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同人小说瓶邪十年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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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何苦呢

此后的一年里,吴邪大部分时间都在东奔西跑,黑眼镜一直跟着他,倒也不碍事,还多个帮手,吴邪也就不去管他。

吴家长时间没有小佛爷坐镇,暗地里又有些动作,不过每次都没有酿成大的,因为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前,无论吴邪身在何处,他总能神通广大的突然冒出来,找出主犯,厅堂上过一遍审,人证物证拿的滴水不漏。

吴家众盘口弟兄心惊胆战的看着正座之上的吴邪,一身黑西装,脸上难掩风尘仆仆的倦意,但是眼神却很锐利,他喝一口茶,沉默一刻钟,底下的人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那一刻,吴邪在他们眼中宛如鬼神。他们永远弄不明白这个平常看起来毫无杀气、总是微笑的男人,为什么像是在他们身上安了监听器和摄像头一样,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那个胸前伤疤一直延伸到脖子的汉子站在吴邪身边,弓腰捧着账本,吴邪草草的看了,不轻不重的往他手上一摞,什么也没说。

于是他就这么保持着躬身低头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

吴邪把茶碗在桌上一磕,寂静的厅堂里却像丢进了炸雷一样,大气都不敢出的众人全都一哆嗦,一边掩饰着目光一边死死盯着吴邪,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吴邪挺直了腰板坐在椅子上,自从坐上这个座位之后,他没有一刻是放松的,掩盖在疲惫之下,他半眯起来的眼睛却对每个人的每一份表情捕捉揣摩,堂下几十人,都是业界一等一的好手,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每一张笑脸之后,都是千回百折的算计和凶狠。

两年前他就已经见识过了。

也许这一刻他们还在恐惧着他,但是只要有一秒,他露出真正疲倦懈怠的神情,他们就会原形毕露的扑上来,狠狠吞掉他。

这些年来,他也不是不怕。

静默中,一只熟悉的手忽然放在他的肩膀上,紧紧的捏了一下,又捏了一下,有点疼,那个人总是高估他。

吴邪笑了笑,真好,他就知道他会来的。

两年来,每一次他如坐针毡的在这高座之上,每一次他面对着几十双心怀叵测的眼睛,他都能感觉到那只手突然从背后伸来,放在他肩上。

每一次他都会立刻安下心来。

堂下的人们看到吴小佛爷忽然笑了笑,动了一下肩膀,都心惊胆战的不明所以,却听吴邪终于开口,“犯事儿的逐出去便是了,今后在我吴家的地盘,别让我看见你,否则,你就看好自己的脑袋吧。”

下面的人刚松一口气,吴邪喝了一口茶,又说,“他是哪个盘口的?”

一个长袖马褂的人立刻站了起来,刚讨好的笑了两声,“小佛爷,是我——”

吴邪看都没看他,吹了一口茶,低头道,“跟他一块儿滚吧。”

拼搏奋斗十几年的功业,吴邪一口气就吹塌了。

刚刚松下来的众人又是一紧,都直直瞪着自己的脚面,一句话都不敢替他说,唯恐自己被殃及。

那人呆了一呆,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吴邪已经放下了茶盏,说,“都散了吧。”

他终究没敢说出话来。

众人散的差不多了,吴邪才把压在楷森手上的账本拿了回来,他笑着替他捶了捶背,道,“对不住啊阿森,但是这规矩……”

“这算什么!小佛爷太便宜我了!”楷森大大咧咧的笑了,看到吴邪终于挡不住的疲倦神色,忍不住道,“你好几个晚上没睡了吧,这帮兔崽子们不省心,小佛爷还是别劳心了,休息一下吧。”

吴邪苍白着脸色点点头,说,“知道了,你先去吧,我再坐一会儿。”

楷森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看了看吴邪的脸色没有吭声,静静退了出去。

终于彻底平静下来的空无一人的厅堂里,吴邪仍然挺直了腰杆一动不动的坐着,他抬起手来,犹犹豫豫的想要触碰自己肩膀,终究还是没放上去。

每一次,他都想回过头。

每一次,他都想拍一拍那只冰冷的手。

每一次,他都假装那个人真的站在自己身后。

好像他冷冷的呼吸就在耳后,好像他下一秒就会俯身在自己耳边低低的唤他,“吴邪。”

然而真正实实在在贴着自己皮肤的,是藏在腰间的藏刀,多年来他一直带在身侧,却从来没有拔出来用过,即使是自己危在旦夕的时候。

他始终记得他的话,如果他不在,至少还有一件东西可以救自己的命。

而他从未觉得到了那样穷途末路的时候,在见到他之前,他不会死。

混杂着阴谋和险恶气息的厅堂里,吴邪忽然不可抑制的哈哈大笑起来,疯狂的笑声尖锐刺耳,他好久都没有笑的这么开怀了,好像遇到了什么好笑到不能忍受的事情,他笑得脸都扭曲了,眼泪控制不住的涌出来。

吴邪。

他还会这么叫他吗?他怎么听不出来呢,过去他叫的每一声“吴邪”都是假的,他以为的

缱绻,他以为的眷恋,不都是他“以为”的吗?他还有什么是没从他这里得到的呢,他还有必要这样低低的蛊惑的叫他吗?

就算他是真心实意的这样叫他,吴邪。

吴邪,他早已经不是什么“无邪”了,他要他如何答应呢?

太愚蠢了,他真的是太愚蠢了,愚蠢到他都忍不住要笑自己了。

怎么会这么傻呢,肩上的手,身后的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都是他的幻想,是他的白日梦。

然而多么可笑,他连回头确认的勇气都没有。

即使痛到了极点,他仍然百般顾虑,无法忍受,汹涌而出的眼泪全都砸到地上,浑身颤抖

的人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腕,把嚎啕的哭声全都压在嗓子里。

黑眼镜坐在琉璃瓦片的房顶上,点了一根烟,听着偶尔露出的呜咽从厅堂里传出来,夜空里是黑压压的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一点微光都没有。

他的脸上没有了一贯的微笑,烟雾从薄薄的唇间逸出来,如同叹息。

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