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天赐自从跟着翼王行军打仗数年,身经百战,几度出生入死,这点伤痛自然不会在意,便强忍着剧痛,转身去将那坐在地上看得目瞪口呆的推车人扶起,轻声道:‘兄弟,脚还疼吗?‘
那推车人猛地回过神来,忙应道:‘不不不,不疼不疼!‘说着,仍是呆呆得看着天赐,不一会儿,忽地摇头轻叹道:‘非也,非也...‘
且说这人忽地从嘴里冒出‘非也‘来,虽然声音很轻,但围观的人群还是听到了,大家都忍不住哄笑出声,尤其是那几个官差,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刚才挥鞭子打人那个指着推车人笑道:‘你这破落秀才,开口不是非也就是然也,迂腐至极,还以为自己是个圣人呢!‘
旁边有个官差笑着讥讽道:‘要不咱哥几个向总办大人引荐引荐,指不定这人还能到将军府当个幕僚呢!‘
打人的那个笑道:‘可别,到时这人若是把将军都给酸死,咱有几个脑袋都扛不住啊!‘
这话说得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
天赐定睛看了看这人,只见他大约三十多岁,长了一副三角眼,长得高高瘦瘦,斯斯文文,又哪里是个干重活的人,分明就像个书呆子!
当下心中暗叹,心生怜惜,便又转身向着几个官差拱手道:‘差大哥,此人身材瘦弱,干不了重活,倒不如让我跟他换个差事,由我替他推车运沙吧!‘
这时,领兵队长蒋敬伟也已闻讯赶来,他昨日在门口认识这天赐,知道是朱大爷的干儿子,平素里他对朱大爷的印象颇好,眼下见到这天赐才刚来第二天就被自己的手下打成这样,当下也不由火起,便走上前去,啪啪啪地狠狠掌了那个打人官差几个耳光,怒喝道:‘老子叫你监工,你却擅自将人打成这样,你,你小子能啊!‘
顿了顿,又指着那官差吼道:‘这人是总办大人亲自交待过要照顾的,你,你马上去写份检讨自己交给总办大人,看他怎么处置你!‘
那官差听蒋队长这一说,登时脸都吓青了,忙低声道:‘大人,总办大人一直说这段时间朝庭对矿上催得紧,要求咱们对矿工加强监管,小的也是一时性急,才。。小的知错了,还望大人多多包涵!‘说着,向蒋敬伟递了个眼色。
蒋敬伟看他使的眼色,哪能不知道这分明是暗示待会还有银两要孝敬他呢,想想看在钱的份上,气倒消了大半,便走过去拍拍天赐的肩膀,赞道:‘看不出来你倒是条不怕死的汉子,还挺够义气,不错,不错!‘
说罢,又转头对那打人官差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你看看人家的衣服都被你打烂了,还不去找套合身的棉衣给他换上!‘
那官差听了赶紧应道:‘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蒋敬伟又回头对天赐说道:‘你是叫天赐吧,刚才要说什么来着,我在气头上,没听清楚呢!‘
天赐见这位蒋队长倒像是个讲道理的人,不由心中暗暗感激,便道:‘大人,我见这推车的人体形瘦弱,干不了重活,不如请大人作主,替我们交换岗位吧!‘
蒋敬伟听了他这番话,想起朱大爷,便摇头道:‘那怎么成,你初来乍到,还是安心去干溜槽吧!‘
天赐急了,忍痛一拍胸脯,挺身道:‘大人,我身强体壮,运金砂对我而言轻而易举,保证快步如飞,不叫大人失望!‘
蒋敬伟看这天赐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又想想如今朝庭急需黄金,对矿里催得很紧,运金砂的快慢对提高出金的速度倒也相当重要,想到这里,便笑着道:‘既是你执意如此,那本官就成全你罢了!‘
说着,拉起天赐的手,向着围观的矿工们叫道:‘这位兄弟,到矿里才两天,就主动提出要求,去干推车运砂的苦力活,本官希望你们要多多向他学习,为了咱金矿,凡身强体健者,都能站出来主动揽重活!‘
蒋敬伟的这番话说得这群矿工齐声叫好,许多人在暗中对着天赐竖起大拇指,暗夸他真是条汉子。
蒋敬伟说罢,又拍了拍天赐的肩膀,道:‘天赐,待会儿你换套棉衣就先休息一天吧,看你被打得全身都是伤!‘
天赐笑道:‘这点伤不算什么,现在不痛了,不碍事!‘说着,忍着剧痛蹲下身去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砂土来。
众矿工见状,忙纷纷上前帮忙,蒋敬伟看了一眼原先推车的人,冷冷地道:‘孙秀才,你帮天赐装好车后,就去他原先干的一号矿干溜槽,可别再干出差错来,丢人现眼!‘
孙秀才低头道了声是,蒋敬伟见事情已了,便道:‘围观的人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若是误了工,小心老子对你们不客气!‘说罢,扬长而去。
且说这孙秀才,与几位矿工帮天赐将砂土装上了车,再抬头瞪着一双三角眼看了天赐一阵,忽地嘿嘿一声傻笑,便头也不回地往一号矿走去。
那几位帮忙的矿工见状,不由得摇头轻轻叹息,有人气道:‘这人还自称是秀才呢,人家替他挨鞭子,扛重活,竟然连个谢字也不说!‘
有人搭话道:‘可不是,礼义廉耻这四个字,连咱这些粗人都知道,凡事礼为先,这人哪,八成是读书读傻了,难怪堂堂一个秀才也落魄地到这里来跟咱们混在一块!‘
又有人叹道:‘哎,这孙秀才也是可怜人哪,又迂腐又穷酸,人又笨,到哪都招人嫌,你们就别再数落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