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主张学以致用,认为学习的本质是为更好的治国富民。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字子夏。孔子告诫子夏,让他扬长避短,因为孔子知道子夏做学问谨密有余,而大气不足,怕子夏溺情于典籍,而心忘治世之道,不能专务章句训诂,而忽于义理。因为孔子的学问是实用的处世艺术,不是空洞的理论说教,学生们学业有成之后都要到社会上建功立业,他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变得迂腐呆板,不堪大用的“小人儒”。“小人儒”是相对于“君子儒”而言的,指书读的好,学习也用功,文章写的也好,讲道理一套一套的,但要把具体大事交给他办,就会靠不住,也就是所谓的书呆子,所以孔圣要子夏学习“君子儒”。《礼记·儒行》篇中专门讲君子之儒者的作风及人格标准,其中提到了“君子儒”。“君子儒”不仅要德,才,学三者兼备,而且要具备丰富的社会体验,深明事理,人情练达。君子儒者,为治国平天下而学,以利天下人为己任。因此,须学大道。小人儒者,学为自己正心修身而已。子夏文学特长,孔子希望他进而学道,以资利益人群。所以说,你要学做君子儒,不要学做小人儒。君子之儒,学道以修身,道明而身修,言谈举止皆合乎于正道。君子之儒成于仁,用于行,不仅明道理,而且知权变;立身于世,无所不通。君子之儒,进可以为官治民,退可以独善其身。小人之儒则不然,学道不能用于身,不知用于行,只知空守一言,而不知进退权变。进则迂腐不能治民,退则怨天尤人。君子之儒道在心中,小人之儒道经常表现在口中。
《三国演义》诸葛亮在舌战群儒时,就历数小人之儒的弱点,并提出什么才是真正的儒者!
“忽又一人大声曰:‘公好为大言,未必真有实学,恐适为儒者所笑耳。’孔明视其人,乃汝阳程德枢也。孔明答曰:‘儒有君子小人之别。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务使泽及当时,名留后世。若夫小人之儒,惟务雕虫,专工翰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且如杨雄以文章名世,而屈身事莽,不免投阁而死,此所谓小人之儒也;虽日赋万言,亦何取哉!’”
“孔明曰:‘寻章摘句,世之腐儒也,何能兴邦立事?且古耕莘伊尹,钓渭子牙,张良、陈平之流。邓禹、耿弇之辈,皆有匡扶宇宙之才,未审其生平治何经典。岂亦效书生,区区于笔砚之间,数黑论黄,舞文弄墨而已乎?’”
子曰:“君子不器。”儒家为人处世讲究原则和礼数,但也同样注重权变和变通,随机应变,而不是墨守成规,食古不化!比如,儒家的忠恕之道、人和之道、孝道、君臣之道不是一味的求宽容、求和、求孝、求忠,而是都有其一定适用范围的,注重变化的,否则就变成愚忠、愚孝、老好人,好好先生了!君子不器,意思是,君子不是一件没有思想的器具。是定了型的死东西,而君子要有鲜明正确的思想和立场,还要文武兼备,洞明世事,做人通达,做事能审时度势,因势利导。否则,只能成为一个僵化的工具。君子在个人品德修养时,不可像器物一样只针对某些特别的目地,而必须广泛地涉猎各种知识,培养多种技能;在个人之气度与修为方面,则应不像器物一般,仅有一定的容量,须要以宽广的胸襟来看待世间万事万物;在待人处事的原则方面,则不应一成不变,须因时因地制宜,“待人要和中有介,处事要方中有园,行事要精中有果,认理要正中有通。”
明事理,顺势而为之,多可事半功倍。要想处事练达,首先就要对世事洞明,知事明理,在生活实践中培养真正的自我。要明事理,就需要有开放的心态,读万卷书,行千里路,从外界不断的吸取总结,洞察万事万物内在的规律,这就是学问。儒家的“修身”需要“练达人情,洞明世事”这样的自我认识。通过与他人及外部大千世界发生联系,我们学习在担任父、母、夫、妻、子、女、朋友、同事、师生、雇主、雇员、施惠者与受益者诸具体角色中而非是抽象概念中体现自我。处在社会关系之中的自我在与他人的能动交往中获得真正自我。“自我”并非是一个静态结构,而是像流动的河水,在与其他“自我”的接触中自身发生变化。而人,本着“与人相处”的精神通过习“礼”学习才可成为一个人。这就需要一个“成人”的过程。
《孟子》中记载这样一段对话:“淳于髡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与?’孟子曰:‘礼也。’曰:‘嫂溺,则援之以手乎?’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权也。’”意思是,淳于髡问:“男生和女生彼此不能直接用手接受,这合礼节吗?”孟子说:“合于礼节。”淳于髡说:“假使嫂子掉到水里,能不能用手去救她?”孟子说:“嫂嫂掉到水里不伸援手救她,简直就是豺狼禽兽的行为。男生女生不能直接用手接或受,这是礼节;嫂嫂掉到水里伸以援手,用手救她,这是权宜之计,是变通的方法。”
人们常说做大事要不拘小节,然而要想人情练达,就得在细微之处的人情世故上下功夫,关注小节,从平凡的事情上着手培养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才能见到这种“练达”的真功。
