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朋很害怕她提起当年的事情。但王银娜这一脸红,就让他想起自己与她有过的往事。李云朋欠王银娜什么呢?他与王银娜的感情是从上初中的时候开始的。现在看来,这不幸的感情可能是个怪圈,无论朝着哪个方向走,好像都没有出路。孩提时的李云朋,和扎着羊角辫的王银娜常常“过家家”,玩“要媳妇”的游戏,王银娜总是噘着小嘴朝他发号施令:“真臭!不洗脚就上炕?快快洗去!”那时的王银娜就爱上他了,是在李云朋不经意的寸候爱上的。少女最初的情感萌发是默默和偷偷地单恋。女孩在没有真正爱上谁的时候,才把贞操看得头等重要。其实那时的王银娜就把贞操看得很重,可足她爱上李云朋后就不同了。她经过了见他脸红、悄悄审视他,到大刖追求他的阶段。许多琐琐碎碎的小事,李云朋几乎记不清了!他永远不忘的是那个夜晚,他和王银娜等几个同学去海汊子里捞蛤蜊,大雨几乎将他们冲散了,只有银娜紧紧拉着他的手。他和王银娜背着蛤蜊到看船佬六指爷的小泥铺子甩避雨。六指爷不在,就他们两个人。打雷的时候,王银娜惊叫了一声,靠在他的怀里,他忘记她当时说了一句什么,只觉得她的声音里有肉感,声音像是从身体里飘出来的,像花蛇一样紧紧缠住了他的头。她饱满的胸脯顶着他的腰了,他以为是她的手顶他,他本来是想择开她的手,却摸着了她的乳房。
她红着脸用蚊子一样的小声音喃喃:“云朋哥,你真坏呀!”他就摸上去了,感觉她很嫩,她的皮肤很嫩,一种湿润细腻的嫩,连她的心也很嫩了。她抱紧了他,任他脱掉她的衣服,借着闪电的光亮,他看见了两个白白的东西,整体看是模糊的,局部又是清蜥的,逼真的。这个时候,王银娜抖了,额头上暂着汗,像条美人鱼在他怀里翻来覆去,把他给弄迷糊了。他听见她说着:俺好怕,俺好怕一一平时是他怕王银娜,此时他不怕了,觉得浑身燥热而兴奋。他还没有挨着她的宝贝,就将一线湿湿的亮线洒在王银娜的脸上身上。李云朋的鼻尖上流着幸福的汗,连卢说: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多少年之后她与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还在争论:这次发生了实质内容没有?李云朋一口咬定没有,而王银娜非说那次她的膜破了。后来王银娜每次见到他都不由产生一种裸露的欲望。退潮了,大海到了该裸露的时候,人也需要裸露。不久他们就偷偷恋爱了,私下定的终身是不敢暴露的,然而王银娜敢暴露。李云朋对她的疯狂感到惊奇。王银娜竟敢独自跑到李家去,双手插腰地跟李老奎发难:“俺爱云朋哥,谁也不能阻拦!”李老奎气歪了鼻7,把李云朋叫到家里一顿好骂,你这杂种不是拿铁锚往老爹的心窝子里戳吗?李云朋给李老奎跪下了,说了很多喜欢王银娜的话,可是李老奎就是不答应。道德常常是实现内心欲望的障碍,李云朋那时所经受的情感折磨,是常人所难以承受的。这边是对他恩重如山的义父,那边是他心爱的姑娘,而艮两边是那么水火不容地难以凋和。
步入青年的李云朋升人高中,而王银娜却因成绩差被拒在了高中门外。王银娜忧伤的眼神,深深撞击着李云朋的心。他想冲破李老奎的阻拦,鼓足勇气说:“小娜,我们永远是朋友对吧?”王银娜悲观地说:“你能说服养父吗?”李云朋说:“我能!”他们手牵手在海滩上奔跑,在礁石后拥抱长吻,海鸥能感觉他们的幸福,唱着歌在他们的头顶盘旋。后来,李云朋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重点中学。李云朋觉得早恋非但没有影响他的学业,而且成了他发奋成才的推动器。再后来他被分配到了省会工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和王银娜的联系越来越稀疏,直到后来,他从妹妹李云红门里听说王银娜嫁给李长生的消息。王银娜的外眼角上翘,硓得很好肴,似是李云朋听说,凡是外眼角上翘的女人都是风流无比的。
王银娜瞪了走神的李云朋一眼:“你想什么呢?我的大市长!”
王龙堂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大声地说:“你俩谁请还不是一样?”王银娜点好菜,又点酒,干脆地说:“上人头马,过去云朋经常出闻,喜欢喝洋酒。”李云朋一怔,问:“你怎么知道?”王银娜的脚在桌下踹了李云朋一下,诡秘地一笑:“我心里是个档案局,你的全部情况都在这儿存档了。”李云朋说:“其实我这胃是高粱酒泡出来的,洋酒也是出国的时候才喝到,我可没成瘾。反正今天你请客,什么人头马、10,的我没意见。”席间李云朋一直在向王龙堂敬酒,说了许多感谢的话,真心的话。“大伯,我的生父生母当年因渤海潮遇难,尽管被养父收养,可我是吃着大妈的奶活过来的,现今大妈不在了,我还是非常怀念她。记得五岁那年我饿得不行,偷吃生产队的棉籽饼中毒,是您背着我跑到公社医疗站,救了我一命。”王银娜笑了:“听我爸说,你小时小脸青青的,像根青萝卜!”王龙堂说:“你也好不到哪儿。”随后,他叹了口气对李云朋说:“你爸李老奎对我有成见啊,我去你家打听你的消息,他左拉右挡愣是不让我进屋,看来我们老哥俩的仇怨只能到下辈解啦。云朋啊,我知道你重情重义,有点小事想麻烦你。”李云朋预感到了什么:“有事你说。”王龙堂沉了沉,说:“也许你知道,万达集团总经理李民生是银娜的爱人,如今县里有人故意整他,前天晚上宾馆闹事,就是有人操纵的。”李云朋一愣:“谁?”
