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两国交界,实际上却是有群山相隔,山路狭窄崎岖,小规模的部队倒是影响不大,但若是想大军长驱直入却是不可能的,所以双方只是派出些探子经常观察对方动静就可以了,如果某一方真的打定主意要通过这险路进犯,还不等通过崇山峻岭,人家早就集结部队在另一侧以逸待劳了。
斩空带着阿蛮翻山越岭的到了百战的地头,尽管寒荒奴不常见,但毕竟只有两个人,百战的明岗暗哨并没有把这当回事儿,当然也就不会阻拦,在他们看来,这两个人和其他的行商区别不大。
这一路上两人很少说话,什么样的老师教出什么样的学生,斩空虽然没有寡言少语到雷道人那种程度,但也算得上半个闷葫芦,而阿蛮对斩空有着无法言喻的敬畏,以他的性格自然也不会没话找话的去聊天,所以这二位有了一次相当安静的旅程。
留下了些食物银子和用品,告诉阿蛮不要离开这附近太远,应该很快就能看到唐玄一行人,如果七天后还是等不到人,那就直接回国师府去。
交代完这些斩空骑着马就走,被扔下的阿蛮忍不住问他要去哪里,结果这又帅又酷的小道士回答道:“去善水讨些利息,国师的命,是很贵的。”
看着斩空策马而去,阿蛮又挠起头来,他忽然觉得风道人的死应该和善水有很大的关系,不然斩空也不会说出这种话,只是,他一个人一把剑就去收账,不会有什么意外么。
不过阿蛮是个乐天的人,他很快就不去想那么纠结的问题,搭了个简易到极点的帐篷,他安心的留了下来,每日除了在方圆数里内游荡观察动静以外,其他的时间他就用来打猎和练功。
过往的行商和偶尔出现的百战士兵都没有去招惹他,于是扛着巨剑每日拎着猎物的阿蛮就像是巡视自己地盘的山大王,快意而且威风。
结果几天过去,他真的看到远处有举着天都大旗的骑兵玩命奔逃,后面则是黑压压的百战铁骑穷追不舍,而且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于是毫不犹豫的抛弃啃了一半的烤兔子,提着剑就冲上去解围。
接下来的事情黑箭就已经非常了解了,没想到当日解救的阿蛮居然在今天成了救星,他不得不佩服唐玄有先见之明,无心插柳也能种下善果。
不过这位疑似的先知此时惨得不能再惨,一直到了绿柳镇外的军营安顿下来,唐玄还是昏迷不醒,不管是军中的医师还是镇子里的大夫,都对这种情况素手无策。
“这位将军性命应该是保得住的。”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大夫显然医术要强于其他人,“不过即使醒过来,筋脉受损如此严重,多半也会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这种症状恐怕不是药石所能治愈的。”
黑箭皱着眉不说话,一旁的吴琼更是愁容满面,本来他护着公主正在山路间疲于奔命,结果在山顶的时候忽然发现黑箭也带着人跟了上来,领头的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巨人,于是驻足等待,两队人马汇合在了一起。
三千禁军折损大半已经让吴琼痛彻心扉,这可都是他手下的兵,而且连唐玄都气若游丝的只剩半条命,更让他抑郁到想一头撞死,这样回到皇城之后如何面对国师。
他还不知道风道人离世的消息,等到了军营之后,得知风道人已经仙去,吴琼更是大惊失色,可惜诸人都不清楚具体细节,于是更加的心神不宁,倒是阿蛮单纯的只是为唐玄担心,还想不到国运之类的东西。
四周一片黑暗,昏昏沉沉的唐玄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好像置身于没有星星月亮的夜空,虚幻而不清晰。
拼命的回忆发生了什么事,和战雅相战,火种奇怪的分解消散,然后整个气海爆炸开来,然后,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竟然清楚的知道自己变成了一个废人。
苟延残喘的活着,还是这样干脆的长眠不醒?
