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有什么东西被扔在了柜台上。
伙计往后后退了好几步，撞到桌子上。后面的楚四听到动静，起身往这边走来。
“这，这位客人，你是从坟里刨出这东西的吧？”伙计颤声道。
“是啊。”对方回答得干脆。
“东家！”伙计见楚四走了过来，连忙叫他。楚四示意他去做别的事，把青泓请到了茶室里。
茶水注进杯子里。楚四一边提着茶壶，一边道：“你不缺银子。”
青泓笑得狡黠：“不缺银子就不能当东西吗？”
茶壶被搁在桌上。楚四把杯子推到青泓跟前，道：“这是殉葬用的东西。若只是一般的金银器物，拿来当做古董卖也就算了。可是，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东西不仅仅是个殉葬品。”
青泓摸了摸包袱里古铜镜的轮廓。这东西像刚从母亲身边被抱走的婴孩，这会儿还熟睡着，但谁也说不准它睡醒以后会不会大哭。他敲了两下桌子，这节奏感使得楚四心脏跳动的规律都和它一致了。
“真是令人想不通。别人三番两次从我这里要的东西，你居然会不要。”
“这种带了灵力的东西，放在寻常人身边，虽说有时会看上去比较邪门，但不会有任何的伤害。反之。。”
“反之呢？”青泓笑着看他。
“曾拥有过灵力的身体，对他们来说，却是最合适的宿主。”楚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紧攥的拳头按在桌上，“你把这种东西拿给我，是想做什么？”
青泓摇摇头，样子像一个心疼学生不成器的老师。他说：“事情是可以反着来的。你真的没有想过要回一点灵力吗？现在表现得像个人类的你，外表年轻，其实已经只剩二十年可活。”
楚四咬着自己的嘴唇，没有说话。
换做往常，根本就不会对这么一个废掉的式神上心。青泓想起去年和师父的那次相见，身为帝者师的他，要青泓接过他的任务。
“嘛，青泓，来看看你将要辅佐的帝王吧。”
老师缓步上前，拂袖间天上忽然熠熠生辉，星河里的每一颗星这时都变得清晰。
青泓出神地注视了一会儿后，发现老师的眉头皱了起来。
“老师，怎么了？”
“青泓，你要辅佐的这个帝王，这命里。。怎么只有一个劫数？”
青泓被噎住。难道非要多灾多难的，才能体现出帝王的与众不同？
“虽只有一个劫数，却是几番辗转也绕不开。青泓，你这次要做的事可真的不只是教书那么简单。”
“是，老师，学生知道了。”
青泓看着楚四，心想：但愿你能帮上我那帝王的忙吧。
“那么，东西我先放在这里了，如果你不想要，三天以后，我来的时候你给我就可以了。”
青泓那时就想给他，只是心中尚存疑虑。如今他也算下定决心把东西给他。
“好了，我还有事要做。我那个学生不肯来见我，我就只好去亲自见学生。楚四，在下就此告辞。”
府邸。
穆遇之捏着两只镯子，宋楼应和她的视线都聚焦在这上面。
“现在就要去？”宋楼应问道。
“如果你今天不去溯源阁，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宋楼应闭了下眼睛，静心感受着自己身上气息的流动。他的灵力这时算是派上了用场。穆遇之悄悄睁开眼睛，只见镯子已经脱离她的手掌，浮在半空中。
宋楼应也睁开了眼睛。两人对视时，宋楼应问她：“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不就是府里吗。。等等，宋楼应，我们到了？”穆遇之的目光从宋楼应眼睛上移开后，这才发现身处的环境已经变了样子。
雾气蒙蒙，完全不知道附近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脚下踩的是石砖还是土地，整个人像踩着空气。
她的手心被人握住。穆遇之抬头，只见宋楼应正看着她：“跟着我走。”
“好。”
和穆遇之的东张西望不同的是，宋楼应似乎很有方向感。
宋楼应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出生以后应该没再回访过阴间吧，怎么到了这里后感觉很熟悉？
雾气在某一个地方倏忽间散去，露出一个牌匾。
那上面写着两个黑漆漆的字：“鬼市。”
在这牌匾之下，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延展开来，这里像是与人世无异的街市，甚至还有一个酒字在远处若隐若现。
宋楼应发现穆遇之躲到他后面去了。他一面再次握紧她的手，一面警惕地向前方望去。
警惕还真的是有好处。下一秒，一个面容狰狞的人迎面跑来。不是因为穷凶极恶才面目狰狞，而是因为。。恐惧。
“郑怀，郑怀你停下吧，我再也不胡来了还不成吗？”那人跑到雾的深处，转眼就不见了身影。而在前方，一个面容冷峻的女子正站在那里，眼中含霜地望着雾气。
那女子也看到了他们，并往前走了几步。
身上饰物相撞的声音传到穆遇之的耳朵里。
穆遇之懵了一下。这声音与另一个声音。。
“活人？”女子笑了一下，这个笑并不令人轻松。
“我们是来问事情的，问完就走。”宋楼应尽量回答得简洁明了。
郑怀低头一笑，接着，她突然甩出长袖。鬼魂的衣服还真是可以随心所欲地用。宋楼应眼中闪过寒意，右手也反应极快地抬起，翻覆间已然画成一个符咒。
郑怀认得这符咒。最基础的而已，平时走路上驱散小鬼应该还有用。可是，拿这个来对付她？
“你后面的那个女孩子还知道不给你添麻烦啊，死死地躲着我。”
长袖试图越过宋楼应，直接打上穆遇之。穆遇之紧张之下干脆闭上眼睛。
但是没有发生这种事。
郑怀死死地看着对面的宋楼应。
怎么可能，这么没有用的符咒，在他的手中竟加强了不止一倍的力量。这力量要是认真起来，现在撕裂她都没有问题。
“停下吧，我们只是来问事情的。”宋楼应语气平静，手上的力量则丝毫未减。
郑怀凛然一笑：“你连我都打得过，那么当然可以到这鬼市乱转。但是，呆得越久，越对你不利。”
“谢谢提醒。”
郑怀转身，悄无声息地不见了踪影。穆遇之刚松口气，又感到附近凉飕飕的。
宋楼应立即虚空画符，指向另一只鬼。
这是刚才逃跑的那只鬼。见宋楼应这般对他，连声道：“你可别动我，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不过，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知道郑怀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