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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祸起萧墙(1)

李云朋回到省城,迎接他的不是与他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景象,而是一场无聊的争吵。争吵是少不了的,有人说争吵是对婚姻的检修,李云朋对这种检修已经厌倦了。原来杨岚的护照还没有办下来,这也就意味着她在近几天根本不能出国,而这也是李云朋为之恼火的地方。李云朋与杨岚是大学时期自由恋爱,可是他觉得自己的婚姻并不完美。婚姻的美满不是争取来的,全凭机遇和侥幸。李云朋有些恼怒地吼:“我刚上任就请假,像话吗,你怎么能这么做?”杨岚是高干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难免使性子,李云朋的恼火使她为之激愤:“你是不是不想进家啦?是不是不想见我?我有重要事跟你商量,你懂不懂?”

李云朋同样高声地说:“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

“能在电活里说的,我能叫你回来么?”杨岚针锋相对,显然已经占了上风。

李云朋在心底叹了一声,他知道夫荽吵架永远是没有道理可言,于是主动软下话来:“我饿了,给我煮鸡蛋面吧,咱们边吃边说。”

杨岚笑了,一个吃软不吃硬的女人。她下厨房麻利地打开煤气煮而,同时,另一个灶门的几样小菜也炒好了。

饭菜热腾腾地端上来,让李云朋感觉到了家的温馨。杨岚还打开了一瓶鹿茸酒。女人总会有温存的面,她给李云朋斟满酒,轻声地说:“喝吧,很补的。”

李云朋不知女人的用心,高兴地喝起来。杨岚在一旁说:“我还不是为你吗?省政府驻香港办事处副主任的位子还空若,我和爸爸都想让你去!听说主任也快退了,你只是过渡一阵,香港总比那小小的海吊市强吧。等我从澳洲留学回来,我们就在香港成家。”李云朋说:“香港法庭的律师是要戴假发的,省委、省政府是给咱家开的?刚刚在海平站住脚,就又要去香港,你这是小孩玩家家呐?再说了,我可不喜欢有人把我的生活安排好,我已经人到中年了,不能总让人护着工作,该自己做卞闯一闯了,爸爸就要退了,考验我的时候真的到了。”杨岚又恼了,她一把夺过李云朋手中的酒杯:“我就准知道你会跟我作对的!我对告诉你,怎么越活越不知好歹?这些年爸为你操了多少心呐,现在他老人家就要退休了,你倒讲起风凉话来了!”

李云朋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承认,我的成长离不开爸爸的扶持,因为这样,人家才认为我是靠岳父大人上来的,没什么本事;也是因为这样,我再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再为我操心了。李云朋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这次去海平,我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来,有了政绩,我马上可以当上常务副市长,还可以当上市长、省长!让人家看矜,李云朋是块好钢,不是废物蛋,不是棉花包!”

“哼!想得挺美吧?”杨岚的脸上露着讥笑“你这是跟谁治气呀?你背个处分,还能绉副市长,人家还是看了爸爸的面子,你打算借海平捞取政治资本是不是?你的野心昭然若揭了。”李云朋一脸庄严,大声地说:“既然选择了吃政治饭,就要干出过硬的政绩,如果能靠海底隧道工程这样的政绩提升职位,我一点都不脸红,如果把建设一项造福人民的工程视为野心的话,那我的野心还不够大!”杨岚讥笑道:“怎么听着都像是英雄人物的豪言壮语?你可要知道,你并没有真正在基层干过,我怕你陷进去就拔不出脚来!就说你们的前任张市长吧,他刚刚去海平的时候不也是雄心勃勃的吗?”李云朋说:“人跟人不一样,他栽了,是他自己造成的!”杨岚果断地截了他的话:“不,不能全怪他!为什么贪官越杀越多?我们的体制上也有一些原因!有些权力得不到应有的、有效的监督!惩贪反腐的力度再大,官官相护也是有的。比如说吧,你在海平犯了点事情,有人查你,你说爸爸能不管吗?”李云朋想了想说:“贪婪等于负债啊!如果我是被冤枉的,当然希望爸爸的帮助。如果我真的堕落了,情愿接受人民的审判!我刚才所说张市长的问题,从他自身找原因,也是我到海平后思考的。为官,怎样为官?为官之道是为人,现在中央提倡以德治国的问题,是非常及时的,因为我们人自身有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是我们民族劣根性的东西,骨子深处的虚无和下贱!”杨岚怔怔地看着他:“你把张市长的堕落看成是他自身的虚无和下贱?”

