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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黎明前的闪电(1)

那艘考察船停在岸边,没有能在大海上撒欢儿,因为司欣颖说自己头疼,这次出海行动被取消了。骆宁、朱梅等人都从船上下来,心情都很沉重,他们知道司欣颖为什么头疼,因为朱梅刚刚告诉了大家李云朋“双规”的消息。

司欣颖冋到了办公室,拨了几遍李云朋的电话,都被告诉已关机。她知道手机肯定被专案组收缴了。她跑出屋子,上了自己的那辆桑塔纳,发动起车子,向前急驰而去。她从反光镜中看见骆宁跑出来,口中喊着什么,她没有停车。她将车一直开到了海平市人民检察院大楼前,她要去见李云朋,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却被站岗的警卫拦在了门外。她重新回到车上,发疯地沿着海平大街疾驰,见车就超,后来没法再超了,一辆摩托车横在了她的车前。她的车连同驾驶执照被扣了。她狼狈地从交警大队走出来,手机没电了,身上没带一分钱,她只是走。中午了,肚子饿了,她得找个熟人吃饭,当她实在走不动时,却发现自己走在了时代律师事务所的门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难道是老天爷比我来找杨岚?杨岚在,微笑地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饭:“看把你饿的!”司欣颖吃饱饭,又喝了一碗汤,想打一个嗝,又觉得不体面,忙咽了回去。

杨岚说:“你的车扣了没问题,我可以帮忙要回来。”她认真地看了司欣颖一眼,“什么事这么急,非得违章不可?”司欣颖说:“没什么大事,是我技术不过关。”杨岚说:“技术不过关的人才不去飙车呢!你心里有事,是因为李云朋吧?”

司欣颖知道,在杨岚面前装扮得再好也会穿帮,自己在科学上的智慧总量不及杨岚洞察人和世事智慧的二分之一,只有认输。她沮丧地说:“是啊,他出事,工地的人都很着急呀!”杨岚宽厚地一笑:“但最着急的是你呀!其实我感觉你会来找我,你如果不来,我也会找你的。”司欣颖一愣:“找我干什么?”“找你寻求证据。”杨岚说,“别着急。你和云红是好朋友,她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李长生派她给李云朋送钱的事?”司欣颖说:“因为这件事啊?原来我听说过,不是早就查清没问题吗?”她又想了想说:“云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说过好多话,但她从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杨岚有些失望,她说:“你觉得有谁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是李艮生的那五十万根本没有到李云朋的手里,而是被云红作为万达集团的债权人抵了欠款。”司欣颖沉吟了一下,说:“除了李长生自己,还有万达的财务人员。”

“财务科长一夜间逃得无影无踪了,副科长周蓉是最先跑的,也下落不明。”

“还有李长生的家人,他的爱人。”

“对,王银娜一定清楚,这和我想的一样,还有呢?”“还有,除了李市长和你,就是云红。”杨岚眼睛一亮:“你说……云红?”“是啊,”司欣颖伤感地说,“可是她已经离开我们了。”“不,”杨岚说,“多谢你的提醒。云红虽然不在,可她留下了许多遗物,在那栋已经关闭的小楼里,我记得她说过,她从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而且我在整理她的遗物、查找李长生的行贿账本的过程中,也发现了她保存的一大摞日记本,我想,她一定会把那次送钱被她哥哥骂的事记录下来的。”司欣颖高兴地说:“大姐,那我们赶快去查呀!”杨岚说:“如果你愿意,这件事由我俩来做,我把人证物证都摆在专案组面前,让李云朋堂堂正正出检察院大门!现在我们去找李长生的妻子王银娜。”

司欣颖对杨岚钦佩极了,她说:“我当然愿意了!”两个女人走出了饭店。她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去寻找另一个女人。

三个深爱着李云朋的女人,就这样聚到了一起。王银娜呆在家里,自打李长生出事后她就很少出门。这次云朋又被“双规”的事,父亲王龙堂已经告诉了她。

王银娜气坏了,她碰了衣镜砸花镜,满屋子砰砰的爆裂声。

王龙堂静静地看着,看着女儿砸累了,又看着女儿哭了。王龙堂怜爱地拍拍女儿肩膀:“孩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过去有些事是我和女婿商量着办,背着你,现在长生没了自由,好多人也都见咱绕着走,你爹我不对你说了,万一爹有三长两短,你不但恨爹还得怨爹,我只能让你恨,不能让你怨。告诉你,李云朋双规是我谋划的,我让人向长生传口信,还把他向李云朋行贿的事抖搂了出来,专案组正愁长生没辙呢,这叫怎能饶得了他呀!”

