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龙堂高深地说:“你是我侄子,你的事我不关心谁关心啊!你不告诉我,我有嘴可以打听嘛,大叔有个想法,我要聘请杨岚当我们凤凰公司的法律顾问、兼职律师,薪水好说,她要多少我给多少。”
李云朋沉吟了片刻,说:“杨岚是官家小妲脾气,我没把握,到时候再跟她商量商量。”
王龙堂夹了一只大虾放在李云朋面前问:“换届选举开始了,长生当副县长的事听说了吗?”
李云朋说:“我整天在工地忙,换届的事也不归我管,谁会跟我汇报啊,不过说句实话,拦潮大坝工程转包出了乱子,可能会影响长生的升迁啊!”
王龙堂哈哈笑了:“不会吧,长生和罗守志县长是铁杆朋友,省里的孙副省长是我的表弟。如今这官说是老否姓选,可这从上到下哪个戴帽翅的是老百姓投的票啊!你说是吗?连我们村长都是乡长定的!”李云朋苦笑了一下。
王龙堂动了感情,一脸慈祥地看着李云朋说:“云朋啊,我没儿子,打小我就把你当我的亲生儿子看,我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你。你和银娜没能走到一块儿是我一生的遗憾!要多照顾她。听说你丈人到政协了,往后官场上遭到啥麻烦,你丈人不能办的,大叔跟你去找孙副省长!”
李云朋看出王龙堂动了真情,心里一热,举起酒杯说:“大叔,我敬你一杯!”
趁王龙堂和王银娜出去轮着敬酒的时候,李云朋去了洗手间。他解完手守在洗脸池旁可劲将水往脸上撩,他并没有喝多,只是给自己提提神。
走出洗手间,正碰上妹妹云红,他有些奇怪地问:“你也参加庆典啦?”
李云红说:“那是你们领导的事儿,人家请我干啥?既不能增光,又不能添彩,还得再搭一顿饭。我是0个儿花钱来吃的。”
李云朋朝妹妹一笑,又回到了自己的桌上。李云红来这里有自己的目的,但她没有跟李云朋说出实情。和她一起吃饭的还有李长生。李长生挺着肚子,衣着很讲究,一身的名牌,脑袋被王银娜弄得很亮。正是换届选举的非常时期,李长生不喜欢抛头露面,尤其不能在岳父的海洋馆开业仪式上抛头露面,人们越是没有在公开场合见到他,就越是会想象他在为龙化经济发展埋头苦干,这种想象本身就是一种民意啊!
但今天他不能老老实实坐在那张硕大的经理桌前了,李云红几乎把他的手机打爆了,非要和他谈一谈。李长生忌讳上班时间有女人找他,怕给别人落下口实,于楚就把地点定在了金鼎饭店,并赶在参加海洋馆开业的领导来宾就餐前溜进了饭店,选择了拐角的一个雅间。
李云红来了,开门见山就要欠款,因为她拖欠珠海某了商的款资迟迟不归还,被债权人起诉了。李云红态度很明朗:“人家起诉我,我就起诉你万达,反正你是法人代表,一个副县长候选人站在被告席上不体面吧?”
李长生满脸堆笑说:“妹妹,你就是我的亲妹妹!你哥哥是市长,遍子是律师,我怕你还不成吗?可我也是被三角债拖着,两手搛空拳啊!”
李云红说:“本来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让你难堪,可我已经到了绝境了,如果你拿不出钱来,我只能到法院说理了!”
李长生头上冒汗,想不出什么办法,就一杯接一杯喝酒,越喝酒汗冒得越多。李云红看着有些腻歪,就去了洗手间,她知道李长生不会溜走,满楼都是参加庆典的人员。不想碰上了哥哥李云朋,她不想让哥哥知道自己债多缠身的事,怕哥哥担心就撒了个谎。
回到雅间,见李长生已打开了房间里的长拉0又机,正拿腔作调唱着梅兰芳的《字宙锋》,听着他的娘娘腔,李云红感到一阵肉麻,她走过去关了电视机说:“真受不了你,简直是杀人武器!”
李长生停了唱说:“我还得过万达杯京剧清唱比赛第一名呢!人家都说闭上眼睛听梅兰芳,睁开眼睛看李长生。”
“得了,你花了钱,人家不捧你才怪!说正经的,看你高兴劲儿,是不是钱的事有谱了?”
