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吴邪睁眼的时候,闷油瓶不在身边,他睡到了日上三竿,难得一夜无梦,神清气爽的洗了个澡,出来就看到了闷油瓶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里面是切的极为精致的苹果丁。
最近这一段时间,吴邪似乎笑的很多。
早上的晨光里,他和闷油瓶坐在庭院里的躺椅上,分食放在石桌上的苹果,闷油瓶起先一个都不肯吃,但是吴邪非常不爽的表示他不吃自己也不会吃的,所以就变成闷油瓶也偶尔会吃一两块的情况了。
真是像老头子一样安逸的生活啊,吴邪这么想着,满意的眯起眼睛,闷油瓶把毯子拾出来盖在他腿上,也默默坐在一边擦着古刀,身后的人过来,没有脚步声,吴邪却苦恼的撇了撇嘴。
他就知道不会那么轻松的。
杜言将一块布包着的东西随便的往桌子上一扔,“解家在找的东西。”
“这么快?”吴邪一愣,翻开了布一看,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铁块,只有差不多手掌那么大,是他在离开之前就让杜言调查的东西,他早就发觉解语花接生意有一种奇怪的规律,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那只是长时间处理事情时产生的直觉,不过经验告诉吴邪,这种直觉往往准的吓人,他拿过铁块左右翻了翻,平平整整,像块铁砖,“怎么找到的?在哪找到的?”
杜言摸摸脑袋,“小佛爷放心,杜言自有自己的法子,说出来怕污了小佛爷的耳朵,你把这事交给我的时候,不就是认为我可以办妥吗,那既然都办妥了,小佛爷还何必问呢。”
吴邪没吭声,他一扬铁块,问闷油瓶,“眼熟吗?”
对方毫无感情起伏的摇了摇头。
吴邪“啧”了一声,咕嘟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解语花找这个干什么?”
杜言摊手,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吴邪皱着眉头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来,只好重新看向铁块,想找找有没有什么机关。
异变就在那一刻。
吴邪听到枪声的瞬间肌肉一紧,下意识倒向一边,枪声紧随其后,吴邪连打了几个滚翻身而起,来不及确认有没有中枪,脚上用力本能的想要跳开,却没想到腿上一痛,力气完全散了。
糟糕!
吴邪心里骂了一声自己不争气的脚,身体却失去平衡,子弹崩在脚边,下一刻就会到达他的心脏。吴邪却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一个身影迅速冲到他身前,搂住他的腰向怀里一带,枪声就响在他耳边,子弹擦过闷油瓶的肩膀,带出一点零星的血迹溅在吴邪脸上。
闷油瓶速度极快,带着他连跳几步直躲到庭院的墙角,同时冷声向后说,“杜言。”
杜言早准备好了,从腰间一摸手枪二话不说追了出去,众多的手下突然从不知何处涌出来,跟着杜言冲出吴家大院,向着身处高处的狙击手追去。
对方不知是子弹打完了还是知道来了强敌,枪声停止了,吴邪却还是被闷油瓶困在身下的墙角里,他紧紧的拥着吴邪,用身体完完全全的挡住了他,胳膊上的力道甚至让吴邪觉得有些疼痛。
吴邪挣扎着说,“放开我,你受伤了!”
“别动。”闷油瓶的声音沉而冷,“可能还有敌人。”
吴邪还是使劲推他,“那——那你就——就这么挡着我啊!!”
闷油瓶毫不松劲,吴邪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挣扎的更厉害。
他似乎终于不堪忍受,低声叫道,“别动,我……害怕。”
这种话不像是他说的,吴邪一愣,扳过他的脸细看,却见他锁着眉头转移了视线,低下的眼眸不辨情绪。
吴邪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害怕他再次受伤,害怕他死,害怕如果那一枪真的打中他,该怎么办。
用手拍了拍他的背,吴邪像是安慰他一样柔声说,“没事,让我起来吧,一会儿兄弟们回来看到算怎么回事啊。”
闷油瓶淡淡的说,“无所谓。”
青筋一跳,吴邪一脑袋磕过去,“你无所谓老子可有所谓啊!感情丢脸的不是你啊!!”
闷油瓶轻巧的用手指点住他猛磕过来的额头,就这么撞过来会让他受伤的,他叹口气,颇有些不情愿的起身拉起吴邪。
吴邪刚想说什么,一道劲风忽然冲着他袭来,没有枪声,是锋利的冷兵器。
闷油瓶眼神一凛,一把捞过吴邪护在身后,同时转头两指迅速出击,一下就夹住了短而利的匕首借力一转,匕首竟然分毫不差的向着来时的方向射出去,速度远在方才之上。
只听墙上一声惨叫,吴邪还在搜索那人的身影时,杜言已经拽着那人进门来了。
一脚帅气的别过那人的胳膊踩在脚下,闷油瓶的声音冷到骨子里,“谁派你来的?”
吴邪看了看他的模样,不禁大吃一惊,“你!你你你不是……解语花堂口的兄弟吗?!”
吴邪跟他谈生意时,这个人每每都跟在解语花身后,貌似是不一般的亲信,这个人为什么刺杀他?
吴邪一捏手里的铁块,难不成是为了这个?解语花想要?
这倒是解释的通,不过秀秀刚刚出事,他会动这样的心思吗,况且,那一刀,显然是要他的命的。
他不认为小花会这么做。
闷油瓶皱眉看他,“你认识?”
“算是吧。”吴邪蹲下看着对方一动不动的表情,“解语花现在在哪?”
