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上述列举的木雕、玳瑁、象牙制品外,另有其它近百种工艺品,形形色色,琳琅满目。例如,有千奇百怪的海洋各类贝壳、有大小尺寸不等的布染画、有包括孔雀石在内的各色石雕、有木琴等一些民族乐器,等等。这里是认知莫桑比克的一扇窗口,从中可以了解到这个国家的民俗风情、历史传说、宗教文化、动物百科、音乐舞蹈、服装饰品等社会方方面面的信息。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和见多识广的经历,说不定从中还能淘到一、二件颇有价值的珍宝呢。
★文中文 寻古探幽谢菲纳岛
在马普托东面的海湾,有一座翠绿色的岛屿,站在马市有名的太阳海岸宾馆(Costa do Sol)前,可以清晰地看见岛上白色的沙滩和拥挤的矮树林。该岛名叫谢菲纳(Xefina),离市区海滨大道(Av. da Marginal)尚不及5公里,尽管居住于马普托市高层建筑的市民每日都可眺望它,有车一族驾车沿着海边兜风时目光掠过它,逗留在海边宾馆的游人或食客面对海湾时静静地欣赏它,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位于城区附近唯一的并有特殊地理位置的岛屿一直荒凉着,多数人不知该岛名称,更不清楚它的状况。笔者也是查阅欧洲白人描写莫桑比克的书籍中,有关于谢菲纳岛的只言片语,称岛上遗留有早期葡萄牙人的城堡废墟以及二战时的工事掩体等。看来这个与马普托市咫尺天涯并被市民熟视无睹的岛屿,却隐藏着鲜为人知的历史事件,有待于人们去探索与发现,更值得有志之士来寻古探幽或寻奇探险。
2006年一天,我决定利用英雄日放假这天去岛上猎奇探险。我先到海边的渔村,看见岸边一个40出头的渔民正在散步时,忙过去讲明租船一事,愿出价200梅蒂卡尔(时约8美元) ,此人较为憨厚,也不争价,沉默片刻,答应为我提供海运服务。在他回家取来船桨、绳索等出海用具之际,海边又走来一位穿戴整齐、身负背包的黑人,他是岛上居民,正欲搭船回家。于是,我和这位名叫若奥(Jo·o)的岛民商定,他可以免费搭乘渔船,待到岸后充当向导,看来,今天出师顺利,不但低价租到一条渔船,顺带还白捡了一个当地“导游”。
我坐在船帮上,脚板刚好犁及蓝色的海面,阳光暖暖地照,海风轻轻地吹,向左品味越来越近的海岛风光,向右辨认稀依远去的马市高层建筑,问船夫关于渔民的生计状况,听若奥述说当地的人文风情,此情此景,无不让人陶醉其中,深感舒坦和惬意。若奥告诉我,谢菲纳岛原来无人居住,只因渔村人口添多,空间狭小,遂有32家居民先后落户该岛,他们以捕虾为生,生活较为艰辛。岛上缺乏电力照明,仅有一口淡水井勉强供应用水,生活质量难有改进,交通状况非常不便。若奥有事外出,全靠搭船,有时等了一天运气不佳,第二天只好接着再“蹭”。
谢菲纳岛具体面积不详,住所集中在岛之西部,也就是对着市区的一面,全部为简易搭建的茅草屋,大概这一面是海风侵袭的最弱地带。待我们上岸后,若奥没有回家,带领我俩穿过一片茅屋区,沿着一条小径向岛的中央走去。岛上森林密布,多为稠密的灌木林,其中夹杂不少野果树,大大小小挂满了果实。我只认识两种野果的名称:一种是Mafurra,树叶很像中国的枣树,果实也像大个的木枣,可以吃、味酸,当地人多用它制作一种水酒;另一种为Masala,大小、形状如柚子,味酸甜,多核,壳坚硬,当地人常选用这种外壳或雕或镂或彩绘制成各种工艺品。大约走了6分钟,右边的开阔地突然出现一长排高大的砖墙建筑,共有16间起脊瓦房,每间又隔有若干小间,地砖、瓷砖、抽水马桶、洗涤槽和水管等装饰及生活用品随处可见,但门窗和屋顶均被卸走,室内杂草丛生,屋外荒凉无比,种种迹象表明这些现代的混凝土建筑,虽然牢固仍可利用,却遭到人们无情地遗弃。若奥介绍说这是一所医院的遗址,建造于殖民时期的1916年,主要用来隔离和治疗麻风病患者,特别是军队中患有此病的军人。除谢菲纳岛外,葡殖民当局在35公里以外的伊尼亚卡岛也建有类似的军队医院。因当时治疗条件有限,死了不少麻风病人,以致于近一个世纪之后的今天,关于各种鬼怪邪说仍在渔村和当地岛民中流传。
