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历说今日宜嫁娶,诸事皆宜——安琪捧着房东留下来的老黄历,盘腿坐在床尾,别有用心的说。
今年他22岁,她21岁,双双都到了结婚的法定年龄,可以结婚啰。
安琪斜着眼睛观察凌牧澄的反应,他沉浸在游戏的世界中,玩得不食人间烟火。
暗示没用,安琪只能明示了。
“外面艳阳高照,我们领结婚证去吧!”她攀上他的肩膀,动情地说。
老天像是专门跟她作对似的,她刚说完,就响了一声闷雷。
这是要被雷劈的节奏,安琪吓得往他怀里一钻,她有点怕打雷,生怕雷神不长眼,一不留神把她给劈死了。
凌牧澄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淡定得如老僧坐禅,他对婚姻生活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婚姻有风险,结婚须谨慎。
错误的婚姻会导致家破人亡,对他来说,这不是危言耸听,他就是错误婚姻的受害者。
凌牧澄心意已决,等死了跟安琪举行冥婚。
梁云海出席了CBD商贸开工奠基仪式,两个区的区委书记分别致辞,主管城建的副市长也出席了仪式,致辞结束后,梁云海跟各位领导走下舞台,大家拿起铁锹为奠基仪式培土。
梁云海志得意满的时候痛苦也是加倍的,他可怜自己,一表人才,才高八斗,玉树临风,花心倜傥,富可敌国,呼风唤雨,如此杰出的男人居然胯下无物,他的大器变成了摆设,一坨死肉,再也不能重振雄风。
梁云海冲着摄像头咬牙切齿的笑,咽下翻江倒海的血腥味,他想捏死凌牧澄,又怕他死得太容易,不过瘾。
在保镖的护送下,梁云海离开工地,他请了四个保镖,24小时保护他的安全,以防凌牧澄狗急跳墙。
老李今天又一无所获,他守在凌牧澄的出租屋楼下,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自从跟着凌牧澄出院以后,再没见到他,凌牧澄就像个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凌牧澄的女人每天去湘菜馆做迎宾小姐,回来买几包香烟,偶尔也买点挂面和鸡蛋,老李事无巨细的向梁云海汇报这里的情况。
梁云海派了好几路人马搜集跟凌牧澄相关的所有信息,他不是闲得蛋疼,他的蛋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除了工作,他唯一的兴趣就是研究怎么吃凌牧澄,是生煎还是火烤,或是慢火慢炖。
凌牧澄的养母孤零零的死在了养老院。
梁云海让人拍摄了一个月,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梁云海有心将这段临终记录送给媒体,一定能炒得满城风雨,投鼠忌器,梁云海担心将凌牧澄逼到绝境,他会选择同样的方式,对媒体抖出他不举的事。
下午离开湘菜馆,安琪打包了水煮鱼带回去,湘菜馆的水煮鱼是一绝的,一定要趁热吃,才能吃出它的美妙滋味。
安琪一路跑着往家赶,除了水煮鱼,她还打包了米饭,回家就能趁热吃,就着香喷喷的鱼肉,凌牧澄至少能吃两大碗米饭!
“鱼,我买了水煮鱼!”安琪一个箭步冲进厨房,拿出盆,将方便袋里的鱼肉豆芽菜汤汤水水全部倒进去,嗬,真不少,倒了满满一盆。
“凌牧澄,吃鱼喽。”安琪冲着房间悠扬的吆喝一嗓子。
轮椅嗖地一下滑出来,瞧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安琪乐呵呵的摆好碗筷,准备放开了肚子大吃一顿。
“手机。”凌牧澄脸色难看的盯着她。
“先吃,鱼肉冷了就不好吃了。”安琪将满得冒尖的米饭摆到他面前。
凌牧澄手一挥,将桌上的饭菜扫到地上,“手机。”他冷声重复道。
安琪被他吓得直打惊嗝,忙不迭地交出他的手机。
他翻着通话记录,安琪边打嗝边伸长脑袋看,宫慧娟的来电,宫慧娟儿女的来电,已经全被她删掉了,他什么也查不出来。
凌牧澄拨通宫慧娟儿子的电话。
“嗝——”安琪打了最后一个嗝,生生地被吓得不再打嗝。
宫慧娟已经下葬了,她的儿女联系不上凌牧澄,给他打电话,不是在国外,就是没人接,或者直接关机。
安琪都能听到那畜生在电话里满口仁义道德,什么打电话来,只是想大家一起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凌牧澄脸色冷如寒冰,一双眼睛黑得渗人,安琪一个字不敢辩驳,等他打完电话,她扑通跪伏到他的脚下,“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她的声音细若蚊声。
凌牧澄一声不吭的转着轮椅回房间,将房门摔得山响,他收到酒店发来的邮箱,打开一看,是宫慧娟在养老院最后的临终录像。
他知道梁云海不会就此收手,不回去住也行,没想到还是连累了她。
凌牧澄低头将脸深深埋进手掌之中,双肩不可抑止的抽动,眼泪劈头盖脸的落下来,他没能保护她,没能陪她走完最后的日子,临终前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没能参加她的葬礼,他将抱憾终身。
安琪屏住呼吸,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她隐约感觉到这次她闯了大祸。
天完全黑下来,安琪蹑手蹑脚的推开一条门缝,隔着门缝偷偷观察房间里的动静,他像雕塑一样坐在轮椅上,黑暗模糊了他的轮廓,她不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安琪冒死走进房间,“我错了。”她扑通跪到他面前,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腿。
凌牧澄僵坐着纹丝不动,许衡帮他查到梁云海在国外跟几个官二代混,有人帮他解决银行贷款问题,有人帮他拿地,其中就有陈千蹦。
他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细碎的鼾声响起,安琪抱着他的腿睡着了,凌牧澄抬起一只手放到她脑袋顶上,暖烘烘的脑袋,他微微收拢五指,像是握住了一个小太阳。
凌牧澄拿起手机拨通梁传天的电话,他想去国外深造,目前的状况,他留下来,只能跟梁云海拼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不是梁传天想要的结果,他答应了凌牧澄的要求,尽快安排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