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凶手与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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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见到苗长江的眼神,戴杰的眼前突然一亮,就在心里暗暗说道,就是他了!

于是就紧咬着不放松,盯在苗长江的身后。可苗长江却在保成路仅只走了两个来回,还不到一个小时,就突然离去了,而这时,保成路夜市正值最为热闹的高峰期。

一连两天,他都没有出现过。

正在戴杰怀疑自己的观察与直觉时,第四天晚上九点钟的样子,苗长江又在保成路露面了。

然而,这次他似乎是来购物的,与一个女人一同,从他们俩那副亲密的样子来判断,那个女人可能是他的妻子,要不就是情人。他们踅进了路边的一家个体服装店,买了一件衬衫、一条裙子就出来了,出来时在门口碰上一个颇为熟识的女人,还热情地寒暄了一阵。然后,他们俩就又走出保成路,消失在夜晚的江洲了。

难道真是自己的错觉吗?可苗长江第一次留给戴杰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他怎么也无法释怀。

又是三天时间过去了,戴杰在对自己的怀疑中差不多都忘了苗长江此人,没想到他在晚上十点钟却又出现在了保成路,出现在戴杰的扫瞄中。于是,戴杰精神为之一振,他赶紧放弃了正在盯梢的另一对象,调整转移到苗长江身上。

这一回,苗长江果真行动了。

他在两家摊点上站着与摊主说了一阵,象在讨价还价,然后突然转身离去,继续向前搜寻着,就遇见了一个熟人,两人打了声招呼。走了一阵,又象是遇见了一个熟人,两人小声地说起话来,说着说着,距离越贴越近,相互迅速地交换了什么,就转身各自离开了。

他们间的交换相当隐蔽,只在一刹那间就完成了,还是没有逃过戴杰的眼睛,他这多天的心血,就是为着捕捉这一瞬呢。

尽管如此,并不足以说明苗长江就是一名贩毒犯,他刚才的行为就是贩卖毒品。没有抓到确凿的证据,也只能是继续监视,无法对其采取行动。

怎么办?

看来还得用时间来跟他消耗才行。

戴杰没有立即将这一情况向刘树森汇报,他想掌握更加充分的证据,有了充分的把握后再向刘队长反映。他要给刘树森留下一个沉稳的好印象,因此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相当慎重。

为防这一线索断掉,戴杰多了个心眼,当苗长江溜出保成路市场后,他继续尾随着,一直跟到市邮局宿舍大楼,看着他进了二单元三楼左边的一个房间,这才又重行回到步行街继续监视别的可疑对象。

戴杰以为又得象上次那样,还得等上个两三天苗长江才会露面,没想到第二天他又出现在保成路了,并且一连两次出手成功。第一次则是一间公共厕所内,行为相当隐密;第二次则在大庭广众之下,夹在挤得死去活来购买某种减价商品的人群中与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迅速成交,两次前后不过四十分钟的样子。苗长江第二次刚一得手,就赶紧退出人群,迅速地离开了保成路。

这一回,戴杰果断地采取了行动,但他仍是没有惊动苗长江。

他觑准了那个穿着牛仔裤的小伙子。当牛仔裤正为购到“白面”--一种救命的稻草而精神振奋、沾沾自喜时,戴杰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低声说道:“请跟我走!”

牛仔裤一愣:“我不认识你,你找我干什么?”

戴杰说:“你跟我走就是了。”

“你想打劫啊怎么的,再缠我,可就要报警了。”

“我就是公安局的,你报告我得啦。”戴杰掏出一个证件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要是不跟你走又怎样呢?”

戴杰说:“那吃亏的就是你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想你总归不愿让我把你双手铐着带走是不是?”

牛仔裤不做声了。

戴杰又说:“你反抗是没有出路的,我要是一出手,就会惊动整条街,还会惊动新闻媒体曝光,如果你想出名的话当然可以试一试。”

戴杰声音虽然低沉,但两眼锥子般地盯着他,口气相当严厉。

牛仔裤权衡了一番,只得乖乖地跟着戴杰来到公安局。

一番搜查,就从他兜里掏出了两包海洛因。

稍一审讯,又拎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吸毒团伙。

但是,他对苗长江并不怎么了解,就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相互间原来也进行过两次交易,都属轻车熟路了。牛仔裤也曾提出过要求苗长江为他们长期供货,到一个比较固定的地点交货。可他没有答应,他说他的货源不稳定,他也只是短线做做而已,说不定今天做了明天就不做了,他不能到时候不守信用;他还说他不愿意去别处,别处看似隐密,其实最危险了,再说要用电话等通讯设备联系,好多事都是电话泄的密,他是邮局职员,当然比其他人知道得要多一些,因此对电话最不信任。在保成路这儿,大家都在做生意,顾客多,鱼目混珠,最公众的地方往往是最隐蔽的地方,最惹眼之处也常常是最安全之处。

有了确凿的证据与把握,戴杰就跟刘树森如实地汇报了。

刘树森听完,对他取得的成绩大加赞赏,然后果断地说:“再也不要拖延了,立即拘捕苗长江!”