伴着各种鸟儿的鸣叫声,我们沿着长满野花的小道继续前行。不久,前方忽又出现更大规模的建筑群,入口处大门不知去向,门洞与砖墙则保存完好,两侧各有一块墙壁刷成黄色,上面镶着黑色的大理石上书有大号黑体字XEFINA,旁边是红笔写下的葡语标语。这是殖民时代葡萄牙人驻守在谢菲纳岛的军营,莫桑比克独立后被解阵军事组织(Frelimo)占领,在和平发展的今天,谢菲纳岛因失去军事战略要塞的地位,军营随即被放弃。稍后,我们又找到集训大厅、食堂甚至一所监狱的遗址。站在军营的操场上,野草似庄稼一般茁壮成长没及腰深,周围到处是林立的建筑废墟,多为整齐划一的起脊瓦房,也有少量突兀耸立的高大的单层套房,所有建筑的砖墙完好无损,唯独缺少门窗和房顶等木质材料。这个过去曾是人声鼎沸的地方,而今却沉沦为人迹罕至的荒岛;早年结构坚固的军事建筑群突然演变成蛮荒的遗址和废墟;原本是军队驻扎的和平岛屿也成为众多病患者的埋葬之地。谢菲纳岛沧桑巨变,如梦如幻,既让人惊奇,又使人恐惧;既让人兴奋,也使人疑惑。
对于笔者而言,最不可思议的莫过于莫桑比克人对待这些殖民建筑的态度。在葡萄牙统治莫桑比克几百年的殖民时代,葡萄牙人由南至北建造了大量的砖砌混凝土建筑,特别是沿海地带和岛屿,更集中了相当数量的殖民政府办公用房、公司、工厂以及仓库,部分经济实体的建筑规模非常庞大,遗憾的是莫独立后,莫桑比克黑人政府胜利地接管了葡人财产,但对大量的建筑设施未加利用,甚至也不采取措施加以保护和修缮,任其自生自灭,渐至坍塌沦为废墟,出现了一些所谓的“空城”、“鬼城”之说,这对贫穷的莫桑比克而言,实在是一种暴殄天物的做法。如果说官方的态度令人费解,而当地居民的反应更令人称奇,他们宁愿穴居自己的窝棚,却对附近现成的砖瓦建筑不屑一顾,在谢菲纳岛,也是如此,岛民择西而居的草棚非常狭小,裤子脱掉足以将门栅住,围裙摊开即铺满整个屋面,但对岛上众多的砖墙建筑以及丰富的木材资源就是视而不见。
渐近中午,气温越升越高,若奥加快了步伐,在拐过一片密树林后,前方豁然开朗,印度洋完全暴露在眼前。我站在东岸一处较高的沙洲上,脚下的发现让我狂喜不已,我庆幸自己无意间碰到一处寻古探幽的绝佳去处:在前面平展如画的海滩上,整齐地列着一排大口径重炮,每尊大炮的下面是由水泥和红砖砌成的圆形的炮台,巨大而坚固,与炮身浑然构成一体。这些大炮最早建在海岸高处的阵地,后经海水日久天长地冲刷,现已平稳地“搁浅”至海滩上,并有被海水吞没或被沙子掩埋的可能性。虽然它们的命运已遭受终结的危险,却仍保持着铮铮铁骨的英雄气概,默默履行着自身守卫疆土的职责,所有的粗大的炮管均指向同一个方向,即太阳升起的东方,也就是危险来源的方位。在炮台的后面,是一座座混凝土烧铸的堡垒,它们可能是炮兵的嘹望哨、休息室、军火库等军事重地,与重炮一起构成一个固若金汤的防御工事。至今,在部分废墟的下面,仍能发现少许快被沙子掩埋的炮弹。那么,在马普托附近突然发现一个火力强大的炮兵阵地,它们是何时安装在谢菲纳岛·莫桑比克近代史上,首都马普托或当时的马普托湾有无遭遇到激烈的炮战?这些大炮的背后又隐藏着哪些被人淡忘的重大事件或者有趣的故事呢?