王银娜说:“肯定是和长生竞争副县长的对手干的!”王龙堂继续说:“眼瞅着长生就要当副县长,有人眼红。”“大伯!”李云朋说话的声音很沉稳,“小时候常听你说脚正不怕鞋歪,至今我还记着呢。真是好下部,就该真金不怕火炼!”
李云朋万万没有想到王银娜竟然变得如此喜怒无常,她怒气冲冲地将酒杯往桌上一礅:“你这话我不爱听,咋跟在主席台上做报告似的,你要楚跟我爸打官腔,我决不饶你!”
王龙堂瞪了女儿一眼:“给鼻子上脸不是?你当云朋还是你小时候过家家,的伙伴呢?人家是市长,说话放尊重点。”王银娜笑了,她的身子斜转过去,用胳膊肘碰了碰李云朋,然后对王龙堂说:“我跟他逗着玩呢!”
王银娜点燃!支“摩尔”,喷出一口烟雾,说:“其实我是冲着儿子才替李长生说话的,决不是冲他李长生!这个时候那些狐朋狗友都哪太啦?小姘们都钻到哪个爷们儿的被窝去啦?”“住嘴!”王龙堂气愤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李云朋的心情糟透了,洒菜变得毫无味道,最令他惊诧的是1银娜的变化。他心屮的那幅美好的图画已被揉得皱皱巴巴的了。这让他想起了不知谁说过的一句话:“恋人分别得太久,不宜见面。”他以为在这酒桌上可以尽情叙旧,挥洒最真挚的情感,但他错了。
李云朋说:“听我说几句吧,大伯和银娜的心情我都理解,长生是你们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假如他损害了我个人的利益,我毫无怨言。但据我所了解的情况,他很有可能损害了集体和国家的利益,你们说的那种忙我帮不了,也不能帮。”
王银娜有些吃惊,说:“这怎么可能?我和爸都是老老实实做生意,他的钱我可一分没见着!”
李云朋站起身,脸上勉强露出微笑:“就这样吧,今晚感谢银娜的晚餐,感谢银娜让我很快见到我想见的王大伯,改日我再招待你们。”
李云朋冲王银娜和王龙堂挥挥手,走出了天外天酒店。“云朋哥一”王银娜从后面追上来,“我开车送你了李云朋看到王银娜的眸子少女般地燃烧着热望,听到了那久违了的声音“云朋哥”,他说:“不用了,同去照顾大伯吧!”“云朋哥,”王银娜哀怨地问,“以后我能去看你吗?”李云朋在疾走,他转过脸说:“快回去吧!”李云红的蓝海洋经贸公司出现了资金周转困难,生意进入了萧条期。李云红去了万达集团找李长生要账,她已记不起这是第几次找李长生了。
李长生显得很不耐烦:“云红啊云红你这是成心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到底谁逼谁啊?”李云红说,“我们供应华益加工了的水泥都两年,一场渤海潮把了子冲塌了,这钱可不能泡汤啊!”“我李长生是那种欠账不还的人吗?”李长牛极力表白,“这两天盐了、建筑公司的工人们吃饱了没事发神经,把骆市长和你哥都惊动了,骆市长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啊!我这不挖窟盗洞,找钱给他们开支啤嘛!谁让我是属耗子的呢!”
李云红不想和他磨嘴皮了:“啥时还,你给我个准信吧!”“这样吧!”李拴生眨眨本来就小的眼睛,“云红啊,在你哥面前给我美言几句,等我当上副县长,你那点钱还不是小菜一碟?”
李云红笑了:“那,我不成助纣为虐了?好吧,既然你求我一回,我就说说,管用不管用就看你的造化了。”
罗守志县长看上去逞个白净斯文的中年人,鼻梁上架着一副明星的眼镜,看上去像个科研所研究员,事实上他的确曾在县科协工作过。由于研究出了河口拖淤机械,一举解决了老河口淤塞的难题,获得了省科技进步一等奖。正赶上重学历提拔干部,曾经大本毕业的罗守志被推上了管科技的副县长岗位。谁都没想到成了政府宵员的罗守志还楚知识分子的形象,却将以往那种优柔寡断、畏首畏尾的秉性一扫而光,表现出了少有的果敢与魄力,令人无不为之刮目。当时的骆振江市长正在龙化县搞社教,听说罗守志的表现,主动提出要见见这个年轻干部,结果他很得骆市长的赏识。人们说罗守志本不该研究什么拖淤船,早就疢该遨游官场。事情的确向着这个方向发展,没几年罗守志就登上了县长的宝座。有人感叹:天生当官的命,你就是再垒道长城也挡不住。此时,罗守志在李云朋的办公室里,他是来向副市长汇报工作的。“工人的工资都补发了,盐场的建筑公司都已稳定,请李市长放心。”李云朋静静地听罗守志说完,问:“罗显长,你能提供一些李长生的情况叫?”罗守志平静地说:“李长生是龙化改革开放大潮中涌现出来的企业家,敢闯敢冒,这些年光给龙化引资跑了千里万里,说了下言万语,历尽了下辛万苦,他的三千精祌在龙化很出名的啊!闶为华益化工了建设,拖拉了万达的一些资金,企业一度不太景气,不过,县委、县政府正在想方设法帮助他渡过难关。”
李云朋“嗯”了一声。罗守志说还有节,起身告辞。“喂,”李云朋叫住了罗守志,因为他发现罗守志留下了一个袋子,“罗县长,你的东西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