“不是他自身,是我们人自身。”李云朋皱了一下眉头,“过去我们生活在极左路线的政治高压下,骨子里的虚无和下贱本能地恐惧和收敛着,改革开放之后,精神世界里的虚无和下贱就暴露出来,五毒跟着侵害了他。每个人面对诱惑的时候,就要与自己心屮的魔鬼较晕一回很少有人胜过魔鬼,因为我们没有什么信仰。佶仰马列的人也把马列当成装饰,那样就有了掩护,无所皮惧,什么事儿都敢十。”

杨说说:“我同意你的观点,我们没有相对稳定的价值观念。尤其是你们的宫场,价值观一跑偏,人就很危险了。”

李云朋说:“官场就是台阶,所有的台阶都是供人上去或足下来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杨岚伸了一个姿势优美的懒腰:“别说了,我知道你是铁心,不在海平这个人陷阱里弄得狼狈不堪,你算不服气啊!”“杨岚,我没有退路。”李云朋来回踱着步子,“我们男人不比你们女人。女人既可以叱咤风云,也可以小鸟依人,怎么都可爱,还有着哭泣、撒娇和唠叨的特权。我们男人行吗,男人必须向前冲,只有冲上一个又一个高峰,能获得自尊!你说支撑自尊的是什么?”

杨岚说:“我知道,是权力!”

李云朋说:“难道权力不好吗?权力也是财富!我说的财富不是腐败,是一个人的精神财富。官做大了,那就是精神的富翁!”

“别跟我耍官腔,什么精神富翁?你们要权的男人,最后都是想要金钱和美女。这是人的天性。变坏容易学好难,这充分说明人的天性中丑恶和自律的重要!”杨岚来了兴致,还想与丈夫继续讨论下去,可是这个时候,李云朋说自己累了,草草吃了点饭就要躺下睡觉。杨岚的月经刚刚过去,心里很想李云朋了,她操持睡觉的积极性比他还高,不一会儿就把被子摆好了。真正躺下来的时候,李云朋却又睡不着了,脑子甩却常常浮现司欣颖的模样。他以己骂己,你这是怎么了,那个女孩与你有什么关系呢?过了一会儿,杨岚在卫生间里冲了个澡,头发湿润,眼睛湿润,满脸也是湿润的新鲜。她皮肤很白,白得像奶油雪糕,健壮圆润的双腿丰满而匀称。尽管眼角有了浅显的皱纹,尽管壮子有了赘肉,可并不影响她成熟女性魅力的张扬,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她三十五六岁呢。看来漂亮女人是经得住时间打磨的。过去的李云朋对妻子的形象很满意,他想不会有别的女人比他的妻子更吸引他。可是司欣颖的出现却让他心神不宁了,过去的想法都打乱了。

杨岚看见李云朋大睁着眼睛,就伸出手来抚摸他的肩膀。李云朋这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原来她出国还没个谱,是她想跟他做爱了。可是她哪里知道自己丈夫想的不是她,而是一个在大桥邂逅的年轻女子,中年女人的悲哀也许就在这里。妻子的温存和淡淡的体香,使他顿时生出旺盛的性欲。有人说在自己妻子面前想倾心的女人,性欲就格外旺盛。今天的李云朋才有了这种感觉。

李云朋尽量不看妻子过下丰满的腰,那样就与司欣颖相差太远了。他设想着司欣颖的腰一定很软,很细,很有风韵,抱着这样的腰肯定妙不可言。闭上眼睛,他竟然感觉自己抱着的是风情万种的司欣颖,身体有微微的颤抖。

“云朋,你怎么啦?是不是路上累了,还是我们争吵累了,”杨岚轻轻地说着,压抑着泛上来的冲动。

李云朋听见妻子的声音,马上明内是在家里,身边的女人就是跟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妻子杨岚。他眼睁睁地望着她,把她的脸颊挪到暗黄的灯光下面,力争用她妩媚的大眼睛驱赶自己脑海中那个与自己邂逅的女人。杨岚脸上浮现了一个装作少女似的隐隐约约的微笑,说:“色是刮骨钢刀,你今天如果累了,就明天早上再说吧!”女人的目光温柔无比,这是一种使他无数次心旌摇荡的眼神。

“我不累,我不累!”李云朋的眼睛勉强地放光,回家交公粮还是必须的。毕竟分开了一阵,如果没有行动夫妻会产生误会的。想归想,他的双手动作得也有些懒散,这使杨岚很失望。杨岚是个十分敏感的女人,对自己丈夫的一点异样的举动都能觉察出来。她怀疑丈大心中有了别的女人,可是她又不相信,他离开她才仅仅半个月啊!这个时间他能够碰上什么样的女人呢?杨岚身上的香气熏染着他,使李云朋的身体有点发软,何又是很无奈。他极力酝酿着冲动,很费力地咽了一门唾沫。杨岚感觉耳畔男人热呼呼的气息使她的身子也倏地一抖。李云朋用力搂住她灼热的身躯,她开始想挣扎,可他手臂已经压紧了她,不容许她挣扎了。李云朋亲吻的动作很粗鲁,甚至将她的薄嘴唇都咬疼了。

杨岚酥软地倒在了床上,像是躺在柔软美丽的沙滩上。她的心脏疯犴地敲击着,眼前是要多浪漫有多浪漫的景象。

李云朋眼前一会儿是司欣颖,一会儿又变成杨岚,这种感觉很是折磨人。他怕女人多心,就装模作样地狂暴了!阵儿,可是越着急越出错,刚到以柱的半截儿,李云朋就挺不住了,慌慌张张地把他们做了好久的神秘之事做了。杨岚马上恢复了理智,失望地低下头,眼睛憋着泪水,憋得眼眶都有些紧迫的酸胀感。这样的事情,怎么被他做得如此狼狈、粗糙?在她以往的经验里,男人的骨架应该是英伟的,呼出的气息应该是熟悉的,亲密的爱抚应该是温柔的。