绿柳镇的守将王鲁官阶四品,可是对于黑箭吴琼却不得不表示恭敬,人家一个是禁军的统领,一个是国师府出来的大人物,就算品级比他低他也招惹不起,何况这二位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多半是因为那个叫唐玄的始终没有醒来。
其实在这三千人的送亲队伍途径绿柳镇前往天都的时候,王鲁就想着要不要过去见上一面送些酒肉也好,倒不一定是想抱贵人的大腿,不管怎样,使臣经过自己的辖区,地方上的官员尽些心意也是理所当然。
可惜人家似乎是故意绕过绿柳镇不与当地官员接触,王鲁也不好意思追上去示好,万一公主真的是不欲惊扰地方或者不喜欢看到有人献殷勤,那这上赶着贴脸过去让人打岂不是难看至极。
现在终于有了表示的机会,可惜自己找不到神医妙手来救醒那位大人,不然的话可算是大功一件,边关阵斩战虎的消息也已经传遍了百战。
王鲁竟然有些内疚,这样的英雄人物落难,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每日里看着黑箭等人阴沉着脸,玉如公主也一样是寝食难安,这让王鲁很是惶恐不安。
在军营中住了两日,唐玄的情况不见好转,每日只能强行给他灌些米汤羊奶保命,由于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不得已,只好专门找了两个禁军负责做给唐玄换尿布的工作。
其实这种事阿蛮不介意自己去做,可是黑箭担心这大个子一旦控制不好力度,那唐玄可就伤上加伤了,所以阿蛮虽然每日陪在唐玄的房中,但大部分时间只能做一个看客。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晚上,在唐玄的房间,黑箭吴琼阿蛮三人聚到了一起,呆在这等唐玄好转不太现实,黑箭明白,若不是因为唐玄的身体特殊,现在就应该是一具尸体才对,正因为有着超强的恢复能力,唐玄才能保住性命,但是对于他能不能恢复如初,这次就连黑箭也没了信心。
他曾经见过唐玄被长枪透体之后也很快的恢复了健康,不需要理解这厮是怎么让碎骨都能够复原,总之伤好之后他身上的恐怖伤口都在收缩变浅,照这个势头,假以时日他应该可以恢复到一点伤痕都看不出来。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气海崩裂,经脉寸断,而且看起来也没有好转的迹象,黑箭终于开始有些心慌,所以他决定不再这样傻等下去。
唐玄昏迷不醒之后,理所应当发号施令的就该是黑箭这副指挥使,而吴琼知道他和唐玄之间的关系,即便心里有什么计划也不好开口。
“明天你就带着公主回皇城,陛下那里替我告罪一声,我和阿蛮会带着唐玄去一个地方,如果他的身体能够恢复,我们自然就会回京复命,倘若这小子福薄真的成了一个废人,那我们也就不会再为天都效命,找个安静的地方了此残生就是。”
黑箭说的是实话,说到底,进入国师府也好,受命于天都皇室,若不是有唐玄在,黑箭更愿意去做闲云野鹤,至于阿蛮,当然纯粹是为了跟着唐玄,至于其他,这大个子可不会也懒得去想那么多。
对于他的决定阿蛮当然不会有意见,吴琼却有另一个想法,在他看来,只要回到皇城,自会有高明的御医来对唐玄进行诊治,可是当他说出自己的意见之后黑箭只是摇头,在他看来,如果天下还有一个地方能救得了唐玄,那就一定是药师谷。
药仙的名气在修行者当中绝对响亮,只是药师谷迷阵机关重重,一般人是没有机会求药仙相助的,而就算是修行者,也不过是有机会接近去通名而已,至于药仙肯不肯出手相救,那就要看运气了。
虽然药师谷的阵法并不是无法破除,只是至今没有人去那么做而已,这种踢馆砸场子的手段不但被修行者所不齿,而且药仙交由广阔,受他恩惠的人很多,一旦激起众怒,怕是不好收拾。
唐玄的处境堪忧,于是黑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药师谷,想到了那个清秀的姑娘。
“若是青露认定你是负心人,到时候我可帮不上你的忙。”看着一动不动的唐玄,黑箭忽然微笑起来,“不过你那么好本事,人家姑娘想狠心不理你估计都很难。”
当日啸狼山一行,莽山小队结识了从药师谷溜出来四处凑热闹的青露,并且很快将其吸收成为小队成员,只可惜好景不长,因为情花那一档子事,众人伤的伤逃的逃,风道人赶去救人的时候,青露却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国师府。
那时候唐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青露又不想离谷太久让老师担心,于是便一个人返回了药师谷,虽然她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修行者,但手底下也有几分功夫,而且用药的本事出神入化,况且药师谷的名头那么大,她的安全倒不至于让人担心。
本来回到天都之后唐玄就想去找个相好,虽然青露大他两岁,不过感情这种东西和年龄没什么关系,不知怎的,虽然唐玄也尝过几个脸蛋儿身材相当不错的花魁,可是他心中总想着的却一直是长相并不算太过出众的青露。
都说初恋难忘,可是唐玄在原本世界的时候虽然是宅男**丝,却也不是满手老茧女朋友只能存在于硬盘上的主儿,恋爱是谈过几次的,温柔乡中也曾留下过种,却从来没有哪个女孩能让他如此惦记。
黑箭调侃他说这就是一见钟情,到底是不是一见钟情唐玄不知道,只是他去找青露的计划总是被各种事情给拖延住,如今倒是有人要送他去见佳人了,可惜他却直挺挺的像一个死人,最可恨的是每天居然还要像婴儿一样得使用尿布才行。
不管怎样,如果他能醒转过来,黑箭一定不会放过用尿布这种不堪的东西来调侃他的机会,或许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迟迟不肯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