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一周的暴雨,使徒骇河水猛涨,原来因污染而变得乌黑的河水,都被新鲜的雨水冲走,整条大河出现几十年未遇的清洁。这天,劳累了一天的皮革厂工人陆涌来到河边,脱光衣服,想痛痛快快地洗个澡。谁知,他刚跳进河中,就觉得河底在上升,慢慢地,竟将他整个人托出水面。他正奇怪,突然脚下一松,整个人又掉回到水中,并被一种力量吸引,慢慢下沉。
陆涌心说完了,他想浮出水面,发现再努力也是枉然,只好认命。可令他奇怪的是,他竟一下子掉进一个洞里,整个下落的过程,没有憋气的感觉,现在看看自己,竟然像电影里的孙猴子一样,来到水底了。
惊魂未定的他闻到了一股很腥的气味。这时,他才看清,拉他下来的是一个磨盘大小的蟾蜍。只见那只巨蟾慢慢爬到一个高地方,用前爪指着一个地方让陆涌看。陆涌捂着扑扑跳的胸口,慢慢走过去,一看,那里有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坑,里面全是被污染的黑糊糊的河水。
陆涌不知道巨蟾是啥意思,他看着巨蟾摇摇头,巨蟾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低下头,喝了一口脏水,然后咂咂嘴,很惬意的样子。陆涌明白了,那些被人们深恶痛绝的脏水,原来是巨蟾赖以生存的“粮食”,那只巨蟾好像是问他,河里的脏水哪里去了。
陆涌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蟾蜍,但他知道,蟾蜍只吃虫子,不会吃人的。他指指洞口,示意蟾蜍带他出去,巨蟾竟然理解了他的话,慢慢爬到他脚下。他踩上去,像腾云驾雾一样浮出水面。
这时,他听到岸上人声嘈杂,睁眼一看,都是附近村里的村民,正指着河面议论纷纷。一个人见他浮出水面,高声说:“看,他上来了。”人们一齐望这看,直到陆涌的整个身体都在水面以上,岸上的人才大呼小叫地四散而去。陆涌明白,他们一定以为遇见鬼了。
真是一场虚惊。捡了一条命的陆涌高兴异常,穿好衣服,撒腿就往村里跑。刚跑到村口,一辆警车呼啸而至,车上跳下三个警察,将陆涌塞进警车里,警车鸣着警笛向派出所驶去。
到了派出所里,陆涌才知道,原来,就在他被巨蟾拖下水去时,被附近一个放羊的老汉看到了,老汉立即高喊救人,喊声引来几十个附近的农民。但因为河水较深,没有人愿意下去。正在人们争论不休的时候,却见陆涌慢慢浮出水面,并且越来越高,整个身体都在水面上了。不知谁喊了声:“闹鬼了!”人们吓得四散而去,有胆大的赶紧打“110”报警,于是,就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可不管陆涌怎么解释,警察就是不相信陆涌的话。陆涌知道再说也没用,只好和衣躺在一张连椅上,闭上眼,回味着白天的一幕。
一夜无事。第二天,所长回来,听了汇报,就让陆涌回家了。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一定是受过什么刺激,不然,说话不会颠三倒四。
回到家,陆涌将自己的奇遇讲给家人听,惊魂未定的家人那里信他的话,观察了几天后,父母含泪将陆涌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陆涌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对给他打针的医生说:“我没病,你送我出去!”医生说:“不要说话!”然后拿着针管向他走来。陆涌大喊一声:“我真的没病!你再过来,我要……”没等他说完,他觉得后背疼了一下,整个人瘫倒在地。他转脸一看,另一个医生正手持电棍瞪着他。
陆涌绝望地闭上眼,拿针的医生褪下他的裤子,在他屁股上狠狠扎了下去。陆涌感到锥心的痛,但他没喊,他看到另一个医生正在手里掂着那根电棍。
