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朋说:“怎么又市长啦?好像挺严肃啊?”赂宁说:“是挺严肃,你是不是要离婚?你对司欣颖是不是真心的?”
李云朋一愣,笑笑说:“你不是说一个问题吗,怎么变成两个啦?骆宁,本来这是很私人的问题,我完全可不回答你,为了不让你失望,我还是应合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只间答一个问题,我想我回莕这个问题,另一个问题的答案也就很清楚了。现在我回答第二个问题,我对司欣颖是真心的。”骆宁呆住了。
李云朋轻飘飘地一笑,这种笑带有一种蔑视的意味。“我不但对司欣颖是真心的,对你也一样,对我认识的所有人。所不同的是,我和司欣颖有着亲人般的情感,这是一种友情加亲情,这样回答你满意吗?”
骆宁说:“不满意!我想问你是不是要和司欣颖结婚?”李云朋说:“这已经是第三个问题了,我不想回答。但我想告诉你,你哪儿都好,就是心胸狭窄。研究海洋的人应该有大海一样的胸怀,否则你怎样面对今后人生的各种困难和问题?我听说你是被司欣颖录制的海涛声唤醒的,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其中的深刻意义。”
骆宁拍拍脑袋:“听君席话,胜读十年书,谢谢你的帮助。”
骆宁又说:“可我还是不明白,杨岚大姐那次出事,难道与你和司欣颖没有关系吗?”
李云朋说:“这已经是第四个问题了,你太贪心了。”骆宁自言自语地说:“是啊,做人不能太贪心了。”李云朋看见窗外司欣颖的身影,说:“去吧,等你呢!考察船今天要做最后一次探测考察,机会难得哟!”
骆宁朝窗外看了一眼,高兴地对李云朋说:“李叔,我去。”
看着骆宁跑出屋外,李云朋怅然若失地舒了一口气,等手机嘀嘀作响时,他竟被吓了一跳。
电话是刘劲打来的:“撞死李石红的犯罪分子卢国立已被抓捕归案。”
李云朋马上坐车厶找刘劲了解情况。刘劲告知他,卢国立是公安部网上追逃落网的。他弃车逃到了黑龙江,在当地租了间民房,每天胡吃海喝,还常常挎来女人睡觉,房东觉得一个人什么都不做,倒有花不完的钱,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就悄悄报了派出所。警察一审,卢国立尿了裤子,报了真名实姓和家住何方,警察很快从网上的照片、资料中和他对上了号,马上与海平市警方取得联系,海平警方立刻派人将他抓了回来。
“这小子是个屄包,不堪一击,审讯两个回合下来,全都兜了底!”刘劲说。
李云朋问:“到底谁指使的他?”
刘劲说:“是老黑,就是黑汉,姓黑名汉,名字也各色!老黑让他去偷车,再去撞李云红,至于其中缘由,他也不知道。”
李云朋问:“就是上冋聚众赌博的那个黑汉?不是被公安局抓走了吗?不但聚众赌博,还绑架人质、动用枪械,怎么又放出来了?你这副检察长是怎么当的啊?”
刘劲说:“李市长,这可冤枉我啊,我记得是检察院对他批准逮捕并提起公诉,法院也判了。后来的情况我派人进行调查,黑汉入狱后不久,监狱方面对他实行了保外就医,他基本上是自由自在地在海平地面上活动。估计是李长生做的,他们是表兄弟!”
“这些混账王八蛋!”李云朋愤怒地站了起来,“可以断定,是李长生指使了黑汉,黑汉又指使了卢国立,一定要加紧审理,让他们接受法律的审判,为云红报仇!”
刘劲说:“公安部门正在缉捕黑汉,我们将卢国立的案子和李长生的案子连起来审问。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也要多保重啊!”
李云朋说:“人的心里对邪恶是一种本能的恐惧,怛从我们跟渤海潮的较量中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把恐惧变成愤怒,那就有了势不可挡的爆发力,人说愤怒出诗人,愤怒也出英雄、出勇士!”
刘劲道:“老同学,你越来越像个哲学家了!”王龙堂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自从李长生被“双规”后,他就觉得自己的生命如一株缺水的老玉米在祜竭,秸秆软了、叶子蔫了,瘪瘪的棒子无力地耷拉下来,垂着像焦黄的胡子。他真的老了,那张老脸满是皱纹,眼袋下垂,憔悴而又惶惑。
这个民间教父的日子委实不好过了。但他不甘心,决不能这样无望地等待下去,这个时候的等待是坐以待毙的同义词。他偷偷向省城跑了两趟,因为李云朋早已把内部消息传过去了,省城高层要员开始躲避他王龙堂了。回来后,王龙堂愤愤地对王银娜说,人家是官咱是贼,没事儿的时候你好我好一团和气,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稍有风吹草动,官就跑了,只有咱当贼的给顶在前面,充当敢死队!
