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才被他一说,不觉脸上一红,轻声道:"回大人,我本山东济南人士,其实家里并不穷,虽说算,算不上富甲一方,但也足以衣食无忧,我来到贵地,并非是为了谋,谋生."
刚毅听孙秀才说出这番话,倒是大为诧异,瞪大了双眼再次仔仔细细地重新打量了一番孙秀才,奇道:"本官长这么大,今天倒是真的遇见怪人了,你说你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跑这里来作什么,再说你也明知与这里的人是格格不入,莫非是吃饱了撑着,皮痒难受不成?"
孙秀才忽地抬起那双三角眼看了一下刚毅,随即又低下头去,轻声道:"回大人,我因屡试不中,一度消极沉沦,便经常跟,跟一些朋友出去喝酒找乐,有一天,我爹,他,他忽然将我叫去,说是做了一个梦,梦,梦中说,我的命运若想有转机,需,需去极北的地方干粗重活,于,于是,我就到这里来了!"
说罢,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脑袋,"嘿嘿"地轻笑出声.
天赐听了心里暗自好笑,看着孙秀才这模样,想,这人还真是个怪人,为了一个梦境,居然不远千里赶到这个极寒地带来自找苦吃!
这时,忽听刚毅哈哈大笑起来,拍桌连称有趣,又指着孙秀才笑道:"你这酸秀才,倒真是可爱逗人,想来你父亲定是个风流之人,找个办法将你支开远远的,他好娶偏房吧!"
孙秀才又是"嘿嘿"一笑,轻声道:"大人好眼光,家父早年曾,曾娶过两房姨太,不过我虽为长子,却从不干涉,这些年,家父已年过六旬,想,想再娶怕也已力不从心了!"
刚毅和天赐听他这一说,都不由得又笑了起来,天赐心想,看这怪人一副狼狈相,天生一双三角眼,长相怪异,不过所说之话倒还真是可爱!
刚毅停下了笑,忽地又问道:"既如此,那你说说,来金矿做事也有一年多了,你的命运转机了么?本官怎么反倒觉得,你若是再呆下去,只怕性命都难保,还谈何命运呢?"
孙秀才轻叹一声,道:"世间万相,或甘或苦,命使之然也,生死何足惜,唯求如愿足矣!"
刚毅听他一言,心里顿生同感,不由对这眼前的酸秀才刮目相看,沉默片刻,忽地赞道:"好一个唯求如愿!看不出先生倒是位有志之士!只是本官劝你一句,梦境毕竟还是梦境,虚幻居多,再呆些时日,先生若实在受不了,还是回家享福去吧,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呆得住的!"
孙秀才忽听这位总办大人改口称他先生,倒自觉浑身不自在起来,忙不好意思地道:"多谢大人提醒,不过,大,大人还是叫我秀才吧,先生这两个字,我,我实在担不起!"
刚毅笑道:"你这人,还真是酸!本官叫你先生难道还要讨你批准不成?你这么一说,本官倒还真叫你先生了!"说罢,哈哈大笑.
孙秀才经他一说,忽地抬起三角眼扫了一下刚毅和天赐,也"嘿嘿"地笑了.
刚毅又道:"好了,闲聊了大半天,也该去上工了,你们先下去吧!"
天赐忽道:"禀大人,小的见这孙秀才跟吴天雄一个房间经常受欺,便自作主张让他搬来跟小的一张床睡,不知大人可否恩准?"
刚毅看了一眼天赐,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怎么成,不准不准!"
顿了一下,见天赐和孙秀才一脸的尴尬,便又笑道:"你们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小床,把床给挤蹋了怎么办?这样吧,本官晚上叫人去你那房间里重新安排一下床位,让你们上下铺,这样满意了吧?"
天赐和孙秀才都不由心中一喜,忙连声道谢,便拱手辞别,往工地走去.
且不说今日天赐与孙秀才两人出得总办府衙,感觉到这总办大人倒是个颇通情理的好人,其实并非像他们之前想象中的那般傲慢,都情不禁地相视一笑,心情大为畅快.
既而到得晚饭过后不久,刚毅便派了梁干事过去给他们安排床位,从他们的房间内调一个人去吴天雄那边,把天赐与孙秀才排成上下铺,而金运达费了大通的口舌,也终于如愿以偿地被排在天赐的邻铺,只因这金运达太喜欢跟天赐绊嘴了,而且睡在他的旁边,实在是很有安全感哩!
且说说那朱老汉,自前几天带着天赐去见总办大人之后,便一直没忘自己那天对他们的许诺,第二天跟几个猎户一起喝酒时,便跟他们说起矿上的那些官兵许久没吃到鲜肉,一见到自己便以为是过去给他们送山货的,个个眼睛都直发绿的情景,大伙听了都大笑不已.
笑过之后,大伙又觉得这些官兵长年驻守在山下,确实颇为辛苦,再说他们与那些官兵,乃至总办大人关系都不错,便都纷纷响应朱老汉的意见,趁着年关将至,去打一两只野猪给他们送去,好让他们感动感动.
只是,这个时节,在寻常的山林里,已经极难寻到野猪,于是他们几个便决定去到五里开外的一处密林里找,那个地方,到了夏季,野猪们集结成群,当然,还有擅于偷袭的大黑熊,还有极为剧毒的眼镜蛇,等等危险的动物,所以即便是猎人,一般也不去那里打猎.
不过,现在正值严冬腊月,许多动物都进入了冬眠,风险其实并不大,所以朱老汉长顺等人决定去那里试试,或许能打到几只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