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快完成手头的长篇小说,吴宁在城郊找了一座常年闲置的小院。也许是巧合,这座晚清时的建筑,和他小说中的背景正好吻合。吴宁看房后很满意,待房主收拾好房子,就拎着笔记本电脑住了进来。
小院的幽静给了吴宁不竭的创作灵感,本来遇到“瓶颈”的情节,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一星期后,已写到了十八万字。这天晚上,吴宁从外面散步回来,一推门,好像看到一个人影一闪。吴宁大声问:“谁?”没有动静,再看时,屋里哪有人的影子。
吴宁自嘲地笑了笑,坐下来打开电脑。人影又是一闪。这回吴宁看清了,千真万确,就是一个人影!只见那个影子闪了几闪,固定在墙上不动了,看轮廓,还是一个女人的影子。
吴宁的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他抹一把脸上的冷汗,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他想,不对呀,若是鬼来捣乱,不该有影子呀?可如果是人,为什么只有影子不见人?又一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到底看看能发生什么事。
想到这里,吴宁起身去倒茶,却发现茶杯里已袅袅升起热气。他稍微愣了一下,就端过茶杯放到电脑前,继续写小说。那个影子就在他旁边的墙上,一动不动地对着他。吴宁写一会就喝一口茶,不一会茶杯里的水就要空了。这时,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出现了,放在旁边桌子上的暖水瓶,自己飞了过来,身子一歪,将热水注入茶杯。吴宁突然伸手往暖水瓶后面抓了一把,人没抓着,暖水瓶却“啪”地掉在地上,一声巨响,热气立即弥漫了整个屋子。
吴宁“妈呀”一声撒腿跑出屋去,立即叫来对面院里的房东。房东用疑惑的眼光看了吴宁几眼,跟吴宁来到他住的屋子,却发现暖水瓶好好地放在电脑旁,地上没有一点水渍。
“不要写的太晚,精神会受不了的。”房东丢下一句话,兀自走了。
吴宁站在床边发了好一会愣。他不明白,打破的暖水瓶为什么会复原。他用指甲掐掐自己的大腿,确信不是在做梦。
小说是写不成了,吴宁关掉电脑,钻进被窝,顺手拿过一本书看起来。这时,那个影子又出现了,就在那个地方,好像用墨水画上去的一样。吴宁狠狠地扔掉书本,咽了口唾沫,说:“我只是一个三流作家,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你跟着我也没用,如果有事,还是去找别人吧。”说完,将头藏进被子里,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吴宁从外面散步回来,发现屋里被人收拾得井井有条。虽然是白天,吴宁还是觉得两腿有点不听使唤。他努力地镇定一下自己,心想,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吴宁叫来搬家公司的人,将东西一件件搬上汽车。他进屋看看,除了电脑,屋子里空空如也。吴宁叹了口气,伸手去拿电脑,却发现,电脑好像生了根,任凭他怎么用劲,就是不离开桌子。一个小伙子走过来,想替吴宁拿,不想,手刚一接触到电脑,就大叫一声蹦出老远。大家赶紧过来一看,小伙子的手血淋淋地,手心的皮都没有了。
家没搬成,还倒贴了几百元的医疗费,吴宁叫苦不迭。但也没有办法,电脑在桌子上照常使用,就是不能挪动。不仅这样,放电脑的桌子也像被焊在地上,不能挪动。没办法,吴宁只好又住下来。
这天晚上,那个影子又出现了。吴宁停下手中的活,说:“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你能不能显身出来。你放心,我不会害怕的。”也就是一眨眼间,一个身穿古代服装的美貌少女亭亭玉立在吴宁桌前。那女孩脸红着说:“我知道公子在用功,以便尽快考取功名。我本想不打扰公子的,可公子叫我,我不能不过来。”吴宁听得一头雾水,说:“你叫我公子?那你是谁呀?”女子笑着说:“公子真会开玩笑,我是你的丫环秋菊呀。”“是吗?”吴宁拍拍脑门,说,“那你为什么平时不说话呀?”秋菊羞红着脸说:“哪里不说话了,公子不是每天都和我聊天吗?”说着,秋菊走过来,就要往吴宁的膝盖上坐。吴宁赶紧站起来,说:“使不得……”