王银娜说:“我知道,那五十万元李云朋根本就没收,后来被云红抵了账,是长生告诉我的。你这样,只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把李长生往绝路上推!”

王龙堂说:“长生的事早晚也躲不过去,倒不如先给李云朋点颜色瞧瞧。”

工银娜踢了踢脚下的陶瓷碎片,说:“李长生我不管,他是自作自受!反正我要和他离婚!李云朋的事我不能袖手旁观,因为我爱他!再说他是被冤枉的!”

王龙堂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孩子,你这是把爹往死路上逼呀!你娘死得早,从小到大我拉扯你容易吗?你如果不想看着爹早死,你就去检察院对他们说!”

王龙堂一个劲地咳嗽起来,王银娜想给父亲倒杯水,但茶壶茶碗都被她摔了,于是就过去棰背。王龙堂像是在等女儿的回答,咳声不住。王银娜说:“爹,你放心吧!”王龙堂的咳嗽停了。

门铃声响了起来。王银娜吓得…激灵,王龙堂慈祥地笑着说:“孩子,不怕,去看看谁来了。”

王银娜走出楼房,来到院门前透过猫眼看了养,又折了回来,对王龙堂说:“爸,是杨岚和司欣颖。”

王龙堂说:“一定是为李云朋的事来找你的。”王银娜说:“那我不开门。”

“不,”王龙堂说,“不开门证明你心里有鬼,关键是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王银娜说:“我知道。”

王龙堂示意地摆摆手,王银娜去开门了。一会儿,杨岚、司欣颖随王银娜走了进来。

杨岚呆住了,显然她没有想到王龙堂会在这里,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笑着说:“大叔也在呀,你身体好吧?”

王龙堂笑眯眯地说:“好着呢!”

杨岚说:“我们来看看银娜,多口不见怪想她的!”

王龙堂说:“银娜也想你们呐,刚才还跟我念叨你呢,对了,云朋挺好的吧?这臭小子,当了市长忙了,有些日子没来看我啦!”

杨岚不自然地一笑:“他整天忙。我告诉他,让他抽空来看望。”

王龙堂站了起来:“你们年轻人谈吧,我老头子走了。”又看了一眼王银娜,“孩子,好好招待客人。”

王龙堂走了。二个女人似乎对刚忒的说活都不太适应,一时间都沉默着。

沉默是被杨岚打破的。她对王银娜说:“云朋被双规的事你知道了吧?”

王银娜吃了一惊:“真的吗?到底怎么回事司欣颖说了事情的起因,最后说:“我们好像不太熟,但我知道李市长是你的老乡,你出来作证吧!”十:银娜:“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帮?”杨岚缓缓地说:“银娜,你和云朋从小青梅竹马,你们曾经那么相爱,这些我都知道。现在他被你丈夫冤枉,我知道这事你难做,何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遭受磨难玛?”王银娜心痛了,痛在她刻骨铭心的爱恋就断送在了这个女人手中,她气愤地说:“如果不是你追他,云朋早就娶了我了,你倒还好意思说!”杨岚脸红了,她顿了顿说:“银娜,今天我们不谈这件事好吗?就算我欠你的!我和司博士不是来讨论男女之间感情问题,是想请求你为云朋作证,因为我知道你到现在还爱他!”王银娜反诘道:“我爱他,又怎么样?”杨岚激愤地说:“爱他就要为他做些什么,爱需付诸行动!”她指了指司欣颖:“银娜,你着她,云朋出事后发疯地去找检察院,发疯地开车,又鼓足勇气来找我。她爱云朋就像妹妹爱她的哥哥那样,他们只有心灵沟通的愉悦。”她把目光重又定格在王银娜的脸上,“而你呢?你和云朋有私情!他对你的爱是真正的用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方式表达的,我知道这些,但我从来没怪过你,而今当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袖手旁观,你想想,这样做对吗?”

