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诺娃随剧院来到阿拉木图,在那里不幸染上伤寒,大病初愈后又登台演出,还随团到医院慰问伤病员,又在莫斯科保卫战中为前线士兵演出,极大地鼓舞了斗志,一时被传为佳话。后来她回忆:“正是在战争年代,我更多想到的是艺术的现代性,艺术如何符合我们的人民——劳动者和士兵的需求。生活教会了我如何更加热爱人民”
4.“乌兰诺娃的芭蕾”
也就在1928年,乌兰诺娃进入了列宁格勒歌剧舞剧院芭蕾舞团,并于同年10月21日,作为一名专业芭蕾舞演员第一次正式登台演出。她那优美轻盈的舞姿,丰富细腻的表情,准确明快的动作,博得了台下一片喝彩。从第二天起,报纸上开始不断地发表赞扬她的文章。她成功了。但乌兰诺娃并没有陶醉在这一片赞扬声中,她说:“在一片赞扬声中,要善于捕捉另一种声音,即发自自己内心的批评以及人们要求演员发展个性和提高演技的声音。”为了演好每一场芭蕾舞剧,她克服了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她不断地增加排练量,常常连续不断地一练就是几个小时。衣服湿透了,脚趾磨破了,晚上还要照常参加演出。她常说:“芭蕾演员的生活就是不间断的重体力劳动,为了琢磨一个表达某种情感的动作就得苦练几个星期,然而在舞台上却只是一瞬间。”
辛勤的汗水必然浇灌出丰硕的果实。乌兰诺娃的演技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在艺术上,她既尊重古典芭蕾的语言,又不断探索,寻求新的表现方式,以便最大限度地发挥其美学价值,表现主人公复杂的心理活动。人们评价她的艺术为:“乌兰诺娃的表演飘逸着难以言传的神韵,她把自己的年龄、阅历和艺术修养融为一体,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和成功的奥秘。”
从1928年开始,乌兰诺娃先后主演过《天鹅湖》、《睡美人》、《胡桃夹子》、《罗密欧与朱丽叶》、《灰姑娘》、《青铜骑士》、《泪泉》等古典和现代的芭蕾舞剧。她塑造的这些舞蹈形象犹如群山峥嵘,高低自然,千面千相,面面迥异。行家们在评论她的演技时说:“乌兰诺娃的舞蹈能净化人的心灵,使人的心灵变得高尚,懂得爱。她的表演艺术能令观众产生一种奋发自新,积极向上,开始新生活的强烈愿望。”也正是因为这些特点,乌兰诺娃的表演艺术在三四十年代苏联的芭蕾舞台上占据了主导地位,被人们称作“乌兰诺娃的芭蕾”。
艺术评论家们指出,乌兰诺娃继承了安娜·巴甫诺娃开创的俄派芭蕾传统,表演从透露着诗情画意,美得让人心动。
然而红极一时的乌兰诺娃依然非常谦虚,丝毫没有大明星的架子。当时与她一起共事的演员回忆,她总是一丝不苟,无论演出还是排练,都不肯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对芭蕾的执著以至于让人感到她有些孤僻,对此她解释说:“在汽车还没有出现的时代,圣彼得堡的马车夫们为了让马在拉车时不受干扰,常常给马带上眼罩。而我这一生就是带着这种‘眼罩’走过来的,这使我的工作不受任何事情的干扰,使我能够一心想着自己的事业。”
一次和乐排练,指挥想使她跳得轻松一些,将乐队的伴奏稍稍放慢了点。乌兰诺娃马上提出:“为什么要放慢速度?请按照乐谱演奏。”她常说:“我在表演同一造型设计时,从没想到这是第30次或第40次演出。对我来说,每一场都是新的……”
乌兰诺娃对芭蕾精益求精,甚至于是挑剔,而对自己的生活要求却十分低,始终保持着非常俭朴的作风。当时舞蹈学校的学生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她们在下榻的旅馆看到乌兰诺娃,只见她穿着普通的外衣,室内只有最简单的家具和一张铁床,绳子上挂着舞衣和舞鞋。不由地惊叹:“昨天在舞台上还穿着盛装的美丽仙女,今天在现实生活中竟变得如此平凡而朴素。”著名的苏联作家阿?托尔斯泰也因此称乌兰诺娃是“平凡的仙女”。
60年代,乌兰诺娃退出了舞台,但她并未离开自己热爱的芭蕾。她出任莫斯科大剧院舞剧编导教师,潜心创作和培养新人。在她的指导下,马克西莫夫、瓦西里耶夫、季莫菲耶娃等一大批芭蕾舞演员脱颖而出,成为享誉世界的明星。
作为一名舞蹈教师,乌兰诺娃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倾注到教育事业上了。她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尽心尽职,一丝不苟。给学生授课从不草率行事。她了解每个学生的性格差别,体察她们的心情,能恰如其分地控制住她们一些过于放任的动作。她不需要任何说明,一切都用眼睛示意。她对学生要求严格。练功时,不放过每一个细节,认真纠正不准确动作。她鼓励学生独立思考,从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们。她说:“我只须稍加提示,从不全盘说出个人的见解,否则,就会使学生们不由自主地模仿。”因此,她的学生们的舞技彼此相异,各具特色。作为艺术家和教育家,乌兰诺娃用自己辛勤的汗水浇灌了桃李芳菲的芭蕾园地。
