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群山:马文瑞与西北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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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几天后,马文瑞便出发了,一路同行的还有地区妇联主任白国英和她的丈夫王德明及原陕北省妇联主任白凌云。他们三人轮流骑这匹马。

长途跋涉是寂寞而辛苦的。马文瑞夫妇和警卫员三人仅有一匹马,马当然多半是让给孙铭骑了。人骑在马上摇摇晃晃,很容易打瞌睡。马文瑞正步行随意想着心事,却听得白马打了一声响鼻,蹄子有些不安地原地踏着花步。他一扬头,才知要开始上塬了。道路突然变得崎岖陡峭起来。忠实的白马,原来是在提醒背上的人注意安全呢。马文瑞看见孙铭依旧坐在马鞍上打瞌睡,穿着厚厚的灰棉军装,衣裤都显得有些肥大,唯有头上围着一条枣红羊毛围巾,才显出是一个女同志来。当马文瑞看她时,她正脖子缩在衣领里像个小孩子一样睡得正香。他心想,这个女子跟了我,往后不知要吃多少苦哩,便轻轻喊道:“孙铭,快不敢睡觉了,要上山啦!”她一惊醒来,用手揉着眼睛莫名其妙地问:“到曲子了?”“早呢,才开始上塬,上了塬,下到川里,还得走几十里,才是曲子。”警卫员是个陕北人,很机灵,背着枪走在他们的后边。牲口喘着粗气好容易上到塬畔。眼前的天地突然变得广阔无垠,正午的静谧笼罩着坦荡的山野。一个放羊老汉远远地立在对面的土峁上扛着羊铲直直地瞅着这边骑马上塬的人。

也许是马匹触动了拦羊人的心弦,他突然扯开嘹亮的嗓子唱道:

哎……

三十个胳驼哟二十只羊,咱骑上这骆驼嘛下庆阳,庆阳那个城里好地方哟,三间间房,两盘盘炕,四条呀棉毡双铺上,绣花哟枕头对放下……

悠扬的歌声,打破了旅途的寂寞,像天空中的鹰一样,久久地在天空中盘绕,使几个风尘仆仆的行路人顿觉神清气爽。

三间间房,两盘盘炕,四条呀棉毡双铺上哟,绣花枕头对放下……

喜好新奇又喜欢歌唱的孙铭,情不自禁地学着放羊人的声调唱起来,逗得警卫员嘿嘿直笑。庆阳城还没有到,就己经给人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拦羊人的歌声,马文瑞听了并不像孙铭那样兴奋,他只是微微地抿嘴一笑。他知道庆阳城虽好,却还只是“统战区”。中共陕甘宁分区党委驻扎在庆阳以北的曲子。他记起李富春介绍说:“实行国共合作后,陕甘宁边区的陇东地区为老区和统战区,老区大家当然明白了,所谓统战区,是指该地驻军、群众组织是我们的,县区政府仍是国民党的。比如镇原,县城驻我们一个营的部队,农村中有我们组织的农会和自卫军。

另外还有不公开的中共县委。像这样的统战区,有合水、庆阳、镇原、驿马关、宁县等县。”马文瑞想着,陇东的群众基础和陕北不一样,陕北很早就在农村建立了党团组织和群众团体,因此有较为深厚的群众基础,而陇东是红军用枪杆子打下来的,虽然也建立了党团组织,但群众工作的基础较差。在这样的地区开展工作,群众的教育和组织工作任务很繁重。“统一战线区”的群众工作就更难做,它的公开政权是国民党的,虽说国共两党实行统一战线,但毕竟不是齐心协力的一家人,过去自己还没有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开展工作的经验。而统战区那些县,都是自然条件较好、物产丰富的地区,人口也较稠密,又是绝对不可放弃工作的一个重要地区。他这么想着,遇到几个赶着毛驴子行路的老乡,一打问,已经进入了环县地界,再前去五十里,便是曲子镇了。

到了曲子,已近黄昏。分区党委机关(当时仍称陕甘宁省委)的窑院里像过事情一样热闹。代理省委书记刘景范、组织部长李景膺、宣传部长李平生、秘书长王善德,还有专员马锡五、军分区司令员王世泰等都来看望新赴任的党委书记马文瑞。这些同志,有的已是熟人,像王世泰,有的是头一次见面。但大家对马文瑞这个名字,却早己熟悉。大家看到年仅二十五岁的新任党委书记竟是如此的沉稳而庄重,言语不多,很有分寸,那些比他年长许多的同志们顿然生出几分敬意。

不久,分区召开党代表大会,马文瑞当选中共陕甘宁分区党委书记。

陕甘宁边区,是在“双十二事变”以后,贯彻中国共产党的抗日统一战线方针和政策,经过反复争取,获得的唯一的一块被国民党承认的红色区域,为政治上取得合法地位的中国共产党放手发动群众、壮大革命力量,提供了有力的依托,其意义十分深远。

这个在特殊时期和特殊情况下产生的特殊政权,在它的体制建立和发展过程中,按照实际情况的需要,经过不断的调整变革,逐步趋向完善,终于成为了模范的抗日根据地,成为美好新中国的雏形。马文瑞经历了陕甘宁边区的产生、发展、壮大全过程,并在其中扮演着一个重要角色。他1937年冬天到隗东,1944年4月离开,先后整整七年。如果说,他投身革命以来,最初的十年是在白色恐怖下,为创建西北红军和西北根据地而付出了艰辛的努力,那么陇东七年则是为打败日本帝国主义、建立新中国而夜以继日地艰苦奋斗着。这七年,是风雨交加、艰难困苦的七年,也是轰轰烈烈、卓有成效的七年。在这一时期,马文瑞肩负重任,主政陇东,用青春和热血谱写了自己生命历程上辉煌的一页,载入了中国革命的史册。

1938年3月,中共陕甘宁边区党委决定,将陕甘宁分区划为三边、庆环两个分区,将定边、安边、盐池等县划出,归三边分区。留下曲子、环县、固北、华池等县归庆环分区。马文瑞任中共庆环分区党委书记,马锡五任专员。同年五六月间,中央决定,陇东特委、庆环分区合并为陇东地委。地委所辖除“老区”和“统战区”之外,国统区平凉一带地下党组织,也划归陇东地委,原甘肃地下党省工委所属组织也划给陇东地委管,原工委书记孙作宾担任地委统战部长。这里的地下党组织分布在兰州、陇南、河西一带。马文瑞担任中共陇东地委书记兼军分区政委,1942年后又兼任驻军三八五旅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