行动时,他们没有叫上更多的人,就两人一同前往行动。

跟在刘树森的身边,戴杰感觉真好,就好象刘树森已明确表态他已成为他的固定助手与搭档似的。

时间是在上午,他们直接去了苗长江的单位,先跟有关领导通了声气,然后将他叫到局办公室,说过抓人时常说的那些大同小异的话语,掏出一张公安局长签署的逮捕证,苗长江就正式归案了。

江洲市副市长李禾近来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动不动就想发火。这在以前可是少有的,不说别的,仅凭这种脾性,他也难以升迁到今天的地位。他想控制,也在心底告诫自己要冷静,不能象年轻人那样过于冲动,可一遇到事情,就冷静不了,一顿发泄过后人就舒服多了,而心里又会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悔意。

他对这种焦躁与激动的情绪无从解释,只好把它归之于气候反常的缘故。天气热得简直有点离谱了,要比往年正常的气温高出好几度,人的生物钟自然就会受到干扰与破坏,情绪的反常乃至思维出现某种混乱也就在所难免了。

政法口虽然不属李禾分管,但他还是过问了轰动江洲的“419”与“505”案件,并不时地关注着有关侦破的进展情况。不管怎么说,宋勇刚与马朝青是他的插友,那时候的关系虽不密切,毕竟有过共同的经历,同过风雨共过患难,有着特殊的感情。因此,当马朝青有时找他帮忙,比如通过他出面给税务的打声招呼减少逃税罚款、利用他的关系拉一点业务等等,只要是不太出格违纪的事情,他基本上都没有拒绝。对他们俩的双双遇害,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意外与悲伤。他们抱成一团在刘家湾插队时所做的一些事情,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并比外人知道得更多更清楚,特别是对那桩队屋纵火案,原凶到底是谁,他心里明白得很。按照他们的性格与行事方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遭致麻烦与宿怨,受到他人报复只不过是一桩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情罢了。

“419”与“505”两案,既然是蓄意制造精心策划,凶手一定会掩藏极深,案子也不是很快就会破获得了的。就拿市府盗窃案来说,不过几个中学生临时扮演了一番小毛贼的角色而已,就让他们公安局大伤脑筋,耗费多时,好不容易才得以告破。照此看来,具有反侦查能力的两案制造者就更加难以查获了。时间一天天地拖下去,它们极有可能成为两桩难以破获的悬案,除非原凶继续作案暴露自己,而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然而,令李禾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两案制造者的杀手并未“冬眠”休整潜伏,而是轻捷地跃动着又开始继续“顶风”作案了,他欲罢不能,似乎无法控制、左右自己的意志与行动,不计后果地、迫不及待地达到某种预定的目的。

更令李禾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凶手这次选择的作案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身为江洲市副市长的他本人!

这天,江洲来了一个投资考察团,市委市政府对此高度重视,由市委书记马天明亲自陪同,第一天游览江洲着名的风景旅游胜地,以给考察团一个先入为主的良好印象,认为江洲市具有优越的外部投资环境;第二天、第三天便是正式考察相关的企业,让他们获得内在的感性认识。李禾不仅参加了这次活动,还是组织者与主持人。日程安排得很满很紧凑,李禾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生怕在安排与组织上出现纰漏。直到第二天的活动结束,考察团不仅对这次紧张的行程感到满意,还拟定了投资的初步意向,李禾这才暗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因此,在当晚的酒宴上,他一反几天来的拘谨,显得相当活跃开心、幽默风趣,成了一个真正的酒宴“主持人”。当然,他也不得不付出多喝几两的“代价”。在刘家湾插队那时候,他与孟智每人一气能够喝它个一斤半,并且都是那种高度的老白干,因此,在酒宴上多干几杯于他本说也算不了什么,况且都是些低度高质的醇酒。

酒宴结束,将考察团一行人送到市里的四星级宾馆大亚酒店,又陪着聊了一会,出来返家时他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四十了。

小车在流光溢彩的街道上轻快地行驶着,他看着两边的夜色,眼前模模糊糊的,脑袋里头似乎也是模模糊糊、懵懵懂懂的。岁月不饶人,毕竟已是五十来岁的人了,比不得过去年轻时候的血气方刚,稍稍放开一点,几杯白酒就将自己弄得云天雾地了。

好在坐在小车里不需步行,更好在回家后就可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想到床,他就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亲切,恨不得立即仰面八叉地躺上去,什么也不想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轿车进到市府宿舍大院,李禾打开车门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竟有点踉跄不稳。

司机见状道:“李市长,我扶您上楼吧?”

李禾说:“已经到了,还要你扶什么?你只管把车开好就是了,别忘了明天清晨六点半来接我,要陪考察团一同进早餐,然后给他们送行呢。”

“保证准时!”司机说过这么一句,就调转车头,加大油门,一溜烟似地开走了。

每往前走一步,李禾都感到脚步十分沉重。走两步,就要缓一口气,不缓胸口就闷得发慌。从下车到楼道口不过就一、二十米远的路程,他竟走了六、七分钟的时间。唉,好汉不提当年勇,年纪大了,再也不是往昔的韶华时光了,今后得注意爱惜自己,喝酒一定要适度,无论如何不能过量,可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呵!“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是啊,没有了健康的身体,你就成了一个废人,什么也干不成干不了。毛泽东说了很多错话做了很多的错事,可这句话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一句顶一万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颠扑不破的真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