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势力,上官小武一点都不担心,因为那些人大都已经被收买了灵魂,没人知道百十年来上官家派出了多少谍子,没有人知道他们花费了多少金钱,搜罗了多少天材地宝,才能腐化拉拢天都和百战的权贵。
只要把铁域城和山岚关拿下,那百战基本上就等于是被收入囊中,其他小军阀便不足畏惧,上官小武虽然是武将,却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了家族的优良习气,因为整个善水国都泛着微微的铜臭气,商人的品质根本就隐藏不住,他们总觉得这世上任何东西任何人都是有价码的,如果收买不到,那只能是自己的出价太低。
所以上官小武觉得只要把战氏赶尽杀绝,再把那些死忠不开窍的白痴也都干掉,那么百战便没有人会反对善水的统治,大陆一统的噱头还是很吸引人的,应该可以吸引很多所谓的有识之士,至于那些平民,大体上吃饱肚子过得舒服一些就行,才不会在乎究竟统治他们的人姓战还是姓上官。
这种想法其实并不准确,总有一天上官家和整个善水都会因为商人习气而尝到苦果,只是目前他们还想不到那么远,况且眼前的形势对他们来说是一片大好,百战已经乱到接收就可以的地步,天都那边虽然还在支撑,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很大的惊喜送给凌氏,到那个时候,或许不需要再增兵,只凭着百万雄师就可以连克百战天都。
上官小武很得意,尽管他在表面上尽量显得矜持,但是他的眼神完全掩饰不住那种意得志满,尤其是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些百战权贵之后。
大帐中跪倒一片,这些都是已经表示终于善水的百战人,他们要么是大家门阀,要么手握兵权,对于他们的识时务上官小武并不意外,上官家百年的谋划策反,要是收不到这种效果才奇怪呢。
现在这些人正纷纷请缨,都表示愿意身先士卒的带兵直捣铁域城,斩杀了战长虹,再毁掉战氏的宗庙以表忠心,不管这些人是否真的有那种勇气和实力,至少这种态度还是值得称道的,背叛者往往希望前主子彻底完蛋。
“我相信各位的勇武。”上官小武说的是实话,百战人的武力终究是胜过善水一筹,“大军稍作休整便会直指铁域城,到时候还要仰仗诸位扬我善水国威。”大家从此都是一家人,上官小武就是这个意思,当然应该齐心协力。
跪着的人齐齐表示愿效死力,大帐中一时人声鼎沸,上官小武很享受这种气氛,善水的武将们也很享受,虽然他们在心里并不把这些背叛了百战的家伙当成自己人,但是让他们去做先锋或者炮灰还是很好的。
如此划算的买卖任何善水人都会瞧得清楚,其实跪着的百战叛臣们也未必不知道人家不会那么容易把自己当做一家人,口头上说的算不得准,总要立下些功勋才好当成安身立命的投名状。
正当大家其乐融融你侬我侬的时候,有探马冲入大帐跪倒高喊急报,上官小武略微皱了下眉头,被人打扰了的感觉当然不好,不过军机为重,所以他示意探马有屁快放。
“战长虹将铁域城劫掠一空,现在正带着家眷军队出城而走,看样子是朝着天都的方向而去。”探马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还请元帅速做决断。”
百战本就是战氏的天下,铁域城更是皇城,作为皇帝带走皇城的东西仓皇而走居然被说成是劫掠,看来善水人早已经把百战的一切当成了自己的东西。
上官小武的决断是怎样还不知道,反正他面前的书案已经先断了,上官小武的拳头握紧,眼睛睁大,他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不相信战长虹会想到去抱天都的大腿,虽然想到在善水的威逼之下,天都和百战极有可能形成同盟,可是现在战事刚起而已,战长虹就能决绝到这种程度?
战氏的荣耀弃如敝履,用得着这么急着当不肖子孙么?
