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一曼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架大车上,伤口在流着血。她看见小杨在自己身旁,脸上还有泪痕,车上还绑着几个同时被捕的抗联战士。她用微弱的声音对小杨说:“坚强些,不要怕。”小杨坚定地点了一下头。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过来训斥道:“不许说话!”“这小姑娘是我找来侍候我的,你们连她也不放过!她是个好老百姓!”赵一曼尽力大声地对敌人喊着。小杨明白:这是政委在掩护自己呀!她面临死亡,想到的却是自己!小杨的眼睛湿润了。路上从敌人的谈话中,她们才知道,昨天敌人的密探米振文看见山中冒烟,知道有人在那里做饭,就去报告了日伪第三讨伐队的队长张福兴。今早,张福兴带了二十多名伪军包围了他们休息的农舍,才抓住了他们。
赵一曼受伤的右腿疼痛极了。她咬着牙不哼一声。由于伤势很重,流血过多,一曼一直昏昏沉沉地躺在大车上。夜幕降临,大车进了一个城门洞,一曼问:“到什么地方了?”“到县城了!”不知是谁回答了一句,赵一曼立刻振奋了一下精神,高声对同志们说:“同志们,挺起胸来!让敌人看看我们抗联战士是坚强的!”同志们按政委的要求挺起了胸、昂起了头,跟着赵一曼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抗日到底!”等口号。押送他们的敌人慌忙大叫:“不许喊叫!”车把式也不断地挥动鞭子,加快大车速度。战士们喊了一路,群众跟了一路,就这样赵一曼被押解到了珠河县城。到了伪县公署,赵一曼和小杨被扔进一个阴冷、潮湿、充满恶臭味的牢房里。由于大车的剧烈摇晃,一曼又昏过去了。敌人怕她因伤势过重而死,就连夜提审了她。她被带到审讯厅,刚刚苏醒就听到一个敌人催促地说:“快点审讯,不快审讯就要死了!”她怒视着这群野兽。她勉强支撑着受伤的躯体,痛斥了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我国东三省、残害我中国人民的罪行,一直到她再次昏倒为止,她又被投进了牢房。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她又被门外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惊醒,几个人打开她的牢门,叫道:“出来!”小杨搀扶着她步履艰难地走出牢房,来到院子里。她看见王惠同也被敌人叫到院子里,没想到这对在战争中共同战斗的战友,能在这里,用这样的方式重逢,他们悲喜交加。一曼忘记了自己的伤痛,向王团长走去,可她刚一迈步便摔倒在地上,“李政委”王惠同叫着马上走过去,把赵一曼扶起来,两双手又握在一起了,王团长被敌人拖开。敌人把抓来的人集中在院子里,让他们排成两排坐在长凳上,准备给他们照像。一曼明白这是敌人想利用这张照片去宣传,去显示自己的战功,诬蔑抗日联军。“决不能长敌人的志气!”一曼这样想着就带头大喊:“同志们,都站起来!我们抗联战士不是软骨头。”同志们霍地站起来,一边踢倒凳子,一边举手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敌摄像师看到这种情形,只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走开了。
面对敌人几次审问,一曼大义凛然,不是一言不发,就是回答:“不知道!”敌人连夜审讯了被捕在押的所有的人,最后分析出赵一曼是珠河中心县委委员,为了能得到一曼的口供,敌人又施展了恶毒的伎俩。
这一天清晨,敌人用绳子把赵一曼、王惠同绑到了小北门外一个旷野上,四周站满了日本兵,日本特务头子厉声喊道:“给你们最后三分钟,不说就枪毙!”赵一曼和王惠同昂头挺胸,一句话也不说。那个日本特务狠狠一抬手,周围的一群鬼子拥上来,连打带推地把他们推到一个新挖的土坑前,他俩面对敌人的枪口,面不改色、心不跳,高呼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口号。敌人罪恶的枪声响了,王团长应声倒下,而赵一曼只听见耳边一声呼啸,她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敌人继续开枪,但她再没听见枪声。日本特务头子走到她跟前,抓住她的衣服使劲地摇晃着她说:“你看看,这就是你的下场。”一曼想到牺牲的王团长,怒不可遏地骂道:“你这个毫无人性的野兽!”敌人认为她是个妇女,用这种方式吓唬她就能使她屈服。但是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赵一曼变得更加坚强。
敌伪滨江省警务厅听说抓到的是个女共产党,又是个当官的,就下令要把她活着带回。赵一曼又被押到了哈尔滨的警务厅。她经过死亡的考验,更是下定决心,准备为党的事业牺牲一切。
赵一曼一进警务厅就被带进审讯厅,日本特务头子林宽重见她进来,皮笑肉不笑地迎上去,“请坐!请坐!”赵一曼看看他那副样子,心里十分厌恶。林宽重在她身边走来走去,一会儿他走到赵一曼的面前,摇动着他那猪头般的肥脑袋,用一口较熟练的中国话说:“我很相和你聊一聊。你是个有知识的人,怎么也会来干这种蠢事呢?”赵一曼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他继续假惺惺地说:“他们把你搞成这个样子,也没给你包扎一下伤口?这些混蛋!”然后他假装关心地说:“我马上派人送你到医院去!”他见赵一曼不理他,便说“我真不明白,你们中国人为什么要抗日?”赵一曼丝毫不让地回答:“我可明白你们为什么要侵略中国!”林宽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不好对付的,于是他又耍起花招来,“这场悲剧应该结束了!你为什么不出来尽点力量呢?”“告诉我,你们的部队为什么不开到松江平原,而要开到松花江下游去?”赵一曼警惕起来,她说:“我不知道什么是松花江上游、下游。”“难道你不关心他们的命运?你应该救他们回来!”赵一曼冷冷地说:“还是挽救挽救你们自己吧!”
林宽重看软的不行,马上翻了脸,凶神恶煞地大叫着:“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赵一曼斩钉截铁地说:“我早就准备好了!”林宽重又说:“你们部队的去向我们已经掌握,现在给你机会,你要想想自己的命运!”早已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的赵一曼寸步不让地说:“你们的侵略行为早已为世人尽知!你们应该想到的是你们的命运!林宽重气急败坏地叫来两个特务把赵一曼拖了下去。
赵一曼被敌人吊起来,一个特务从墙上取下挂在上面的皮鞭,朝她的身上猛抽。接着,又用竹签在她的伤口上乱戳,一曼感到浑身像被撕裂一般绞痛,又昏了过去。敌人见她昏过去,便把她放下来,用冰冷的水向她脸上泼去。她又醒过来了,残忍的敌人又向她的指甲缝里钉竹签,钉进去又拔出来,反复折磨她。她每次都是咬着牙,决不出卖革命和战友。敌人无计可施了。
为了能从她嘴里得到关于共产党游击区的组织情况和抗日联军的活动计划,敌人必须让她活着,这时她腿上的枪伤已经化脓,敌人只好把她送进哈尔滨市第一医院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