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宫慧娟煮了水煮鱼，疙瘩汤，青椒土豆丝。
“奇怪，安琪怎么还没过来？”往常一到饭点，安琪会准时出现在凌家。
“这鱼还是安琪早上送来的。”宫慧娟自言自语道。
凌牧澄盛了一碗疙瘩汤递给她，他自己盛了一碗米饭，宫慧娟偏好面食，不太爱吃米饭。
“要不叫一下安琪？”宫慧娟问儿子。
“不用，妈，以后您别乱点鸳鸯谱。”凌牧澄挑起一筷子土豆丝，放进碗里，面无表情的说。
“你们，吵架了？”宫慧娟轻声问。
“我跟她吵得着吗？”凌牧澄隐忍道。
明明就是吵架了，“鱼肉嫩，多吃鱼聪明。”宫慧娟夹起一大片鱼肉往他碗里送。
“上火，吃不了辣，您自己吃。”凌牧澄捧起饭碗躲开了鱼肉。
“嘴里溃疡了？”宫慧娟将鱼肉放进自己碗里，关心的盯着他的嘴巴看。
凌牧澄咀嚼的动作一顿，嚼到自己的舌头了，他忍疼咽下嘴里的饭菜，含糊的唔一声。
他现在心情很糟糕，不想说话。
看他阴沉着的脸，宫慧娟咽下了一肚子的话，牧澄对谁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他鲜少生气，偶尔生气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让人察觉不到他的情绪起伏，今天是第一次带着情绪跟她说话，宫慧娟诧异之余，还真不敢逆他的鳞。
一时屋里安静下来。
这水煮鱼是凌牧澄最爱吃的，麻辣的鱼肉，脆生生的豆芽，很是下饭，今天他一筷子也没碰，只吃土豆丝。
“这土豆也是安琪早上拿来的。”宫慧娟小心翼翼的说，刚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嘴贱嘛。
凌牧澄筷子伸到一半，转了个弯，拿起汤勺舀汤碗里的疙瘩汤拌饭吃。
番茄也是安琪拿来的，宫慧娟死死地咬住筷子，防止自己嘴贱。
“宫阿姨，开门啊——”门外突然响起巨大的砸门声。
宫慧娟偷偷看了一眼凌牧澄的脸色，他垂着长长的眼睫毛，面无表情的吃饭。
“宫阿姨——”安琪用力敲门。
“来了来了。”宫慧娟急忙起身去开门。
“宫阿姨，我来拿货，今天全卖光了，对吧牧澄？”安琪一脸的喜气洋洋。
“吃饭了吗？”宫慧娟让她进屋。
“还没——现在正是吃水煮鱼的好时节！”安琪眼睛一亮，径自走到餐桌旁，拿起多余的碗筷，给自己盛了一碗满得冒尖的米饭，一下子坐到凳子上，准备开吃。
“你爸吃了吗？”宫慧娟随口一问。
江小六不能算个人，看在安琪分上，宫慧娟一带而过。
“不管他，他新勾搭了个姘头，那女的在菜市场卖鸡蛋。”安琪夹起几片鱼肉送进嘴里，吃得满嘴流油。
“要真能成了倒也是件好事。”宫慧娟感叹道，有这么一个败家爹，能活生生的拖垮小的。
“他又馋又懒，人家也就尝个鲜，不出一个月，就能一脚踹了他。”安琪并不偏私，直言不讳道。
凌牧澄吃完最后一口米饭，“妈，我吃饱了。”他站起来。
安琪仰头望他，嘴里塞得满满的，还有半截豆芽在外面，她撅着油油的嘴巴，吸溜吸溜的将露在外面的豆芽菜吸进嘴巴里。
“碗先放着，我一起洗，你看书去，冰箱里有酸梅汤。”宫慧娟招呼道。
“现在正是喝酸梅汤的好时节。”安琪连连点头，虽然在搬来这里之前，她从没喝过酸梅汤。
凌牧澄转身回房间，安琪咯吱咯吱嚼着豆芽菜，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背影，她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厚着脸皮过来蹭饭的。
她那颗刀枪不入的心，这次是真的疼了。
吃完饭，安琪帮着收拾餐桌洗碗，然后结货款。