这一站,吴宁醒了,原来是做了一个梦。吴宁擦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心说,我得赶紧写,写完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日子飞快地过去,小说也接近了尾声,但那个影子还是时隐时现。这段时间,吴宁也习惯了,就当是雇了个不花钱的佣人吧。因为那个影子除了时常出现在墙上,并没有吓他一次。
这天,吴宁将写好的书稿投进出版社的电子信箱里,又将底稿存进自己的博客里,这才将小说整个删掉。然后,叫了一辆车,将东西装上,电脑也不要了,逃也似的离开这个地方。
书很快出版了,吴宁在小城成了名人。这天,吴宁刚在外面做完报告回到住处,听到门铃声,开门一看,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站在门口。
“老师,我能进去吗?”见吴宁直发愣,女孩笑着说。
“当然。屋里请。”
坐下后,女孩子我介绍说,她叫陈艺,是一个文学爱好者,读了吴宁写的小说,想来拜吴宁为师。陈艺说着打量一下屋内,问:“师母呢?”吴宁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结婚呢。”陈艺说:“那正好,我下班后就来您这里,先学写作,然后我再帮您做家务。”年近四十的吴宁终没能抵挡住陈艺的诱惑,愉快地答应了。
以后的日子,陈艺就下班后直奔吴宁家,学完写作就做家务,不知道的以为是这家的主妇。这天,吴宁正在以自己的一篇小说为例子,讲解怎样塑造人物,一抬头,发现陈艺旁边的墙上有一个影子。仔细一看,正是那个熟悉的影子。
见吴宁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陈艺笑着说:“老师,看啥呢?”
“影子!”说着,吴宁用手一指。
陈艺扭头一看,笑着说:“老师眼花了吧?灯在头顶,哪来的影子?”吴宁知道解释也没用,就继续讲解。但由于心不在焉,讲得驴头不对马嘴。
一晃一年过去了,陈艺对吴宁渐渐地由敬佩变为爱慕。孤男寡女,经常独处,那层窗户纸也就顺理成章地捅破了。这天,吴宁和陈艺遍喝酒边聊天,越聊越投机,越聊两人的距离越紧,吴宁看着眼前年轻漂亮的陈艺,突然觉得身体燥热,他不顾一切地抱起陈艺,冲进卧室……
就在吴宁如醉如痴地和陈艺缠绕在一起时,陈艺嘴里突然传出一句令他毛骨悚然的话。陈艺说:“公子,公子……你终于考取功名了……你终于兑现诺言了……我们再也不分开,好吗?”
吴宁浑身一抽搐,瘫软在床上。
“你怎么了?不舒服?”陈艺关切地问。
“没什么?这几天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看着旁边甜甜睡去的陈艺,吴宁只觉得脊梁骨凉气直冒。他悄悄下床,将衣物收拾到大皮箱中,又提上笔记本电脑,逃也似的下了楼。就在前十分钟,吴宁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那就是,离开这座城市。
几天以后,吴宁来到海南。那部书的稿酬足以使他在海南安家了。他在靠近海边的地方买了房子,又打电话委托在老家的朋友,将原来的房子卖掉,这才稳下神来,开始创作又一部小说。
一个月后,朋友来电话说房子卖了。吴宁问:“里面那个女人呢?”朋友说:“她向我要人,我说不知道,谁知,过了一天,她竟跳楼自尽了。”
吴宁的心就是一疼。若不是那个该死的影子,这时,陈艺一定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他怀里。可现在,伊人已逝,说什么也晚了。
幸好,出版社催得急,吴宁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到小说创作中去,陈艺的身影也就渐渐淡处吴宁的脑海。不仅这样,吴宁还碰到了人生的另一半,不久,就和心爱的姑娘结了婚。一年以后,一个可爱的女婴降临了,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着。
时间过得真快,孩子开始牙牙学语。但奇怪的是,不管吴宁怎么哄,孩子就是不叫爸爸。为此,吴宁还怀疑孩子不是自己的,硬带着孩子到医院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孩子就是他亲生的。为这,妻子差点和他离婚。
吴宁的日子在苦闷中一天天过去。
这天,已上幼儿园的女儿刚回到家,吴宁就把她搂过来,拿出一块巧克力,说:“好女儿,叫爸爸。”谁知,女儿笑着说了一句话,把吴宁一下子吓傻了。女儿说:“你是公子,不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