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天赐随着梁干事下得楼去,来到采矿场,放眼望去,但见诺大的一个场地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约摸有三四百号人,有人忙着从矿井里运金砂,有人围着溜槽在淘金砂,还有人在河边洗着金砂。
梁峰带着天赐走了数百米远,在一个溜槽前停下脚步,眯着眼看了看天赐,指着正在溜槽边忙碌的七八个人说道:‘总办大人既说你是新手,粗重的活我也不让你干了,你就跟他们一起干吧!‘
天赐低头轻声道了声谢谢,梁峰又道:‘金矿是有金矿的规矩的,不懂的地方多向他们请教!‘说罢,便转身离开。
天赐看着身边这几个人,有老的,也有年轻的,都在各自忙活,而自己是初来的,居然站在那里楞了半晌,不知该做什么好。
这时,有个小伙子忽地冲着他笑道:‘喂,新来的,你是来当监工的吗,还不快来帮忙!‘说着,指指溜槽上的砂土,又道:‘过来帮俺将这些大的土块给捏碎啊!‘
天赐听他这一说,便忙上去捏起砂土来。
那小伙子见他笨手笨脚的,又笑了,道:‘看你这人大老粗的,怎么干起活来跟个娘们似的!‘
旁边的人听了,也都轻声笑了起来,天赐看了看那小伙子,见他长得一副俏皮样,知他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便也笑了,道:‘摇摇捏捏的活,本就像娘们干的,谁干得好,谁才像娘们呢!‘
小伙子听了咋咋舌头,更来了兴趣,笑道:‘看不出你嘴皮子倒挺厉害,你说这是娘们干的活,改天叫你去井下挖金砂去,就知道苦了!‘
天赐道:‘挖金砂怎么了,有机会我倒真要去试试!‘
旁边有个五十几岁的老头赶紧搭道:‘嘘,小声点,你这小兄弟是新来不知道啊,那挖金砂的活可是随时都能出人命的,虽说工钱是高了些,但如果用命去换,就划不来了!‘
小伙子道:‘就是!‘
说着,看了看四周,轻声对天赐说道:‘前些天刚出过一条人命呢,那人也是一条粗壮的汉子,只可惜那天在前面数百米远的另一口矿井下,忽地挺不住晕死过去,待工友们从数十米深的矿井下将他拉上来时,就已经毙命啦!‘
天赐淡淡笑道:‘生死有命,别人能干的活,我天赐就能干,怕什么!‘
那老头摇头叹道:‘哎,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小伙子忽地一拍天赐的肩膀,道:‘好啊,看来你这小哥倒还有些胆量,像个爷!‘
说着,又道:‘你叫天赐?是从哪个地方来的,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天赐道:‘我是天津来的,兄弟你呢?‘
小伙子道:‘我姓金,叫运达,嘿嘿,运达运达,运达得来这里混溜槽了!‘
这话说得大家又是一阵轻笑。
正在这时,忽地有人轻声说道:‘快干活,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却见不远处快速走来一个官差,指着他们斥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还笑!‘说着,扬起手中的长鞭使劲向金运达身上抽去,接着说道:‘就你话多,下次再让老子看到,小心将你调去矿井下挖金砂!‘
金运达听他这一说,吓得浑身一抖,忙转身陪笑道:‘爷,差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塞进那人手中,又道:‘还望大人消消气。‘
那官差一把将碎银放入口袋,哼了一声,道:‘这还有点像话,楞着干啥,快点干活去!‘
说罢,便扬长而去。
金运达偷偷地看着他走远,轻轻地呸了一声,喃喃道:‘什么狗屁嘛,还不是惦记着你的口袋!‘
说着,又偷偷地看了天赐一眼,却见天赐一脸的茫然,正想着什么呢,忙踢了他一脚,低声道:‘在想什么呢,还不快干活!‘
天赐经他一踢,回过神来,问道:‘你说你叫金运达?‘
金运达奇道:‘你这人真是奇怪,大丈夫坐不改名,行不改姓,难道这也能骗人吗?‘
天赐边捏着砂土,边紧皱着眉头低声念着:‘运达,运达。‘
金运达看着天赐,竟见他一脸的愁苦,也不知自己这名字勾起了他什么痛苦的往事,不禁轻叹道:‘哎,这人啊,还真是个怪人!‘
到了傍晚,终于放工吃饭了,天赐随着人群,排着队去领了一碗饭,一小碗菜,再去打了点汤,坐在地上便吃了起来。
正吃着,忽地有人在身后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忙回头一看,却见那人瞪亮着眼睛,正楞楞地盯着他呢!
天赐一见那人,竟一下子也呆了,忽地一双眼泪就挂了下来,轻声道:‘铁蛋!‘
那铁蛋忙嘘了一声,四顾左右,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地方!‘说着,便拉起天赐离开人群,走到一僻静处。
两人站在那里,就这样互相看着,忽地两人的眼中都挂下了串串泪珠!
天赐一把拉住铁蛋的手,哽咽地道:‘兄弟,你还在啊!‘
铁蛋道:‘杨大哥,你也还在啊!怎么也到了这里?‘
说着,两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竟抱头痛哭起来!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们却为何这般伤心呢?
若是久别重逢,应该要喜悦才对,可是,此刻的他们却分明悲痛万分!
他们之间,究竟经历了什么?是什么样的故事,才使得这两个七尺男儿,像个娘们似的,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