徘徊在堡垒遗址与炮台之间,对于我的诸多疑问,若奥爱莫能助,他认为我来孤岛,肯定对这玩意感兴趣,故带我直奔目的地,而对炮台的任何事情,他一概不知。当我返回马普托,翻阅了大量的英文资料,终于在一本杂志上查到一篇相关介绍文章,了解到谢菲纳岛部分大炮的来龙去脉。谢菲纳岛上的炮兵阵地起始于上世纪30年代,当时的葡属东非洲殖民当局意识到该岛在整个马普托湾所处的战略位置,遂订购了一尊德国制造的Krupp大炮,该炮口经为75mm,具有4个火炮口,这与葡萄牙人部署在里斯本和Setúbal河口的火炮属同一种类型。1944年3月,当Rubi Marques担任谢菲纳岛的炮兵指挥官后,他令人从Tagus河口的Areeiro点拆卸一尊口径为105mm、具有4个火炮口的火炮,然后用船运往莫桑比克的谢菲纳岛。后来,葡萄牙政府决定加强马普托湾的军事防御能力,当时正值烽火连天的二战时期,根据亚速尔协定(Azores Agreement),葡萄牙事实上已站在同盟国一边,正因如此,英国和南非极有可能会以战争的需要为借口向葡萄牙施加压力,要求开放马普托湾的海上军事交通运输线,这当然不是葡人所希望的,加强这一地区的守卫火力,不时为一种防微杜渐、有备无患的预防措施。不久,一位名叫Adolfo Cancela Alves Mimoso的船长设法从一艘英国老式战舰上拆下一尊更大的火炮,该炮口径为190mm、具有3个火炮口,射程远达30公里,它单独成为谢菲纳岛的又一炮兵阵地。这些大炮,与东面35公里之外的伊尼亚卡岛一起,一东一西共同组成马普托湾最重要的海上防卫系统。资料表明,75mm的大炮在每年的炮兵训练时均会实弹发射,而190mm的重炮在1945年初安装完毕时发射测试,之后再未用过。莫桑比克独立后,它们遭到遗弃,老化严重,炮台整体下陷至海滩,工事建筑普遍塌陷,海水涨潮时已浸至炮身,毫无疑问,这儿将成为它们最后的葬身之地。
狂拍了一通照片后,我随若奥原路返回西岸,我看到以北3里处仍有一些遗址。走近后发现是一片建筑废墟,海滩到处是散落的石块,旁边另有一段宽大的铁轨,从岸上直通海里,海边尚有一艘废弃船只的铁制船底,经海水长期浸泡和冲刷后,现已锈迹斑斑,残缺不堪。这些本可以回收再利用的铁制品就地废弃,无人问津,这也是我来到莫桑比克多年来耳闻目睹的又一个不可思议的风景。莫桑比克海岸线长达2.515公里,多年来,在这漫长的海滩上留下了不计其数的旧船、废船、沉船以及失事船只等,如果您站在马市的港口或噶德比海滩,退潮时便可看到湾内遗留的古船以及大量的沉船,这些船真的无利用价值吗?并不尽然,至少废弃的木船,渔民可用来生火煮饭;报废的钢铁船只可回收再炼,辽宁鞍山市在马普托兴建有“中莫外建钢铁有限公司”,其主要业务就是废钢冶炼,生产民用的螺纹钢筋。令人费解的是这些船只就这样被丢弃,让其自生自灭。非但海边如此,陆地景观也是这般,莫桑比克交通干线的两侧,常有汽车出现严重事故后就地报废,扔在路旁,白送都没人去捡;甚至索法拉等省的荒郊野外至今仍有许多莫内战时废弃的装甲车、坦克、铁轨等;首都马普托市民酷爱啤酒和饮料,而饮用后的易拉罐随手一丢,数量惊人但至今没人回收。真不明白莫桑比克人对这些仍可循环利用的废品何以如此地无动于衷。
顺着海滩往回走,我看见许多海星被冲到岸边,多数为五角星形,也有少量的四角星形或十字形。我走进一浅水处,打算去捡一个大个的带刺海胆,却觉得脚下有点异常,脚尖一挖,意外地翻出一个三色紫罗兰彩贝(Pansy Shell)。我再用脚去趟,才发现这个半沙半淤泥的水湾里潜伏着一个庞大的贝壳群,不论脚板踩到何地,均能感到壳体的存在,而从水面上观,则看不出有任何蛛丝马迹。我原认为马普托附近海滩不产这种贝壳,马市工艺品摊位上可以买到多种海洋贝壳,唯独没见有紫罗兰彩贝,而今却有了新的发现,收获到一份意外惊喜。我挑选了几只颜色鲜艳的贝壳,小心地放进手提袋。我将把它们带回中国,权当一种收藏。
乘船返回时,我忽然意识到今天仅是从岛的西部去往东部,来回就一条线,岛的南、北两端无暇光顾,不知是否遗漏了其他风景,因为书上曾介绍说该岛尚有16世纪葡人的城堡遗址,而我忘记向若奥核对此事。但转念一想,还是回来吧,一是因为年代太久,城堡遗址有无或能否保存至今很难说;二是我不能太贪,一次就把风景看完写全,总得给读者留下一点悬念,关于城堡遗址话题,就此交给后来的游客或者写作者,或许他们能有更加翔实、更是精彩、更为轰动的重大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