“哥哥我想出一条妙计!”李长生得意地说,“我们万达手里压着一艘旧船,是从烟台国家海洋研究所退役下来的考察船,身份可不一般啊!原本是给拆船了进的,可拆船了黄了,就那么撂着呢!我听说海底隧道考察渤海潮正需要这样一艘船,隧道建设本来就资金紧张,买不起新的,再说买新的也得不偿失,隧道建成就用不着了,我看这正是机会,你去说服你哥,把它买下来!”
李云红不屑地一笑:“我哥缺心眼啊?他又没开废品收购站,买艘破船干啥?”
李长生说:“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只是旧了点,修缮修缮,加点机油,照样欢实地跑,如果六千万买了,我不仅还上你七十万,还要给你一百万的中介费,这可够扑腾两三年的吧!”李云红喜在心中,但表情却冷静:“我怕办不了了李长生庄严地说:“用钱说话,万事不怕。如今这年头,就是父子没钱都不亲,你闯了这么多年市场,不比我懂?这样吧,我先从我老丈人那里借五十万,你看着打点。”李云红点点头。
杨岚回到海平还带来了各种调人手续,她打算先找一个与自己事业对口的单位上班。李云朋就找骆振江市长,将杨岚安排进了市司法局。在杨岚看来,这当然是权宜之计。她打算稳定下来开一家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既上班,也不影响在法庭上慷慨陈词,因为她有律师证,也因为她在司法局是个闲职。局长悄悄告诉她时间由她随意安排,也就是说她可以不上班。这样一来在来到海平开始的一段时间她几乎天天在家,或收拾家务,或偶尔翻翻法律朽、时尚休闲杂志,或干脆大段大段时间地看言情电视剧。时光在她的手中就这样随意打发着。她想,做一个陚闲在家的女人真好,多少年她已经没有这样放松自己的身心了。
这夭,就在她正为电视甩的女主人遭丈夫抛弃而嗟叹之时,门铃响了。打开门,门口站着个衣着华丽、婀娜多姿的中年女子,她自报家门:“嫂子,我叫王锒娜。”门口停着一辆凌志轿车。杨岚不认识她,但她知道丈夫的初恋,也听丈夫说起过那女子的名字,但她早已忘记了,不可能瞬间将丈夫的初恋与这女子联系在一起,当王银娜说“我是李市长的同学”时她才恍然明白了。
杨岚平静地说:“你们的李市长不在家她看着那女子,心想:这也许就叫风情万种吧!
“嫂子!”王银娜笑了,“我不找他,我找你,我去你单位找了,说你在家,好不容易才找来了。是这样,我父亲建了一座海洋馆,很好玩,他想请你去看一看,这不,派我开车来了。”
杨岚觉得与其为电视里那些疯疯癫癫的男女命运牵肠挂肚,到不如出去透透气,大海总是能让人的心情好起来的。
杨岚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李云朋已经到了家,正站在灯光柔和的客厅里吹箫,曲调悠悠扬扬的。杨岚听出是《光阴的故事》,但个别音节不太准。她鼓了几下掌,拉亮了吊灯。李云朋将箫一丢,仰身躺在沙发上:“回来啦?连吃带玩的很风光吧?”
“你怎么知道?”杨岚边脱外衣边问。“王银娜打电话告诉我了:李云朋说,“老婆不做饭,都是男人惯,我还没吃晚饭呢杨炭说:“是吗?那你还有精神吹箫啊饱吹饿唱,该不是撑的吧?不过你这官越做越大,箫吹得越差呀!”
