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凶手与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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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市府盗窃案终于在规定的期限内破获了,江大明如释如负,可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窃贼竟是市二中的几个高二学生。

事情的起因与经过都非常简单,他们班上的一个同学病了,几个相好的就想买点东西上医院去看望。可大家倾尽囊中所有,凑来凑去还不到二十块钱。空着手去没有面子,东西太少又拿不出手。大家一时无计可施,突然一人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叫道:“干脆,咱们偷点钱来花怎么样?”这一叫竟唤醒了大家心中一直压抑潜藏着的“性本恶”,都举双手表示赞成。是的,偷,这一字眼实在是太富刺激太有诱惑力了,咱们今晚就豁出去,偷它那么一次吧。可是,到处都是“铜墙铁壁”,上哪儿去偷呢?大家计议着,突然就想到了市政府机关,在他们的想象中,那里不仅是权威的象征,也是一个金钱的所在地,随便弄点钱来花应该是小菜一碟。可市府机关门口有警卫站岗,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不要紧,趁他们不注意,或是随便想个法子不就混进去了吗?只要混进去,你就是在里面闹翻天,外人也无法知晓了。

主意打定,他们就分头行动,一个个果真还有点本事,全都混了进去。他们会合后进到一楼,撬开第一个办公室,翻遍办公桌、文件夹、档案柜,竟没有找到一分钱。这是怎么回事呀?难道市政府机关是一个清水衙门不成?这怎么可能呢?他们相当失望,但没有绝望,又不甘心地向第二个办公室发起新的一轮“进攻”。

他们从一楼翻到二楼,又爬到三楼,几乎翻遍了每一个办公室,将所有的文件、档案、资料、报纸、杂志等弄得一塌糊涂、满地皆是,总共才找到了一千多元人民币。

由于作案人的特殊性,这桩破获的窃案不可能进行大量的宣传报道,也不可能受到上级部门的明令嘉奖,只在系统内部通报表扬。

刘树森对江大明说:“不管怎样,案子总归是破了,上面不嘉奖,我们自己得好好地庆贺庆贺才是。”

“行,一为庆贺,二则忙了这多天,也该放松一下才是。”江大明满口应承道,“这样吧,今天晚上六点半上我家去喝酒。”

刘树森说:“免得麻烦嫂子,咱们俩在外面随便选个餐馆喝两杯吧。”

“我倒好说,关键是你嫂子对你有意见呢。”

“她对我有什么意见?”

“她说你怎么好久不上咱家去喝酒了,是不是有了新朋友,忘了旧朋友;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啊。”

“哪能呢,你就不能跟我解释解释,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呢。”

“你还是今天上我家跟她解释去吧。”

“说来说去,不就是上你家喝酒吗?从内心说,我可求之不得呢,巴不得天天上你家撮吃撮喝呢。”

“在家里有情调,有氛围,什么都可说,无拘无束,不象在外面餐馆,要注意咱们的形象,不能喝多,不能喧哗,一点都尽不了兴。”

“还是你说的有道理。”

“六点半,那就这样定了。”

“行,保证准时赶到。”

开完破获市府窃案的总结会,江大明就早早地回到家中,帮着妻子夏红一起,忙着切菜洗菜下厨。

当刘树森拎着两瓶“五粮液”于六点半赶到时,他们早已准备停当,丰盛的菜肴摆了一满桌。

“你们吓我呀,搞了这多的菜,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一个酒囊饭袋呀?”刚一进门,刘树森就大嚷大叫。

江大明说:“树森你自我感觉怎么就这好啊?你到底搞清楚没有,今天到底谁是主角谁是配角?”

夏红也在一旁说:“我今天请你,主要是跟大明助兴,庆贺他破获了一个特殊的案子,你就不要反客为主了。”

“是是是,”刘树森将两瓶“五粮液”往茶几上一墩,一迭连声地叫道,“我一定要端正态度,摆正自己的位置。”

“哟,树森你还带了两瓶酒呀,”夏红故意惊叫道,“也真是太见外了。”

“为大明庆功,我总得表示点什么才行呀,”刘树森辩解道,“这是两瓶庆功酒呢。”

江大明说:“他是担心咱们家穷,拿不出好酒来呢。”

“好好好,我一张嘴说不赢你们全家子,我投降认输还不行吗?”