王龙堂静想了两天,他想先打掉包工头卢德青,以免他熬不住捅娄子。他让人给看守所长送门谕,即刻找医疗借口给卢德青注射让他在几分钟内毙命的青霉索,但那个原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公安局副局长似乎不怎么听使了,好像知道了李长生“双规”后,他王龙堂大限不远,本来是让他找借口办事,结果是他找了许多办不成事的借口。
这个混蛋!王龙堂心里骂道,他是怕手上沾了人命,以后连一点退路都没有了,这种见风转舵的人很有些反戈一击的本领,不可小觑。但他王龙堂也不是吃素的,他就是落到了死海中,也得扑腾出一条路来。
早几天他去了一趟大鱼村,那里还坐落着他的」间老房子,每年他会在那里住上七八天,每天一个人在海滩走走,浑身舒畅。但这次他不是去小住的,而是去搬家,因为村子就要拆了。收拾完东西,他在祖辈的灵位前跪了好久,随行的王银娜怎么劝都劝不起。忽然一声巨响,屋子一阵乱抖,尘土扑扑落下来,灵牌断了。
王龙堂脸色苍白,手哆嗦着去捡灵牌,口里喃喃着:“老祖宗,你这是昨啦?”
王银娜跑了回来,说:“爸,推土机把房后的愣子家的院墙推倒了,咱快走吧!”
干龙堂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是泪。
“爸,您哭了?不就是那块多少年的木牌吗?早该碎了!”王银娜不屑地说。
“胡说!”王龙堂用拐杖狠狠拄了拄地。这件事的发生对本来就心绪不佳的王龙堂来说,等于雪上加霜,越来越觉得像有大难临头。他痛苦地想:难道是我祖辈给惹怒了。
不,是李云朋,一切都是那个忘恩负义的李云朋,如果不是他咬住不放,李长生不可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不是修改方案,大鱼村也不会搬迁,自己爷爷的灵牌也就不可能被摔成两截!
走出大鱼村,乇龙堂的心里始终重复着一句话:“李云朋,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和你斗到底!”
这个夜晚他拨通了罗守志的电活,让罗守志来自已的别墅。罗守志说:“在发烧呢,改日再说吧!”
王龙堂笑着说:“罗市长,我知道你发烧了,你都烧糊涂了,来与不来,你看着办吧!”
罗守志来了,一进屋就不住咳嗽。王龙堂挥挥手:“别装了,累不累呀?我这人公平,好事有你份,坏事也得有你份,光想娶媳妇,不想发丧人,没这么好的事吧!”
罗守志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是怕刘劲那个小子安排人监控。”
王龙堂说:“以前找你你发烧屁股疼都中,我不打扰你,可今天不中,我的大市长,火烧眉毛啦!”
王龙堂一直笑眯眯地,似乎一点都不生气。罗守志说:“我也着急呀,那卢国立靠不住,供出了黑汉,眼下公安部门正缉拿他呢!”王龙堂说:“这年头出不了硬骨头啦,没有吃过苦,没有挨过饿,那五百瓦的灯泡烤着,不让你睡觉你就草鸡了,我也是担心长生,怕他挺不住啊!”罗守志说:“长生应该没什么问题,双规是行政处理,没有到司法那一层,要轻得多。”王龙堂说:“我找你主要是商量商量,咱们的第二套方案是不是该实施啦?孙副省长还有海平的程书记都出国考察去了,等他们来之前,我们把海平的水搅浑!”罗守志一拍大腿:“好啊,这叫抢抓机遇,迎接挑战,知难而进,奋发有为。报纸社论上那些好词都适合咱们这项工作。”王龙堂叹了一口气,说:“说句不该说的话吧,共产党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人啊?”
罗守志愣住了。
李云朋是被刘劲从考察船上叫下来的。海滩上站着省纪委的张干事和李长生案件专案组的几名成员,他们都面无表情地看着李云朋。李云朋笑了:“老张,准是有好事,是不是李长生全交代了?”人们不说话。“怎么啦?有什么事说呀?”李云朋指指考察船,“我还得跟船参加考察呢。”张干事说:“不用了,李市长,李长生交代了向你行贿的问题,省纪委巳经决定从今天起,你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交代问题。”直到上了那辆李长生坐过的车,发懵的李云朋才醒过神来,大吼一声:“这是诬陷好人!”坐在一旁的刘劲紧紧攥住了李云朋的手。
前天的李长生在受审中,一反常态地积极配合,而且指名要和省纪委的同志单独谈话,要海平的专案组成员回避。一个小时后,省纪委的同志表情严峻地找到刘劲:“李艮生交代,他和李云红送了李云朋五十万元人民币,这笔钱是万达集团出的。”
“他一派胡言。”刘劲说,“这件事原来也提过,李云朋根本没有要那笔钱!”
