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齐家,不论食物还是衣服做工都很精细。”这是吴邪在穿上齐羽拿来的衣服后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他转头看向闷油瓶,而后者正系着已经打了好几个死结的领带,他在心里默念一句“看来这个生活九级伤残人士也只能在斗里大显神威了”后,走向闷油瓶:“小哥,我来帮你吧。”吴邪蹲下身,翻起闷油瓶的领子,耐心地帮他把死结一个个解开。
闷油瓶低头沉默地看着吴邪,忽然抬起手,轻轻压平了吴邪头上一簇翘起来的头发。
“小哥?”吴邪抬起头。
闷油瓶的手顿了顿,尔后又随意地在吴邪脑袋上揉了揉,这才把手拿了下来,摇了摇头。
“唔……”吴邪笑了笑,垂下眼帘,继续手中的动作。
“好啦!”十几秒后,吴邪直起身扭了扭腰,“走吧小哥,三爷他们都已经上楼了,我们也走吧!”闷油瓶没有说话,但是默默起身,跟着抱了小狗的吴邪上了楼。
“汪!”到了二楼拐角处,吴邪怀里的小狗突然叫了一声,便要扑出去。
“回来!”吴邪急喝一声,一把揪住小狗的后颈,在它可怜兮兮的目光中把它拎了回来。他抬起头看向刚刚小狗扑出去的方向,那里,一抹镶着金边的大红色裙角一闪而过。
“难道是四姐?她今天穿的好像就是红色的裙子吧?不对,四姐现在应该正和小八爷在一层大厅接待客人。那也许是我看花了眼吧……”于是,吴邪拎着“呜呜”直叫的小狗,拉着闷油瓶进了一个非常豪华的包厢。
当齐羽和黑眼镜到了二楼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了许多人。看来黑眼镜在道上混得还不错,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名气,而其中的不少人也都认识他。
“呦!今儿个黑爷也来啦!”
“嘿嘿,这种场面少了我难道你们不会觉得很无趣吗。”
“哈哈,今天黑爷可一定要和哥儿几个多喝几杯啊!”
“……”
齐羽在一旁看着黑眼镜和形形色色的人打着招呼,一边感叹着他这个“大哥”在道上混的还挺成功,一边下意识的看了看表:糟了!七点三十二了!
“黑爷,”齐羽快步走上前,“五爷他们在‘合欢’里,您可千万别去晚了!”
黑眼镜转过头,伸出大拇指:“知道啦!小羽毛你就加油吧!我可是一定会信守承诺的。”
“咳,那个承诺只是为了你自己吧?”
“你不是也得利了?”
齐羽没有回话,而是转身走进了一道很窄的小门。
这个酒楼的地理位置很奇特:它是一栋坐落在一个湖心小岛上的建筑,而通往这里的面唯一道路是一座木桥。
而这个建筑本身也很奇特:它是一栋高达十五米的三层环形小楼,一层三米,二层六米,三层六米,与窑家大院有些相似。
在环形的中央位置是一片连着外湖的“湖中湖”,“湖中湖”中心位置又有一个直径五米的“岛中岛”,“岛中岛”的中心又有一棵比酒楼还要高出一些的百年梧桐,不论是这棵树还是这栋酒楼本身,都非常的有年头。
酒楼的建筑风格很有老北京特色,从整体来看,简直就像是三个四合院叠加起来的结合体。
酒楼的大门是两面被漆了红漆的檀木,它的两面各挂了一面灯笼一面书着“提”,一面写着“督”,据说是当年的齐铁嘴亲笔所留。
酒楼的内部一层是大厅还有展厅,人们可以在里面鉴赏古玩或是参加拍卖会,只不过那价格都是天文数字就是了。
二层是留给道上不论大小,多多少少都有些名气的人的。而刚刚吴邪进去的包间则是专门留给老九门的人用的。
三层便要差一些了,因为那里离舞台最远。三层是留给一些小混混,或是刚出道还没有名气的人使的,不过这里的待遇并不差,只是这一层的人都不懂得收敛。说白了,三层是留给那些愣头青的。
在三层之上,还有一个小天台,而这里则是解语花要来的地方。
齐羽进的这间屋子是齐家的专属后台。在屋子的尽头,就是悬空的环形内部了。不过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其实并不悬空,有一条半米宽的透明玻璃栈道一直向舞台上方延伸了三米。在同样位置的三层也有一条相同的玻璃栈道,而它后面的茶几旁坐了两个人——一位面遮红纱,一位带着面具。两人笑着,不知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齐羽扶正眼镜,挂起笑容,深吸一口气,大步踏了出去。灯光在这一瞬变暗,琴音也低低的奏了起来。
“晚上好啊各位朋友!很高兴见到大家!首先呢,先让我代表老九门欢迎大家的到来。现在请大家安静一下。”