“你马上结婚,生个胖小子,不也就是一家子了吗?这又不是什么办不到的难事!”

提起婚姻,刘树森顿时失了刚才的活跃、机智与幽默,变得腼腆起来:“不急,不急,心急吃不得热粥呢。”

夏红说:“还不急,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你以为你还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毛头小伙子么?听说你谈了一个蛮漂亮的朋友,不能总是金屋藏娇,也该带来让我们欣赏欣赏才是啊。”

“咱们不谈这个好不好?”

这时,一直坐在沙发上沉默着的女儿江小枫突然开口发言了:“你们一见面呀,就谈这谈那的,我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难道你们就不打算上桌吃饭了?”

江大明赶紧道:“好,小枫这意见提得好,我们虚心接受,这就全部上桌。”

大家围桌而坐,刘树森与江大明将酒杯斟得满满地,夏红与小枫也象征地倒了一点,四人一起举杯,共同庆贺江大明破获了一起特殊的窃案。

全都一饮而尽,气氛十分热烈,江大明一家没拿刘树森当外人,树森也仿佛就是他们家中的一分子。夏红与小枫放下酒杯,就端碗吃饭。于是,江大明与刘树森两人就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一边喝,一边谈着的还是案子。

刘树森将“505”谋杀案第一条线索的侦查情况跟江大明谈了,又兴致勃勃地说起第二条线索道:“我们顺着马朝青吸毒贩毒这一事实往下挖,竟发现他儿子马欣欣也是一个吸毒成癖的瘾君子,就把他送进市戒毒所进行强制戒毒去了。大明呀,这回我有一种预感,咱们一定会在这条线上大有斩获,即使查不到杀害马朝青的凶手,也能破获一个也许是我市有史以来最大的贩毒团伙,当然,也说不定会一举两得呢。”

“这段时间让你辛苦了,来,我敬你一杯!”

两人碰杯,发出当地一声脆响。

“唉,这两个案子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你一回来,我也就轻松解脱了。”

“这两个案子你都快摸熟了,往后去,还得靠你挑大梁呢。”

“咱们哥俩还分什么你我彼此呢?来,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谈起友谊,他们不禁回想起了曾在一起出生入死的日子,江大明说:“树森啊,过去那些日子,真是回想不得,特别是遇上严打抓逃犯,咱们俩绑在一块,饿了就啃几口方便面,困了随便找个地方倒头就睡,若遇空闲,两人就着一袋花生米,捧着一瓶烧酒,你喝一口,又递过来让我喝上一口,一瓶酒就这样轮流着在咱们俩手中传来传去,直到喝个一干二净瓶底朝天为止。”

“是啊,”刘树森接过话头道,“那时苦是苦点,但也乐在其中呢。”

“要说艰苦倒还真算不了什么,最要命的是还得时时提着个脑袋冒着生命危险。”

“可不是嘛,弄不好就把性命都搭上去了。有人说司机是一脚踩着油门,一脚踩在地狱;可要我说呀,干我们这行的比司机更厉害,差不多有一只半脚踩进地狱里头呢。”

“你还记得那次不,”江大明独自喝了一口问,“咱们将一伙抢劫犯逼在了一个山沟沟里头的事儿?”

“记得,当然记得呀,那次可真算得上太残酷了!”

“那回要不是你,我的命儿早就完蛋了,还能跟你这么坐着一块喝酒吗?”