一连过了几天,陆涌感到自己真的精神恍惚起来。但他提醒自己,一定要挺住。他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半月后,陆涌“康复”出院了。
回到家,陆涌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河边,想看看是否能再次遇到那只巨蟾。但他失望了。正当他转身想往回走时,听到水声,一扭头,就看到了那只绿色的大家伙。巨蟾看了看他,又沉回到水中。不一会儿,巨蟾又浮上来,游到岸边,将一口脏水吐到陆涌的脚下,而后,定定地看着他。
陆涌不知道巨蟾的意思,就摇摇头。巨蟾用前爪拍拍洒脏水的地方,扭头回去了。
这天夜里,大雨倾盆而下,陆涌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电光出身。突然,他闻到一股熟悉的腥味,连忙走到窗前,借着闪电的光一看,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院子里,有好几只磨盘大小的蟾蜍,正围着他一件没洗的工作服咂嘴。他猛然醒悟,那件工作服淋雨后,发出的气味和脏水一样,那几只蟾蜍准是以为找到了它们的“粮食”。
陆涌不敢轻举妄动,他悄悄拨打了报警电话,派出所民警一听是他,将他痛斥了一顿,说再乱报警,就拘留他。没有办法,陆涌只好战战兢兢地守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壮胆。
那几只巨蟾在那件工作服前徘徊了好长时间,可能是发现上当了,就气急败坏地爬到窗前,伸出前爪一拍,几块玻璃“哗啦”一声散落到地上。陆涌吓得赶紧倒退几步。
正在这时,旁边那屋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陆涌知道,那是他的母亲看到院里的巨蟾发出的信息。他赶紧穿过小门冲到母亲房里,见父亲正在卡母亲的人中。好大一会,母亲才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然后惊恐地指着窗外。陆涌下意识地扭头一看,院里那还有巨蟾的影子。
巨蟾夜访陆涌家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们虽然怀疑,但看到院里动物爬过的痕迹和被打碎的玻璃,还是感到有点吃惊。陆涌的母亲见人就絮叨昨晚发生的事,人们逐渐相信了,陆涌所说的巨蟾真的存在。
电视台的记者来了,但陆涌绝口不谈巨蟾的事,好像这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没办法,电视台只好采访了他父母及村民,然后以《是真是假》的标题,在当天报道出来。电视台还采访了曾经医治陆涌的医生,那个医生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对记者说:“不可能!一个精神病人的话你们也信?”当记者告诉他这些信息都是别人说的时,医生笑了,他说:“看来,这个病还传染的挺厉害。我们医院一定要做好准备,争取收治危重病人。”
就在医生的笑还没从脸上完全散去时,主持人接到了导播的通知,说数个热线电话打来,徒骇河边出现几百只巨型蟾蜍,要记者赶快去采访。而此时,陆涌正和村民一起,看着慢慢爬近的巨蟾一筹莫展。这些巨蟾,少说也有几百只,后面的水里,还在不断地有巨蟾爬出。这时,电视台的记者出现在人们面前。片刻的惊愕后,记者的镜头对准了慢慢爬动的巨蟾。
因为陆涌是最先看到巨蟾的当事人,并且曾和巨蟾有过“亲密接触”,所以,镜头很快对准了他。
“请问陆涌先生,你那天看到的巨蟾和今天的是不是一样?”
陆涌点点头:“我说过,我曾看到巨蟾,你们不信,现在看到了吧?我现在真想把那几个医生扔到巨蟾堆里,让他们看看谁是神经病!”
