杀赵军四十万,项羽坑杀秦国降卒十万,都只是为了王霸之业罢了。
太史慈接到周泰情报,告知营中诸将,然后让程普等人率军去四周丘陵高地上安营扎寨修建木舟木筏,自己则还是到寿春城下叫阵。孙乾死守不出,他也不太担心,敌军不攻城,不过就是想困死寿春罢了,寿春城中可用水井取水,粮草也足够支撑半年。到了半年后,嘿嘿,他孙乾在接手寿春城防时就派人向汝南的蒋琬军师处禀报军情并求援,蒋琬军师过来,总会有办法吧。
三日后,孙乾慢吞吞地走上寿春城池,刘备躺在病榻上不闻不问,孙乾独掌寿春军政,倒也感觉不错。这一日,孙乾望着城外空荡荡的广袤的江淮大地,不少农人在耕耘,庄稼果蔬竞相生长,生机勃勃,但孙乾皱着眉,总感觉缺少了什么,又有点不对劲。
“对,太史慈呢,这厮怎么不来叫阵了?”孙乾喃喃道,不要说太史慈,就是三万江东士卒,也消失地无影无踪,如果不是孙乾不傻,就差点以为太史慈知难而退撤军了呢!
“不对,一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