李敖曾经讲过一个这样的故事:“英国的撒切尔夫人,她到北京为了香港问题跟邓小平谈判的时候,大家还记不记得还摔了一跤,她是英国的有名的女首相,强人。有一次她在官邸里面请客吃饭,那个女孩子,就是我们说北京话叫跑堂,就是女侍者,拿着一碗汤每桌每人一份,捧到了内政大臣,就是内政部长的前面,一不小心这碗汤就洒了,倒在了内政大臣的衣服上面,当然衣服也弄脏了,内政大臣也被烫了。这时候大家满座的人都觉得很意外,撒切尔夫人,赶紧跑过来,请注意啊,她第一个反应是搂住这个闯祸的这个女侍者,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给她压惊。跟她说,亲爱的这种错误我们每个人都会发生,类似这样不小心的错误我们都会发生,不要难过亲爱的,我们每个人都会发生。先安慰这个女孩子,然后才慰问这个内政大臣。请注意她这个小动作,没有时间给你思考,当时的立刻反应就是这样,近似直觉的反应就是人情练达即文章,这么仁爱的,这么高级的,这么了不起的,这样子能够体贴入微的。她知道当时当场最窘的,最难过的是这个小女孩子,所以要鼓励她,安慰她,这一点比这个内政大臣,这个大男人被烫伤,衣服被弄脏都重要。”
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论语》上记载,“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有一次马棚着火被焚。孔夫子退朝后忙问:伤人了沒有?而未问马如何。并非圣人不爱马,而是以人为重,恐伤人之意,故未暇问马之事。盖贵人贱畜,理当如此。
“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瘦哉?人焉瘦哉?”意思是,看一个人要看他的本质和做事的动机;看他做事的起始缘由和过程;还要看他平常作人处事的目的何在。瘦是缩小、潜藏的意思。如果从这三方面去考察一个人,他要隐藏或逃避什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儒家认为要想洞明世事,还要正确认识周围的每个人,明辨是非,不要被恶人蒙骗。观人测事,料敌先制,抢先一步,先发制人,所依据的就是孔子提到这三点:看任何一个人为人处世,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的做法怎样?他平常的涵养如何,他安于什么?只要把握住了这些,我们就把握住了人性与人心。孟子也说过:“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了)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意思是,孟子说:“观察一个人,没有比观察他的眼神更好,更清楚了;眼神没有办法遮掩他的恶念,存心正直善良,眼神就明亮;存心邪恶,眼神就混浊不明。所以只要听他所说的话,再看看他的眼神,哪一个人能隐藏呢?”
君子处世还要胸怀宽广,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能世事洞明,处事练达。孔子说:“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愠”是指内心的怨愤,心理不平衡。一个有学问而且彻悟了人生真谛的人,也许不会被世俗社会所理解,但是这个人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都能泰然处之,内心里如春风吹拂,不会有丝毫怨天尤人的念头,这样的人格修养才是真正君子的修养,也只有这样,不被外物轻易激怒,才能沉着稳重,洞明世间之事。
君子处事过程中要有所忌讳,才有可能圆满。有一次子贡和孔子谈论君子是不是也讨厌某些人,“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意思是子路的问题引出了子贡的问题。子贡问老师:一个仁人君子也有讨厌别人的时候吗?孔圣说:有。孔圣举例说:君子讨厌说别人坏话的人。讨厌居下位而讪谤上位的人。讨厌好勇斗狠而没有文化修养的人。讨厌果敢而独断专行关起门来自以为是的人。子贡听了老师的举例之后说:我也有讨厌的人,我讨厌把自己的偏见认为是最高智慧的人。讨厌没礼貌,行为暴躁而自以为有勇的人。还有嘴上尖酸刻薄攻击别人,表面上装做说直话的人。在现实生活中这几种人确实很讨厌,有些人有这些毛病而不自知,结果到处讨人嫌还莫名其妙。这种人不至于如何坏,但很讨厌。所以我们在处事过程中也要避免这些令君子讨厌的行为,先正己身。
人们往往最容易被自己打倒。《孟子·离娄章句》中孟子说:“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意思是,“大凡一个人,必定是自己先有轻慢自己的行为,然后别人才会来侮辱;一个家必定是自己先不珍惜、自己先破坏,而后别人才会来破坏;一个国家必定是内部互相争斗攻打,然后他国才会乘机来攻打。《书经·太甲篇》说:‘上天降下的灾祸,还可以逃避;自己造成的灾祸,那就不能活命了。’说的就是这种情形。”因此要想在世间有所成,就切勿自毁长城,留下缺口让敌人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