几秒钟后,全场鸦雀无声,每一个人的目光都齐齐的定在了齐羽身上,而后者却丝毫不见慌乱,不慌不忙道:“先容我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呢,姓齐名羽,是齐家二当家。我的大哥——也就是我们当家的——今天有事儿赶不过来,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在正式开始之前我还有两件事儿要和大家说。今天我见到了不少新面孔,”齐羽扬起头,微笑着看向三层,“老九门非常欢迎各位新秀的挑战,不过齐某还是有一句话想说,还望各位年轻人能听得进去。如果你们要闹事儿,可以。不过还请你们记住:这儿,”他点了点脚尖,“是老九门的地盘儿。”一抹狠厉从齐羽眼中闪过,不过很快,他收回视线,又换上了人畜无害版的纯良笑容。
“第二件要告诉大家的事情呢,是关于老九门的。今晚这次‘提督’在以往的基础上又多出了几个人:红爷,李爷,陈爷..”正说着,一团橙光的光从正对着齐羽的包厢里散发出来,挡在外面的屏风上映上了五个人影,依稀能辨别出来是四男一女。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背着刀的站着,喝着茶的坐着,穿着裙子趴在桌子上,还有一个很斯文人影弯着腰追着一团四处乱跑的小黑影。
想也不用想,这几位爷肯定就是老九门的当家了,可是为什么加上齐羽,一共也才六个人?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齐羽顿了顿,才把最后半句话说完。
“还有黑爷。”
这下可好,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是他?!他怎么会和老九门的人坐在一起?!”
“黑瞎子这个人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若以后他和老九门走在了一块儿,那我们就得多加防范了。”
“难道那个男人加入了老九门?!哪一家?!”
齐羽脸上挂着笑容扫视了一圈,正欲开口,却突然有人道:“那敢问齐二当家,除去黑爷再加上您一个齐爷,也不过才五个人。那花儿爷和霍爷今儿个怎的没来?”
“嘿嘿,”齐羽倒也不生气,“那劳烦刚刚说话的那位朋友低低头,不妨找找看这琴音是出自谁手啊?”
全场顿时安静不少,一个眼力和耳力好的人最先发现,在出于黑暗中的梧桐树根处,有一道窈窕悠然的粉蓝色背影,正抚着一架墨绿色的古筝。
“在那里!那个是……花儿爷?!”
黑眼镜挑了挑眉毛,点了根烟抽上,又指了指台上那道衣袖翻飞的身影,问吴邪:“那位,是谁?”
“他……”吴邪张着嘴,犹豫了一下,硬是把到了嘴边儿上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摆出一副很诧异的表情,“怎么?黑眼镜?连小花都不认得了?”
黑眼镜扬起嘴角,把手搭在二郎腿上弹了弹烟灰道:“嘿嘿,五爷可莫要唬我。台上那位你若说是哑巴张我倒还信几分,可若是说花儿爷……”
“绝无可能。”
“你怎么就能如此肯定?”不是吧?!提督时,举办方会为表演者的身份保密,于是表演者会为自己取一个代号。比如红玉,他的代号是“月季”。除了老九门外根本无人也无法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难不成是保密工作没有做好?
“我也说不大清楚,”黑眼镜无奈地摊摊手,“像是感觉。他与花儿爷给我的感觉有些地方虽然有些相似,不过某些地方却不一样。”
哼,感觉?你以为你谁啊?你上帝佛祖还是齐铁嘴啊?那是不是以后下斗时你还能感觉出来那条墓道没有禁婆,哪条墓道有粽子啊?
“不知道。”这回黑眼镜回答的倒是干脆利落,“不过我想,那位也应该是个与花儿爷有些许交情的人。”
啧啧啧,瞅瞅瞅瞅!谁说女人的直觉最可怕?男人若是认真起来,绝对比女人的直觉更加恐怖。
“好吧,你猜对了。”吴邪叹了口气,“那是小花的师兄,二爷红玉。”
黑眼镜掐了烟,冲吴邪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将右手支在桌子上撑着头,看着戏台上的花旦,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可脸上却是一片迷茫。过了好一会儿,他问:“这是一曲黄梅戏吧?”
“嗯,《天仙配》。”
之后再没有人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