王银娜咬着头发哭了。

司欣颖呆呆坐着,她有点找不着北了。眼前这个风姿绰约、俗不可耐的女人竟然是李云朋过去的女友,而且还是李云朋来海平工作后与之有染的女人,也就是说,李云朋睡了李长生的女人。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怎么会对她情有独钟呢?这简直太荒唐了!最荒唐的是她自己,跟随杨岚来找王银娜,让杨岚当了一回活教材。自己像玩偶那样被耍着,这难道就是为了爱吗?

司欣颖想哭,像王银娜那样哭,但欲哭无泪。

杨岚说:“让她哭吧,我们走!”

在路上,杨岚说:“我带你来是为了激她,你不会介意吧?”

司欣颖没有说话。

杨成说:“云朋和她有事是真的,云朋亲口告诉我的,但他没有说他爱她。有的时候,男人最重要的不是爱,而是性。”

司欣颖说:“你跟我说这狴干什么?”

杨岚说:“因为你在乎。”

“不,”司欣颖说,“也许正如你说的那样,我们是兄妹之情。说句让你放心的话吧,0从刚才我知道李市长与王银娜有过婚外情后,我对李市长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

司欣颖觉得自己很深刻,她眯起眼望着前方。她想,如果不是王银娜,而是另外一个比她年轻美丽的女孩,她一定不会这样的。

杨鼠说:“我打箅去北京,做陶陶的法律顾问,前提当然是离婚。”

司欣颖说:“我知道,你最爱他。”杨岚说:“我也知道,他最爱你。”

周蓉躲到安徽后,黑汉带人曾找过她,周蓉跑到山上,黑汉没有找到,但给亲戚撂下两万块钱,让她好生照顾周蓉,还撂下话,让周蓉好好呆着,不要乱跑,什么也不要说。

周蓉知道这钱是李长生的钱,话是李长生的话,看来这次李长生派人不是来向她索命的,也许他心里想起:那个夏天屮午的故事。她有些恶心地想起李长生在她身上百般抚摸吸吮的样子,她知道李长生有时候还是懂得怜香惜玉的。

但她已经感到李长生出事了。后来刘劲派人来,她又躲到了山上,亲戚说她早就走了。她知道不能再在这呆下去了,于是去了北山的龙风湾村,那里住着她的姑姑。没多久,黑汉又像影子般追,过来,自称是周蓉的同事,姑夫也没在意,就安排他在厢房住下了但晚卜黑汉摸到了周蓉的房间,一下就把娇小的周蓉压在了身下,周蓉拼命反抗,说了一句:“我是长生的人!”黑汉这才停了手脚,扇了自己两个嘴巴:“怪不得我表兄待你那么好呢,原来是表嫂啊,对不住了,千万别告诉我表兄啊!”

周蓉整理了一下睡衣,说:“还不滚!”

黑汉说:“我有事跟你说。本来想烧一火再说,没想到……箅了。表嫂,这里也不安全,我接了命令,今夜带你走!”

周蓉和黑汉就在这个黑夜从龙凤沟消失了。她们连夜赶回了龙化县城,在老城区的一栋旧楼电落了脚。

黑汉说:“龙爷说了,看似危险的地方,恰恰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就在这个黎明,得到眼线情报,海平和北山瞀方联手带队冲进了周蓉的姑夫家。然而,扑空了。他们没有想到黑汉已携证人潜回了家乡。

王龙堂在自己麾下的公司和小煤窑绕了一圈。那辆奔驰车由王银娜开着,一路上爷俩话不多,每到一处,王银娜像司机那样守在车里听音乐,王龙堂就被一些头目陪着看这儿看那儿。王龙堂反复强调:现在风声紧,千万要守法经营,不能惹事。

回到王银娜家的时候天已黑了,爷俩简简单单地吃了一顿饭,王龙堂始终没有问女儿上次对杨岚、司欣颖说了些什么,凭感觉女儿还没有站在他的对立面。怛外部的环境似不以他乇龙堂的意志为转移,他的预感里越来越缺少了希望的光芒。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王龙堂想,这就是败者的惟一选择和借口。

王龙堂说:“渤海潮就要来了,我也要走了。”王银娜问:“去哪儿?”