杨岚记得以往的时候!李云朋应该将她包褢起来,爱护起来,一点一点将她护送到快乐的巅峰,使她的心灵和肉体挣脱世俗,走进超凡人圣的愉悦里。

然而没有!今天他们真的没有达到高潮。

杨岚用手背擦着被泪水凝结住的睫毛。后来,她才慢慢感悟到,这些想法是不现实的。他们婚后的生活,应该说是甜蜜的,虽说这种甜蜜浸透着疲劳和苦涩,町那温暖的小家庭还是不断补偿给她说不出来的安慰。后来他们因为琐碎的事情吵架,她呢,就十分频繁地唠叨,辛苦伴随着唠叨。再后来,有了孩子,再后来孩?死了,杨岚就不再与李云朋继续抗争,紧张的抗争一松懈,随之而来的是对生活的懒散。夫妻之间一里变得懒散,爱与恨也就同时被稀释了,相互之问也就缺少了关怀。

每人都有自己的初恋。初恋往往是不成功的,可它留下的印痕很美。杨岚每每不顺心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想起第一个恋人。上大学之前,杨岚在爱上李云朋之前,就非常甜蜜地爱过一个军人。后来这个军人在一场演习中因掩护战友牺牲了。杨岚看也不看李云朋,呆呆地望着房顶的吊灯出神。

李云朋茫然地看了看妻子。妻子柔柔地躺着,像一团白色的液体。

李云朋轻轻叹了一声,埋头睡着了。天还没有亮,李云朋枕边手机突然响了,是骆振江市长打来的。李云朋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巨大的渤海潮正袭击龙化湾,大桥和工了几乎被夷为平地。李云朋心里打颤,脸上严重失血。

渤海潮像无数个脱缰的野马,以雷霆万钧之力,向华益化工了狂扑过来,用巨大的牙齿厮咬着、呑噬着这里的一切。它来得那样迅猛,表现得是那样强大,以至于人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新建的华益化工了顷刻间被巨浪冲垮,脚手架被拆散后又卷人激流之中。

一辆驶往海平的奥迪车在急驰,车上的李云朋恨不能生出双翅飞到潮灾现场,此时此刻,他的手机一直没有停歇。当得知华益化工了被冲毁的消息后,他马上想到了海底隧道的通口,刀一进水,丁程将毁于一旦,他下达着命令:“要竭尽全力保护正在施工的隧道口!”听说有市长骆振汀和工程总指挥司梦池在现场绀织工人抢险,李云朋心里还安稳一些。当渤海潮向隧道口发起总攻时,骆振江向司梦池说:“应该调集沙袋堵拦。”司梦池急了,眼看用心血浇灌的隧道即将冲毁,就像看到自己孩了面临危险一样,他用嘶哑的嗓音吼道:“来不及了,跳下去,挡住隧道门。”话音刚落,这位海洋专家便第一个跳进了海水里,瘦小的身躯在激流中踉跄着。工人们也呼啦啦跳下去,荷人挽住了司梦池的胳膊。很快,人们手挽手搭成了一道人墙。人墙抵挡着强大的水流,多少抢问了一些时间。武警官兵风风火火地赶来了。骆振江在岸上大声喊:“同总,你快上来,你会挺不住的。”说着他汽己也跳了下去。就在这时,一根水泥标杆就冲倒了,砸在了司梦池的脑袋上,骆振江紧紧抱住昏迷的司梦池。

大自然的一场恶作剧,带给华益化工了和隧道工地的适无情的灾难,仅仅不到两个小时,正在建设中的」:程就变成了一摊废墟。当李云朋坐的汽车向化工了驶近时,路面已是泥泞…片,汽车很快在黑暗中抛锚了。李云朋下了车,拿过词机手中的应急灯就朝隧道地跑,泥水吧唧吧唧地溅在他的身上、脸上,一直跑出儿里地,才看清前面一群黑压压的人,他气喘吁吁地问:“骆,骆市长在哪?”有人应了一声。他顺着声音跑过去,一把抓住骆振江湿漉漉的衣服:“我,我来晚了!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场!”他明显感觉骆振江在打哆嗦。骆市长眉不是眉,眼不是眼,脸灰得像是一个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乞丐。李云朋紧紧握住了骆市长的于、哽咽了:“骆市长!”骆市长爽快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府膀说:“大潮刚走。你来得早也没用,狗日的太凶了,看来我们还没宥找到降伏它的法了……”

李云朋手持应急灯照了照,发现化工了和隧道建设都被冲垮了,像被强盗掠劫一样,到处凌乱不堪,惨不忍睹。他问:“司总指挥呢?”

骆振江紧张地说:“司总带头堵隧道口,被标杆碰伤了,我已经让人送医院了,时势造英雄啊!我平时觉得司总文质彬彬的,谁知到了危难之际呀,照样是一条好汉啊!有了这道人墙,一号隧道才没有毁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