情势紧急,上官小武急令轻骑迅速前往追击,尽可能的骚扰影响战长虹的行军速度,他知道只凭轻骑是吃不掉战长虹的人马的,不过每人带着两匹马的数万轻骑在速度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应该能追上战长虹的队伍。
之后善水大军全数开拔,拼了命的想要将战长虹拦截阻杀在百战境内,至于战雅那一方面,只凭投向善水的那些百战军队应该就可以牵制得住,如果战雅也起了和战长虹一样的心思,各地降了善水的叛军也能尽量的进行牵制,等到解决了战长虹之后,战雅就会变得独木难支,总之上官小武不想看到有任何一个百战皇族溜到天都去。
战长虹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速度,若不是提前做了手脚,而且还是谋划许久的那种,善水人万万不敢向天都和百战发动战争,更不要说是这两个国家捆在一起了,上官小武一定会想尽办法灭杀自己于百战境内,所以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天都,哪怕信使还没有带回天都的承诺。
拖家带口是免不了的,战长虹虽然不是好色之徒,但也有一妻四妾,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样的后宫并不庞大,反而显得很是寒酸,但即使这样,带着老婆孩子还有亲族,行军的速度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影响,到底是有一些宗族内的人愿意和他共同进退,于情于理战长虹都不能把他们抛下。
然后二十几万大军的尘烟滚滚并没有震慑住那些叛臣,虽然明知不敌,却仍然有很多人带着数万甚至数千的军队拦阻骚扰大军的行进速度,他们不是想吃掉战长虹,而是单纯的想拖住他们的脚步,显然是在为随后赶来的善水大军服务。
行进三天,已经是数拨叛军袭扰战长虹的部队,虽然损失不大,有一支倒霉的军队还被战长虹吃了个干净,但这些人仍然如跗骨之蛆一般的紧跟不放,很难想象上官家给了他们什么样的好处,或者是说用了什么方法取代控制了这些原本属于百战的军队,反正战长虹是想不明白,他只能尽量的前进,每前进一步似乎都要付出代价。
当机立断的宫先生献计不惜一切代价的突进,不计较伤亡,只要战长虹能活着到达天都,哪怕家眷宗族被屠戮一空,哪怕无数珍宝全部丢弃也在所不惜,他们在和死神赛跑,而现在那个死神的名字就叫做上官小武。
待到他们赶到绿柳镇的时候,艰难的越过群山到达那片不大的平原时,终于面对了最后一拨堵截的敌人,那是善水的军队,旌旗阵阵,似乎是等待了好久,而这时战长虹的军队不但已经是疲惫之师,减员程度更是惊人,数万军士埋骨在这逃亡之路上。
宫先生显得更加憔悴,他穿着轻便的皮甲,这让他瘦弱的身体看起来显得很可笑,他甚至还佩着一把长刀,尽管很多人都怀疑他有没有把那刀举起来的力量。
“陛下,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善水人以逸待劳,即便我们经过休整也仍然处在劣势,况且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如果不快速冲破这道防线,那我们很可能永远都踏不上天都的土地。”两眼发红的宫先生嘶哑着嗓子对战长虹说。
“一路厮杀至此,你觉得将士们还有气力去突破这最后的防线么?对方看起来至少也有十万之众,和我们的人数相差无几,你有几成胜算?”战长虹风尘满面,脊背挺直,在自己的臣子面前,他必须要有这种姿态,如果君王都萎靡不振,如何让士兵们有斗志去拼死?
“不是能不能突破的问题,而是我们必须要突破。”宫先生语气坚决,“请陛下做好断腕的决心,哪怕所有人都战死在这里,您也一定要或者到达天都,只要您还活着,那么战氏就有希望。”
宫先生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说白了就是不要去管你的皇后你的妃子你的儿女,也不要管那些死忠于你的宗室,至于军队更是拼光了也没关系,事已至此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冲过去,最坏的打算无非是用全部人的性命去换战长虹平安抵达天都。
身边的将领们各个面色疲惫而坚定,百战人的勇武不是吹出来的,真正的百战武士不惧任何敌人,不怕任何战斗,哪怕最后的结局是死路一条,他们也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挥舞着兵器,让敌人知道自己的不可欺。
战长虹站在军前,在他身后是规模庞大的车队,车上不但载着他的家眷和宗室中妇孺,还有大量的金银珠宝,这些都是他日后东山再起的本钱,可是如果他死了,那这些东西就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既然如此。”战长虹漠然的将手中长枪高高抬起,“那便死战就是。”
当他的长枪用力挥下的时候,身下的神驹一声嘶叫,扬蹄便冲了出去,而与此同时,禁卫们组成的亲卫队迅速跟上并且超过了他,在他的身前形成了几百人组成的锋头,这些忠勇之士绝不会让皇帝冲锋在最前面,除非他们死光。
宫先生带着五千精骑护着车队紧紧的跟在后面,除了殿后的五万步卒,他们仅落后于冲锋的骑兵,左右翼的骑兵放慢速度,一方面是和先锋形成锥形阵,另一方面是为了尽可能的掩护队伍中的车队。
百战大军怒吼着冲锋,骑士们弩箭在手,只待距离合适便发动第一轮攻击,大地在马蹄轰隆中颤抖,无数野草向这些无畏的勇士折腰,在这一刻,百战人骨子里的那股热血完全爆发开来,他们曾经依次阻杀天都引以为豪的铁军,如今更不会将懦弱的善水人放在眼里,他们是猛虎,对方不过是羔羊罢了,即便是猛虎失了锐气伤了爪牙,也不会被羔羊吓倒。
有战而已,有死而已,真正的百战子民何曾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