纪委同志说:“可是刚才经他指点我们仔细查了那本复印的账本,确实有李云朋的名字。”
刘劲说:“那账本我们看了多少遍了,怎么没发现啊?”“那排字迹很小,而且是下边,很容易忽略,上面注明了是李云红代转的。这样吧,我们再重审!”
刘劲完全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他对李长生拍了桌子。刘劲被认为感情用事,遭到了省纪委同志的批评。在是否对李云朋实施“双规”的问题上,刘劲坚决持反对意见。他说完全可以找李云朋谈一次活,把问题搞清楚,为何对李云朋陷害栽赃呢?对方问:“你有证据证明他是在陷害栽赃吗?”
省纪委的同志认为李长生的行贿问题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这个突破门就是李云朋。抓出一个受贿分子,其他的张云朋、马云朋就不难攻克,所以意义重大。由于程怀章书记出国考察,市里只有骆振江在家,于是先向骆市长作了汇报。
骆振江吃惊不小。他说:“大水冲龙五庙,我怕就怕这个啊!”刘劲说:“骆市长,我敢肯定是李长生陷害李市长!”骆振江说:“上次省纪委来人也提到过这件事,好像是经李云红证实那笔钱李云朋没收,没想到还有白纸黑字的记录,这就没法说了!”纪委张干事说:“难就难在直接证人李云红已经死亡。”骆振江说:“对李云朋双规得报请省委吧?再说程书记也不在家呀?”张千事说:“省纪委对重大案件可以先斩后奏,我已经通报纪委领导,估计很快会做出决定。”骆振江说:“隧道工程已经到了关口,离不开李市长啊!这样吧我有一个请示,请纪委同志抓紧澄清事实,决不能冤枉好人啊!”张干事说:“这是我们的责任。”
汽车在检察院门口停了下来,李云朋跟随那些人进了一间会议室,口有些渴,李云朋从饮水机上连接两杯水喝了,抹了抹嘴。张干事冷冷地说:“火气真大呀!”李云朋回敬道:“如果有人现在把你抓起来,说你强奸杀人,你火不火?”张上事真的火了:“你什么态度?”李云朋一笑:“你看,还没抓就火了吧?”刘劲说:“李市长,你冷静点,这是组织谈话嘛!没关系的!”李云朋说:“组织上谁找我谈话了,上来就是个双规,你们知道有什么影响吗?我个人就当问三孙子也没什么,可是工程上的好多事等着我呢!”张干事火气消了些:“那就谈吧!”李云朋把购买考察船的经过讲了,遍,他一字一句地告诉专案组:“当我妹妹把钱送来的时候,我骂了她,她在我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带着钱箱走了。后来她告诉我,是李长生的万达公司拖欠了她公司的钱,这五十万元抵了欠款。”张干事问:“当时在场的有没有其他人?”“我爱人杨岚在家。”“有没有你亲属之外的人?”
李云朋再一次烦了:“你们家深更半夜的老去生人啊,你这不是废话吗?”张干事气得也守着饮水机喝水去了。他说:“审过那么多人,没碰到像你这样的!”李云朋说:“因为你审的都是贪官,他们怕你:刘劲和张干事耳语了几句,带着小赵去了时代律师事务所。他来找杨岚了解情况。杨岚已经知道了李云朋“双规”的事,是朱梅打电话给她的。当时上了考察船的朱梅发现丢了一件仪器,又匆匆下船来取,将宣布李云朋“双规”的过程尽收眼底。她把这事告诉了船上的每一个人,然后借了司欣颖的手机给杨岚打电活,因为她知道杨岚不仅是李云朋的爱人,更是着名律师,她是最有办法的女人。杨岚说:“你们从我这里了解的情况,不会与李云朋说的有什么两样,不是因为我们是夫妻,而是因为真实,尊重事实。我亲眼所见李云朋拒绝收了那笔钱。”刘劲说:“我相信你们。我们来只是找你了解云红的,还有其它一些情况,有利于洗脱李市长。”杨岚说:“我也正在想这件事。如果有新发现,我会及时通知你们的。”刘劲说:“那好,嫂子,千万不要有什么负担。”杨岚一笑:“没负担。你忘了有句老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云朋在工地累坏了,也正好休息两天。”送走刘劲和小赵,杨岚忽地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