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还悬挂着的灯笼已经残破，上面写着的字样笔画残缺，摇曳起来时如若风铃。
那走廊里驻足仰望的人，眼里所看到的，究竟是灯笼，还是外面簌簌而落的叶子？
苏姬的手顺次摸过廊柱。她走到苏成欢后面，定定地看着他。苏成欢这个人，说信任你，或者更进一步地说喜欢你时，做出来的事反而更让人寒心。比如今天，他早上刚起来时还说需要她，要带她一起过来，但转眼间又说想一个人独行。
“看啊，就算带着我，也让那个式神跑掉了。”
“你真的觉得我对这种事情有多上心？抓不抓得到什么恶鬼，什么式神，有什么关系？只要皇帝看到我在努力了，只要父亲看到我被重用了，那不就行了吗？”
苏成欢猛然转身，脸上全无她所熟悉的样子，满满的都是嘲弄。他知道自己的话是错的，看到了又能怎样？他当初把苏姬带回来，挺着胸膛对父亲说“我可以拥有式神，我可以保护大家”时，得到的不过是一句“你真是一个妖怪”。
可是有谁清楚，他带回来的这个所谓的式神，对他忠诚无比的式神，实际上是他的宿敌？
“要杀了我吗？尽管做好了。”林间叶子簌簌而落，他闭着眼睛，而脖子上抵着的正是苏姬的长剑。
“至少问问原因吧。”
“见过你哦。我是说，我觉得我应该见过你。”
“你当然应该见过我。你知道你为什么是不祥之人吗，让我告诉你吧，你一出生就带着你前四世的仇怨。算上我，你有四个宿敌。我们会都过来的，会把你撕裂开来。”
“宿敌？我的宿敌是一条蛇吗？还是说是那种老套的故事，我爱上了一个妖女然后又抛弃了什么的？”苏成欢答得冷静，完全出乎苏姬的预料。
“不是。”苏姬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改了主意。她收回长剑，这让闭着眼睛的苏成欢猛然睁开了眼。
“我改主意了。我就这么杀了你，你别的宿敌会抱怨我的。苏成欢，我看得出，你有灵力，我要做你的式神。”
“你现在太弱小。在别的宿敌聚集而来前，我会好好地保护好你，说不定，我会让你平步青云，说不定，我会让你享尽人间乐事，我要在你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候，和别的宿敌一起，一刀一刀地杀了你。”
叶子簌簌而落。隔着这些落叶，站在对面的苏成欢低头一笑。
“好啊，听上去不错。”
“这样做的话，我的存在好像有点意义了。总比一出生就不被人需要好得多。”
“被人需要的话，才会得到别人的好脸色，才会有口饭吃，你还是这样想的吗？”苏姬懒散地说着。她和苏成欢一样，也恨着他的父亲，因为如果他一开始的境遇就很好的话，让他遭受灾难反而更有趣。
“所以我才无法理解那个式神啊！”
苏成欢似乎发怒了。苏姬从未见过他发怒的样子，他被兄长扔进河里，背上还捆着石头时都没有这样发怒过。
“明明是被主人单方面解除了契约的式神，明明只是主人逃走前被丢给恶鬼的鱼饵，已经没有任何存在意义的她，为什么还要看着这里？”
“已经没有人要她了，没有人会对她笑了，这么努力是在干什么？”
还在妄想着只要努力，就会有人对自己好吗？
“啊，怎么被饿成这副样子了，宋楼应，式神也会饿吗？”穆遇之看着狼吞虎咽的式神，显然被吓到了。
“又不是死人，当然会饿的。”宋楼应说完，又给她推去一盘牛肉。那女童的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但还是有在克制自己。
“不，不用了，非常感谢你们的招待。我必须回去，主人还在等我保护。”
“你的主人不会把你饿成这副德性吧？”宋楼应吃惊地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盘子。有主人管的话，至少不会沦落成这样子吧？
女童还在吃着，但动作慢了。她抹抹嘴唇，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去依附一个主人，最开始的目的就是保护他啊。能够帮主人抵挡住那个恶鬼，小乐很开心，真的真的很开心！”
“小乐，我们等会儿，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回去？”
“一起吗？嗯。。你们是去还东西的话就可以，那只碗可是有欧家的花纹的。”
“虽然不知道这只碗为什么会跑到我们这里来。。不过，就算是还东西吧。”宋楼应道。
宋楼应征询意见般地看向穆遇之，但她脸色阴沉，似乎是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