杨岚边说边走向厨房,却被李云朋叫住:“你回来。”杨岚回来了。“把吊灯关了,怪刺眼的!”杨岚把灯关了,屋子里又恢复了壁灯的柔和光亮。
李云朋说:“你坐在这儿!”杨岚坐在了他身边。
李云朋有些粗鲁,抓了杨岚的手说:“行吗?就是那个行“哪个……行。”
李云朋抱住杨岚,手忙起来,之后手脚同时忙乱起来,在像撞击礁石般的爆发之后,两人清晰地听到了“嘣”的一声。草草清扫战场,杨岚问:“什么声音?”李云朋说:“肯定弹簧断了。”杨岚说:“天哪,不吃饭,弹簧断了,吃了饭呢,山崩地裂?”李云朋有些难为情,说:“逗你呢,我吃了。自从当了副市长,就把肚皮交给党,想冋家吃饭都难。今晚吃的娃药膳,都是补的,这不回来就给你惹事了。”杨岚一本正经地问:“谁请的?”李云朋说:“龙化的罗守志书记。“杨岚扑哧一笑:“明天还得来人修沙发。”二人躺在床上。杨岚讲起了一天的旅程,无非是看、玩、吃,又谈论起她眼中的王银娜和王龙堂。她说王银娜漂亮、张扬、善交际,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王龙堂城府很深,难以琢磨。杨岚告诫李云朋,不宜与这两个人交往。因为前者曾与李云朋有过一段旧情,交往过频易旧情复发,犯生活作风错误;后者能利用李云朋的权力谋取私利,使李云朋陷入腐败的泥潭。李云朋听着杨岚的喋喋不休,笑了:“你当律师的应该知道推理不能当做证据。你就别瞎想了,我心中有数。”
杨岚掐了他一下,说:“往后吃了药膳哪儿都不能去,回家来!”
李云朋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叹口气说:“这种人不能惹呀!老爷子当年本是卖鱼卖虾的小贩,有一一年龙化湾闹油荒,机帆船出不了海,他就找到当时的省石油公司孙经理,把油低价买来高价卖出,几天就发了。”
杨岚问:“孙经理是现在的孙副省长吧?”李云朋点了点头:“是啊,后来不卖油了,就搞运输,李长生手下盐场的盐,都是老爷子的车队一车一车运出去的,更发了。现在人家有钱有地位,什么企业家、县政协常委、商会会长等等一大堆,别说在龙化,就是在海平市也算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啊!”
杨岚不无忧虑地说:“我看你在海平的仕途不会那么顺畅,还是去香港办事处吧?”
说话间,响起了门铃声。李云朋一看表已经十点了,自言自语地问:“谁呢?”杨岚拉住他:“别去开门,怕是坏人吧?”李云朋说:“这是部队大院,一片净土。”说着下床,穿了衣服去开门。
李云红拎着一个大皮包,跟随李云朋走进屋来。李云朋开玩笑说:“云红,自打哥当了副市长,还没人给我送礼呢,没想到第一个送礼的是我妹妹,带的金条还是珠宝啊?”
李云红把皮箱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哥,你自个儿看吧!”
李云朋打开皮箱,里面装了一打打的西元钞票。他瞪大眼睛,愣住了。少顷,他问:“你这是干啥?”
李云红边吃着茶儿上的香蕉边说:“送给你的。”
“啪”地一声,李云朋的手掌落在了桌子上吓得李云红跳了起来。
“云红,你把你哥当什么人了?哪儿学的这套?”李云朋指着妹妹的鼻子喝道,“你可别把哥哥往火坑里推啊!”
李云红小心地说:“哥,这是我自己挣的钱,知道你和嫂子生活不富裕,妹妹送哥哥钱还算行贿啊?”
李云朋严厉地呵斥道:“有什么事你就说,钱你一定给我拿走!”
杨岚穿着睡衣跑了出来:“云朋,你嚷什么?云红是自家妹子,你可别委屈她。”跟着扶李云红坐下,又关上皮箱,交给李云红,问:“你有什么事吧?”
李云红鼓足勇气说了考察船的事,她没有说是李长生让她这么做的,是自己的蓝海洋公司要做生意。
看着妹妹像被枪声惊吓的小鸟,李云朋的心开始不安起来,这些年他离家在外,照顾父亲、养家置业的事几乎全都落在了妹妹稚嫩的肩头,她吃了多少苦,从来没对他这个岢哥提及过。李云朋呼了一口气,怜爱地拍拍李云红的头,说:“只要有办法,哥哥帮你!”
李云红点点头,拎起皮箱要走,被杨岚拉下:“都半夜了,你带这么多钱走哪行,咱家屋子多,你就住下吧!”李云红答应了。杨岚就带她上楼。
李云朋笑着说:“咱家可没枕头,你枕着皮箱睡吧!”杨岚说:“你就别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