接着他俯下身,用更小的声音对他说,“告诉我才能救你啊。”
闷油瓶脚下的人闻言身子一颤,眼睛猛然瞪大挣扎起来向着吴邪的方向猛抓去,闷油瓶一皱眉头,一把挡开吴邪,吴邪身边的杜言则上前制住了他的手。
对方几乎目眦尽裂,满头大汗的哑声道,“花儿……花儿爷……救……救!”
吴邪一惊,冲上前揪住他大喊,“小花怎么了?救?!救什么?!”
杜言挡开他,“小佛爷!小心有诈!”
话音刚落,只听那人在喉咙里短促的“呃”了一声,吴邪直觉不好,扑上去时发现那人惊恐的表情已经凝固,大张着嘴,眼珠突出变成了灰色,似乎很是不甘。
他胸口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根粗长的银针,已经变成了黑色,显然是有剧毒。
变化太快,吴邪他们都没反应过来,下一刻追逐方才狙击手的手下们都跑了回来,一个个
垂头丧气,“跟丢了。”
“混蛋!”吴邪重重的踢了一下庭院里的躺椅,吓得一众堂口兄弟一齐打了个哆嗦,低着
头大气都不敢出。
在他吴家的地盘,还是大本营来去自如,杀人于无形,当他吴小佛爷是死人吗?!
闷油瓶小心翼翼的用手帕将银针拔出,吴邪凑过去看,被他侧身挡了一下,“别动,有毒。”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他挡着了,吴邪的火气终于一发不可收拾,“我靠你有完没完!我好歹也是个当家的!又不是你家宠物!这也不让动那也不让动的!到底要干什么啊!你想养着我啊!!”
闷油瓶一心都在银针上,对吴邪的怒气毫不在意,连眼睛都不转过去,只深深点了点头,“嗯。”
吴邪一噎,脸立刻不争气的红了,转过头连连咳嗽掩饰神色,却发现一众兄弟都还在旁边站着,此时都用惊异和揣测的眼神悄悄扫视着闷油瓶和自己,尴尬之下,吴邪怒吼,“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今晚还查不出杀手的来历,一个两个都别给我回来了!”
众人又是一哆嗦,慌慌张张的大喊一声。“是!小佛爷!”就各自忙慌的跑开了。
吴邪气的一咬牙,到底还是看了闷油瓶一眼,小声问,“这银针……”
“大概是某种尸毒。”闷油瓶闻了闻,拿手帕小心包起来,郑重的看他,“这银针喂毒有一段时间了,你千万别碰,还有尸体,让人戴着手套处理掉,你也不许碰。”
“知道了知道了。”吴邪不耐烦的摆手,思索着究竟他是怎么被杀死的,全无痕迹,也没听到声音,太离奇了,除非是自杀。
但是自杀是不是有点太晚了,他明显是有话想跟自己说的,救花儿爷……救花儿爷?
小花到底有什么危险?!
吴邪想到这就坐不住了,起身穿上大衣,“去解家。”
该面对的,迟早是要面对。
“小佛爷,慢着,”杜言却拦住了他,嘻嘻一笑,将一柄长而重的狙击枪扔在了他脚下,“人是没抓住,东西却也没让他带走,我看过了,枪的序列号很眼熟,是黑市的枪,而且——”他笑的更开怀了,“我们运气不错,绝对是那个人店里的枪。”
“那个人?”吴邪慢慢皱起眉头。
“我的老主顾啦,杜言的枪,一直是从他店里拿的。”杜言笑的更加灿烂,一副“看吧,我就说很幸运”的表情。
吴邪“哦?”了一声,也笑了,眯起眼睛似乎很满意的样子,“那不错啊,你去查吧,晚上能给我消息吗?”
“包在我身上。”杜言拍了拍胸脯,一欠身走了出去。
吴邪捡起枪来看了看,瞄准镜里面还有枪托内侧都有一串英文加数字,前三个字母都是“ZSY”。
奇怪的序列号,虽然也是有可能的,不过会不会太巧了点?
吴邪看向闷油瓶,却见他盯着手里的枪一脸面无表情,眼中是沉沉的思索,他递给他,“怎么了?有问题吗?”
闷油瓶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似是头疼似的把手撑在额头上,挡住眼睛,慢慢说,“不知道……我好像……好像……”
难不成跟他的记忆有关?吴邪看他很痛苦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去拉他,“好了先别想了,我们慢慢来,慢慢来,没关系的。”
“呜……”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闷油瓶手上用力,捏紧自己的太阳穴,吴邪一急,拉下他的手道,“小哥!别想了,看着我!”
闷油瓶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吴邪瞧着实在是心疼,让他回去休息,他却非要陪着他去解家,吴邪无法,只好让他先去处理一下伤口,他在院子里等他,顺便让人处理尸体。
闷油瓶点点头,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来非常严肃的说,“千万不要碰。”
吴邪点头,待对方走进去之后才慢慢沉下脸来,日头很足,他却觉得有点冷,对着脚边的尸体发了一会儿呆,吴邪默默的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嗯,我知道了,但是还要辛苦你一下,我上次交代你的事情你继续办,对,要查清,不过现在还是先放一放,有个人也需要你调查,对,没准儿是有关系的,跟踪到晚上就可以了,我等你电话,还是那句话,宁丢勿醒!”
“啪”一声扣上电话,吴邪的腿隐隐作痛,他慢慢坐在椅子上,看着大敞的吴家大门,一点一点的抹掉了脸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