“来,喝酒喝酒,”刘树森说道,“那档子事都过去好多年了,你也不知说过多少遍,还提它干嘛。”

“不,我要说,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救命之恩,”江大明说着说着,就动了感情,“当时,咱们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伙抢劫犯手头藏着自制的土枪,尽管枪的质量不怎么样,可杀伤力却十分了得。他们被逼上绝路后,就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突然一声枪响,我们都惊呆了。可谁也没被枪声吓住,反而争先恐后地抢着往前冲。你说你年轻牺牲了没有负担要我让你上,我说我已经在世界上留下了自己的种子就是立马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我们两人谁也不让,都抢着上前。结果你出其不意地使出一个绊子,猛然一下将我绊倒在地,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又是一声枪响,你往旁边一躲,可那粒子弹还是射中了你的大腿,你扑嗵一声倒在地上。我趴在地上开了两枪,赶紧站起身来,向那群歹徒扑去。突然,你发现一个家伙躲在暗处,正在向我瞄准,你伸出右手,叭地就是一枪,那个家伙应声倒在地上;这时,你又看见另一名凶犯向我举起了土枪,你已经来不及开枪回击了,就拖着伤腿,拚着全身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把将我按倒在地。叭叭两声枪响,子弹呼啸着从我们头顶飞过,树森,那回可真叫险啊……”

刘树森也喝得有点醉意醺醺了,但他头脑仍十分清醒:“这些年你给我的帮助我真是说都说不清呢,唉,都是好朋友,好兄弟,相互帮衬,应该的,你说对不?”

早已放碗的夏红在一旁看着电视,不时地观望着酒桌这边的动静,见两瓶“五粮液”已干掉一瓶半,便走了过来,将剩下的半瓶收了,然后敲敲桌子道:“好了,都喝得差不多了,该收场啦。”

当地一声,碰杯的声音又一次清脆地响过,庆贺的酒宴也就进入了最后的尾声。

经过一夜的休息调整,第二天一早,江大明就精神饱满地介入到“505”专案组。

整整两天,他都在翻看两案的卷宗及其材料。一边看,一边不时地叫来刘树森或其他侦查员,询问不太清楚的有关情况。

直到第三天,江大明才真正投入到角色之中。

他将刘树森叫到一边交流自己对两桩案子的看法。

“这些日子,你们确实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他开口说道,“特别是现在正全力着手侦查的马朝青吸毒贩毒这条线索,就极有价值,可以预见得到,只要抓住不放,深挖深查,将大有收获。可是,你却忽略了一个本来不该忽视的重大线索。”

“什么线索?”刘树森紧张地问道。

“就‘419’凶杀案与‘505’谋杀案表面看来,其作案工具、作案手段大相径廷,作案对象地位也相差悬殊,可它们却有着一定的内在联系。”

“是的,我们也分析过两案的内在相同之处,比如作案时间都在晚上,行动都很诡密,都有意掩饰作案痕迹,具有较强的反侦查能力等等,也曾想过将两案串在一起并立侦查,可它们的不同又是那么明显,一下子实在难以找到本质的相同共通之处。”

“难道你真的没有发现?”江大明问。

刘树森摇摇头道:“真的没有。”

“受害人宋勇刚与马朝青很早以前就认识,关系可能非同一般。”

“你怎么知道的?”

“案卷上都有记载。”

刘树森不解地望着他。

“他们的个人履历表上不是写得一清二楚么,三十年前,两人曾一同到南平县夹竹园乡刘家湾村插队落户过。”

“哦,我可没有将这一既隐蔽又明显的共同点摆放在一起研究,真是一个大大的疏忽。”刘树森说着,显出一副懊悔不安的样子,“每人都有自己的盲点,看来这便是我一时无法透视的一个盲点了。大明,亏得你及时介入,不然的话,我们都没重视这一显而易见的共通之处呢。”

江大明说:“如果我身在其中,也许跟你们一样也会视而不见呢。当你们做了那么多的工作之后,我再以一个旁观者和侦查员的双重身份认真探究,当然就能够发现一些富有价值的内容了。就好比你们把矿床都开采出来了,还在继续向前进行着,我所做的,不过是把一些你们顾不上拣拾的非常珍贵的矿石挑选出来而已。”

刘树森高兴地说:“有了你的一番挑选,案子又有了一条新的线索,这真是太好了!我就说过呢,只要你一回来,我就真的可以缓一口气了。”

“案子一天不破,我们就一天缓不过气来呢,”江大明说着,又回到先前的思路上,“现在,只要将宋勇刚与马朝青这两个受害人的特殊关系与前后发生的两起凶杀案联系在一起,我们便有充分的理由推断,这是两起密切相关的报复杀人案。杀人的内在动机与原因,很有可能就在他们曾经下乡插队的那个刘家湾。”

“嗯,有道理。”刘树森连连点头道。

“因此啊,我想明天就动身到刘家湾去走一遭,至于你,”江大明吩咐道,“还是继续抓住吸毒贩毒的线索深挖不放,争取弄出点‘水响’。”

“我将尽力!”