宫慧娟戴上老花眼镜，拿出账本，看安琪拿了多少货，她按着计算器算出货款。
“要不你再核对一下。”宫慧娟将账本递给安琪。
“我不信我自己，也不能不相信您啊。”安琪从帆布包里掏出厚厚一叠零钱，手指沾着口水，一脸满足的点钱。
宫慧娟去阳台，拿纸箱里的衣服给她。
清点完货，宫慧娟在账本上记下，“安琪，你签个字。”
安琪郑重地接过圆珠笔，五根手指满把抓住笔，歪歪扭扭的画下她的名字。
“天还早，喝点酸梅汤，歇一会儿我们再出门。”宫慧娟摘下老花眼镜。
“宫阿姨，我先去占地，现在是摆地摊的好时节，晚了就抢不到地方了。”安琪哈哈笑着，背着一大包货先行离开。
凌牧澄坐在书桌前，听着外面的声音，声音太大，他不想听都没办法，这回她总算没进来烦他。
凌牧澄烦躁的合上书，他从没对人恶言相向过，除了江安琪。
真是烦透了，凌牧澄拉开椅子，趴到地上做俯卧撑。
给她三分颜色，她就能开染坊，对她好一点，她就讪脸。对她差一点，她又可怜巴巴的，像只流浪狗。
她才不是流浪狗，是大尾巴狼，也不对，看她到处卖弄风情的样子，明显是只小骚狐狸。
凌牧澄摇摇头，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
安琪就像茅坑里的石头，“扑通”一声跳进了平静如镜的湖水里，搅乱了一池湖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练摊的纷纷占地为王，人行道两边挤满了摊位。
“安琪，来了。”卖球鞋的大哥挪开铺在地上的布，给安琪腾出一块地方。
“今天好像没什么人嘛。”安琪打开包，地上铺块布，将包里的货整齐码放到布上。
“经济不景气，大盘成跳水冠军了。”卖皮包的大姐感叹道，她是个资深股迷，白天炒股，晚上练摊。
“今天开张了吗？”安琪扭脸望向球鞋大哥，她跟皮包大姐没有共同语言，一会儿绿，一会红，一会儿跳水，一会儿涨停，不知道她在放什么屁。
“没呢。”球鞋大哥两只手一摊。
安琪站起来，两只手背到身后，左右环视着长龙一样的摊位，“哟嗬，来新人了。”在一堆老面孔中，安琪发现两张年轻的新面孔。
“那俩是大学生，他们在网上还有店，听说网上生意好着呢。”皮包大姐轻声嘀咕道。
网上？鱼网还是什么网？安琪头疼的转过身去，拿臀对着身后的皮包大姐，皮包大姐总是胡言乱语，扰乱她的思绪。
刚才思考什么问题来着？安琪抿抿发干的唇，想到刚刚吃完水煮鱼，又没喝一杯酸梅汤润润喉咙，现在嗓子干得快冒烟了，安琪有了定夺，从包里拿出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子。
“安琪，帮个忙。”皮包大姐赶紧将自己的水杯递给安琪。
“闷热的天，正是喝冰水的好时节，大哥，我帮你打杯冰水呀。”安琪笑眯眯的望着球鞋大哥，装作看不见皮包大姐手里的杯子。
“有劳，有劳。”球鞋大哥喝完最后几口水，将空瓶子递给安琪。
皮包大姐一个箭步冲上来，不害羞的将杯子塞进安琪手里。
安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拿着三个瓶子去对面的快餐店，店里服务员很热情，厕所也很干净，还可以跟他们要免费的冰水。
“欢迎光临肯德基！”安琪一进门，就受到了热情洋溢的欢迎。
“帮我打三瓶冰水。”安琪将瓶子递给服务员。
店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安琪站着吹了一会儿空调，服务员将打好的冰水递给她，又热情洋溢的欢送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