5.乌兰诺娃的中国情结
毫不夸张地说,是乌兰诺娃教会了中国人跳芭蕾、欣赏芭蕾。
乌兰诺娃是中国人民的朋友。她曾不止一次地说过,中国是她到过众多国家里最令她喜爱和向往的国家。她说,中国产生了世界上最伟大的先哲,具有最朴实勤劳的人民,风光秀丽、幅员广阔,时时吸引着她。
1952年11月,她随苏联艺术工作者代表团首次来到中国,在北京、上海、广州、西安等12个城市访问了四十多天。她对当时的中国文化部副部长夏衍说,在1950年排演《红罂粟花》时,她就立志到“解放了的中国”看看,以便塑造“桃花”这个人物。她说,当她看到数以万计的中国人挑着土筐、穿梭在修筑大堤工地上时,她惊愕得目瞪口呆,激动得流下热泪。这就是勤劳的中国人民!这就是团结一心的创造精神!那一次,她是以参观、考察、访问的身份来中国的,没有演出安排。她表示一定要再来,为善良、纯朴的中国人民演出。
时过7年,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0周年的时候,她果然随莫斯科大剧院演出团再次来到中国,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和诺言。在北京和上海的舞台上,她演出了最拿手的当家戏《吉赛尔》的片断以及1928年她在列宁格勒舞蹈学校毕业时的应试作品《仙女们》,赢得了中国人民经久不息的掌声。
在北京,乌兰诺娃兴致勃勃地游览了颐和园,惊叹“东方园林之美”。她经常回忆起那次游览,还曾说起她母亲给她讲过的不少有关中国的故事:男人在舞台上扮演千娇百媚的妇女形象;能工巧匠修造了精美无比的庙宇和宝塔;智者留下了很多隽永不衰的人生哲理、警世名言,以及旧时中国妇女缠足的习俗,等等。乌兰诺娃说,实际上,她的中国情结那时便已有了,心中不时涌动着到中国去看看的冲动。
中苏关系正常化之后,两国文化交往开始恢复。这一时期,每逢中国驻苏大使馆举办电影招待会、国庆招待会等活动时,她都欣然而至,而且,每次必穿上她在中国做的锦缎旗袍,体形仍那样苗条。她对使馆的同志说,她年事已高,哪儿都不想去了,只还想来中国,看看未曾去过的长城和早已听说的中国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
6.女神的逝去
像所有不朽的演员那样,活着的乌兰诺娃不仅是一颗耀眼夺目的超级明星,她还像创造一个神话那样,把美塑造成人类的向导。乌兰诺娃的美是活泼的、优雅的、像毽子一样翻飞跳跃的美。
1998年3月21日11时,20世纪伟大的舞蹈家、俄罗斯芭蕾舞大师加林娜·谢尔盖耶夫娜·乌兰诺娃走完了她89年的人生道路,因长期患病医治无效,在莫斯科中央临床医院去世。
叶利钦在当天发给莫斯科大剧院的唁电中说:“乌兰诺娃是艺术家良心、荣誉和尊严的象征。她在艺术王国中将获得永生……成为几代俄罗斯艺术家的榜样。” 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致电俄罗斯总统叶利钦说:“她的逝世不仅是俄罗斯,而且是全世界芭蕾艺术的巨大损失。她的名字将永载世界艺术史册。”
莫斯科大剧院现任艺术总监瓦西里耶夫说:“许多人都认为乌兰诺娃是俄罗斯芭蕾的良心。她令人吃惊的敬业精神永远是人们心中闪光的楷模……”
人们把她比作拉斐尔的《圣母像》,比作勃洛克的诗,比作鲍特切利的音乐《春天》。国外报刊评论乌兰诺娃时说:“甚至用天才这个词也不能十分准确地说明乌兰诺娃的舞蹈技艺。”
中国作家艾青曾在<致乌兰诺娃>中这样描述她的舞蹈:
象云一样柔软,象风一样轻,比月光更明亮,比夜更宁静——人体在太空里游行;
不是天上的仙女,却是人间的女神,比梦更美,比幻想更动人——是劳动创造的结晶
乌兰诺娃走了。她经历了20世纪俄罗斯的所有变革。有人劝她写回忆录,而她却说,写下来给谁看呢?至于自己坎坷一生的感悟,她只寥寥说了几句:“想想看,我生于1910年,经历了各种不同的时代,生活艰难而又残酷。生活在变,人们的习惯也在变……而我早已认定:我是另一个世纪的人。”
1980年,乌兰诺娃在第1 期《接班人》杂志上发表题为《跃动的心灵与心灵的跃动》的文章。文中写道:“芭蕾是我的生命。我生为芭蕾,死亦为芭蕾。”也许这就是对她一生最恰当的写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