“那么,陆涌先生,你认为这些巨蟾集体爬上岸来,是想和人们争夺地盘吗?”陆涌笑了笑,说:“我又不是神仙,我哪知道。”
这时,又有几辆车停在远处,几个生物学专家和市里的领导来到现场。专家们从来没有见过这阵势,胆小的腿肚子直想转筋。市里立即成立“临时指挥部”,安排村民撤离,然后,研究对策。
巨蟾虽然爬得慢,但也很快爬进村里。村民早已按要求撤离,村里的动物可遭了殃,那些没来得及跑掉的鸡鸭猪羊,都被巨蟾活活打死,专家们一边后撤,一边研究对策,但几个小时过去了,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研究出来。一个专家想到了陆涌,问陆涌在河底的洞里曾看到过什么。陆涌说是一洼脏水。一个专家说:“看来,这些巨蟾是在找脏水。”
因为没有更好的方案,市里只好先按专家的话去做,电话打到几个皮革厂,厂长都说刚上了污水处理设备,哪里有脏水?负责工业的副市长火了,抢过电话大声说:“你们那些污水处理设备一年开几次我还不清楚?现在是非常时刻,你们都说实话,有没有废水?”这些厂长见副市长发话了,都说有是有,但不多。副市长立即下令市里所有的油罐车和消防用车,立即去各皮革厂运废水,然后倾倒到离这里不远的一个人工湖。
这个时候,巨蟾已毁坏了三个村庄,正在向第四个村庄浩浩荡荡地挺进。突然,领头的巨蟾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那是一辆洒水车的功劳。看到巨蟾们掉头往湖边爬去,人们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巨蟾暂时不会再毁坏村庄,但也不会立即从人们视野里消失。想想这些可怕的怪物,人们不寒而栗。
一个星期后,那些巨蟾并没有走的意思,相反还时不时地去附近村庄捣乱,如此下去,全县的生产生活秩序都被打乱不说,人民的生命安全也很难得到保障,怎样消灭这些巨蟾,成了当务之急。可研究来研究去,却没有人提出有效的办法。
这时,陆涌说:“不是现在都研究什么NBA吗?弄个巨蟾,研究一下不就得了?”可是派谁去捉巨蟾呢?陆涌说:“还是我去吧,我曾经被拖到洞里,那只巨蟾应该不会伤害我。如果它想伤害我,我也活不到今天。”人们见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让他试试。但嘱咐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陆涌拿了一支备用的麻醉枪,一个人慢慢靠近湖边,找了个高地,停下了。这里离湖水有几十米,如果发生危险,应该可以安全逃掉。他静静地站着,仔细观察着水里的动静。突然,陆涌看见一只巨蟾向他爬来,越来越近。陆涌只觉得心“扑扑”直跳,他想,如果这只巨蟾要袭击他,他一定不会手软。想着,他把手中的麻醉枪端了起来。
那只巨蟾爬到离他十几米的地方站住了,用前爪拍拍地面,陆涌认出来了,就是那只拖他下水的巨蟾。陆涌稍稍平静了些,放下枪,慢慢往后挪。那只巨蟾看了一会儿,也慢慢跟上来,陆涌绕过事先挖好的陷阱,看着巨蟾一下子陷了下去。
那个陷阱里是一个大铁笼子,巨蟾掉进去后,上面的门自动关闭。一辆吊车开过来,将笼子提到临时指挥部。
专家们立即围上来,用一个锋利的小铲子,在巨蟾身上取了一点皮肉。然后火速送往省里鉴定。几天后,结果出来了。原来,这些蟾蜍几十年如一日喝皮革厂含有铬、硫等毒素的未经处理的废水,基因竟发生了可怕的变异,如果不是今年百年不遇的暴雨和洪水将废水稀释冲走,这些巨蟾可能还不会浮出水面。如此下去,再有几十年,不知还会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陆涌说:“我说巨蟾为啥找上我了。我在皮革厂上班,每天身上臭气烘烘,工作服上更是熏死人。看来,以后可要经常洗澡。”
陆涌的话虽然很幽默,但人们笑不起来。结论很明白地告诉人们,如果要想这些大家伙不惹事生非,那就地提供足够的废水。但那样做的后果却是,所有的河流和湖泊都将逐渐被污染,那些巨蟾更会在优越的环境中迅速繁殖。经过专家研究,结论是: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些巨蟾消失。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一般人不知道的了。人们只知道按命令转移出很远后,巨蟾出没的河段和现在它们栖息的湖泊,想起了连续的爆炸声。等硝烟退去,人们回到曾经的家园,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了。人们含泪在废墟上重建家园,几年后,那些皮革厂也陆续上马,但这次,第一台先转起来的机器,就是废水处理设备。没有命令,也没有文件,人们都觉得,这件事比任何事都重要。
那只活着的巨蟾,被国家动物园收养,但它不久就死了,因为,在全国,甚至全世界,都再也找不到一滴供它食用的废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