“趁渤海潮到来乱作一团的时候,我想乘船由渤海偷渡,远走他乡。”王龙堂伤感地说。

王银娜泪眼婆娑了,她说:“你这大年纪了,还能去哪儿呢?又没有人照顾你。我也跟您去吧?”

王龙堂拍拍女儿的手背:“孩子,你不能走,你是清白之身,没有污点,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再说就算到了最后一步,政府也不会把咱的这大家业全都充公,也得留一份给你,就一份就够你这辈子用了。至于我,你就不用担心了,有了钱啥事都好办!”

王银娜说:“那您怎么走呢?”

王龙堂说:“是啊,海上少不得有人查,如果有公安办的边防证就没遮没拦了。”

王银娜说:“我想办法吧!”

王龙堂说:“你能想什么办法?去公安局办吗?那不等于告诉人家我要离开海平吗?”

正说着,门铃响了,是黑汉,王银娜吓了一跳:“你来干什么?公安局正通缉你呢!”

黑汉说:“表嫂,我来找大伯。”王龙堂对黑汉说:“走,我们楼上谈!”来到楼上的小客厅里,王龙堂冷冷地问:“你把那个姓周的女人带回来啦?藏在哪儿了?”

黑汉说:“大伯,我们连夜逃出来的,白天躲了一天,这不晚上才敢来见您。那娘们儿在我嫂子的旧楼房里藏着呢!”

王龙堂嗯了一声。他以往最瞧不起黑汉,办事没有脑子,只知道生打滥拼,这种奴才只能给主人惹事。过去黑汉曾几次求到他的门下,愿惟他马首是瞻,他都没有答应。他不能乱了用人的规程,他自己没有多少文化,但他招的人员均是大专以上学历。但知识分子也有毛病,小打小闹还行,大事一出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关键时刻还是黑汉拉得出、顶得住。

王龙堂心里一热,说:“黑汉,你大伯知道还有你这么个朋友,我知足了!你和那个周蓉暂且先呆在那里,有风声再转移。就这样。”

王银娜倚在门外听完,悄悄走下楼去,走到半路,只听王龙堂叫道:“银娜,从你家保险箱里先给黑汉找十万块钱,日后爹还你。”

黑汉拎着钱箱走后,王银娜赌气地说:“爸,您怎么用这号人啊?”

王龙堂说:“爸用过不少人,都比他强上百倍,但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我算明白了,爸走的不是正道,到了还是得与这些人搞到一起,这是命。”

王银娜叹了一口气,心想,我的命又是什么?

第二天一早王银娜出门去了。她开着车去了隧道工地,她要求骆宁开一张公安边防证。她知道这很难,但为了父亲,她必须试一试。她在隧道工地边上的一家小餐馆停住了车,让老板去叫骆宁。骆宁急匆匆来了,说了一句:“真的是你!”王银娜说:“你是怎么知道的?”骆宁说:“老板告诉我的,说李县长的太太找你,我就忙不迭地跑来,看来你真是名人。”王银娜说:“一个罪犯的太太能不成名人吗?我来是求你的,我知道你能办到,在我认识的人当中也只有你能办到,所以才来给你添麻烦。”骆宁说:“有话请直说。”王银娜说:“求你办一张边防证,听说骆市长兼管批条?。”骆宁一愣:“那么好的洋别墅不住,你跑到海上干什么去呀?”王银娜说:“我才不去受那份罪呢!是这样,我在北京的一个表叔来了,他是照相的,就是摄影家,非要租条船出渤海边走边拍,赶哪算哪,你说没张边防证,海上警察不把他扣了?”骆宁沉思了一下,说:“这样吧,我帮你办一件你帮我办一件,省得你心里不安,老觉着欠我什么。我给办边防证,但你必须作证,洗脱李云朋市长的清白。”!王银娜意味深长地看了骆宁一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呀?你们不是情敌吗?”骆宁说:“即使是情敌也不能袖手旁观,人得讲良心,况且我们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帮别人就等于帮自己。我也不忍心看着司欣颖难过,她告诉我,你答应打电话给杨岚,但你并没有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