一番谈话后,两人便开始分头行动。

对刘树森的隐疾,白梅曾做过大打一场“持久战”的心理准备,没想到那晚刘树森于一瞬间就恢复了功能,充分地施展一个男人应有的雄风。白梅在不期然而然的情况下成了真正的女人与新娘,此后几天,面对着摆放在自己闺房的一大堆从书店、书摊搜罗而来的男性性疾病医疗书籍,她还沉浸在过去的情景之中,不敢相信阿森于一瞬间突然能够抖擞起来。难道说真是自己的一番安慰爱抚与心理诊治发生了作用吗?即使真正见效,也不会如此神奇迅速啊?白梅想着想着,就感到有点不可理喻了。既然难以理喻,后来她就不去想这些了,只要阿森的病痊愈,就一切都好了。

那天晚上完事后,树森更是为自己的成功感到万分高兴。

“梅梅,”他说,“感谢你的配合,要是我这次又失败了,那我这一辈子可就真的完了,就不可能体验得到男女之间的欢情相悦了。其实,在主动约你之前,我心里虽然有一股无法克制的冲动,可对自己的临场本事却半点也没有底。我很犹豫,也很矛盾,如果不成功的话我痛苦,你可能比我还会更加痛苦;可不试一试的话,又不死心,对我来说,也许那是一次最好的、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真的,再也不会有那样合适的时机了,因为我的体内还从来没有过那样的迫切与躁动。后来,我下定决心一试,又一点一点地积蓄自己的体能,布置宿舍调整心态使自己尽量地进入氛围进入角色……呵,我终于成功了,梅梅,就正如你所说的,我享受到了人间最为美好的乐趣,进入了一种神圣的境界,尽管它是那么短暂,可我终归是体验到了,就是去死,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他们两人都十分兴奋,忘情地说着,笑着,直到白梅告辞离去,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仍旧和衣躺着,谁也没有想到要去破坏成功时的美妙姿态。

此后一连几天,树森都忙得不可开交,两人自然不时通话联系,却难得一会。白梅于夜深人静躺在床上之时,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回忆、咀嚼着当时树森成功的情景,而每次的回味,都使她感到一种新鲜与冲动,心里还焦急地盼望着下一次与树森的交合快点到来。

这天下午,白梅写完一篇几百字的新闻稿交发后闲着无事,办公室里就只她一人,心中又想起了刘树森,便给他打了一个Call机。不到一分钟,刘树森就回话了。白梅正想与他聊几句体己话,没想到他在电话那头急匆匆地说道:“梅梅,我需要你,晚上到我宿舍来吧!”话音刚落,没等白梅答话,就关掉了手机。

白梅拿着话筒久久舍不得放下,一任里头的忙音“嘟嘟嘟”地响个不停。她恨不得马上与树森见面,可他正在外面奔波忙碌。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白梅一番精心打扮后,就袅袅婷婷地来到了刘树森那间被布置得象新房的单身宿舍。

刚一进门,刘树森将白梅往床上一扔,根本顾不上欣赏她的刻意打扮,就猴急猴急地剥去她的外衣,又将自己脱个精光,然后匆匆忙忙地压了过去……

一阵发泄过后,刘树森就翻过身去躺在一边,两眼望着屋顶发呆。

好半天,白梅才从激动与快感中回到现实,她发现刘树森一言不发地仰面躺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关切地问道:“阿森,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刘树森摇了摇头。

白梅翻过身子,挪到他的身边,伸出右手抚摸他的脸颊道:“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呀?”

“很累,”他终于开口了,“全身象散了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