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长烟杆
爷爷今年75岁,住在川渝交界处的一个叫彭家湾的小山湾里。每一次回老家,都会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手里拄着一根长长的烟杆,站在田埂边上,融入那宁静而又清新的山村画卷中。
爸爸告诉我爷爷在十多岁时就到万县的一个小煤窑挖煤炭,拼命的工作却没有一点余钱剩米(在那个年月能混饱口食就算不错了),留下的便是一个病根——肺气肿。只要一闻到强烈的烟味就要“吭、吭、吭”忙活半天,断然是不能吸烟的。在我6岁那年,我们家还住在大巴山深处的万福铁厂,爷爷到家里来玩了一段时间。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农扛着几根烟杆挨家叫卖,却没卖出一根,人家都说这东西碍事。爷爷觉得那烟杆纹路很美,又很怪异,就买下了它。我不解地问他:“您不吸烟,买它干什么啊”“只有这大山才有啊,多好看,那时我挖煤炭的山也有这么高……”他进入了回忆之中。爸爸特地找人为他做了一个铜烟斗,拿着它就十足一个“老烟鬼”。我却认为那比我高点的烟杆是一样很好的“武器”,偷偷地拿出去在伙伴面前炫耀。爷爷见后总会收回去,然后给我讲他当年所经历的种种苦难。后来,爷爷带着烟杆回到了老家。如果乡邻有吸烟的,他会大方地借给他吸上几口,看着别人“吧嗒、吧嗒”的吸烟,爷爷远远的站着,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爷爷的年岁越来越大,肺气肿也严重了,多走上几步就会感到呼吸困难。别人也不来借他的烟杆了,一则不忍心让老人咳嗽半天,二来都吸有过滤嘴的纸烟了。开始一段时间,爷爷倒还有点不习惯。不久,他发现了一个新用途,当拐杖用,这烟杆确实十分结实、美观。他走到哪里,烟杆就跟到哪里,在田间地头,在果园院坝,都会看见一个看见拄着烟杆的爷爷。
而今,爷爷的身体更加衰弱了,而我们都在外面工作。唯独那根长烟杆一直陪伴着他,纵然爷爷一辈子也没吸过烟。
父爱是灯
父爱是什么?百味的人生给出了迥乎不同的答案:是山,是帆……,身为人父的我常用“灯”来感受那份厚重的父爱。
九岁那年的寒冬,父亲带我到外婆家去作客。晚上,我突然感到脚膝盖疼痛难忍,居然哭起鼻子来。父亲对我说:“男孩子别哭,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可在那偏僻的大山深处,连半个赤脚医生都没有,除非到二十里路外的乡场上才能找到医生。他把脱下外套包在我身上,背着我就往山下小跑。天已经很黑很黑,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微弱的电筒光照在雪白的路上显得更为冷清。父亲在那在崎岖小路上东一脚、西一脚的艰难前行,我顿时感到一阵春天般的暖意。来到乡卫生院时,爸爸那双有力的手居然不停的颤抖着。一向怕黑的我从那以后再也不惧怕黑暗,我知道在人生的旅途中,有一线灯光在照我前行。
父亲没有多少文化,也就断断续续读了两三年书。不知是担心我读书寂寞,还是勉强做我学习的榜样,只要我一做作业时,他就会在另一个屋子拿出报纸或杂志来看,在暗笑他“装蒜”的同时也难免认真了几分。出差的父亲总会给我带回几本书,并重复那句老话“人家都说这书挺好”,这倒让我明白了他为何每次都要在书店磨蹭半天。后来,自己的文章见诸于报端,父亲常充当我的第一个粉丝:“你的文章写得真好,继续努力哈。”我知道父亲是很难体会出文字的韵味,只不过认为上了报就是好文章,并用箱子将有我名字的文章都一一收藏起来。当我懈怠的时候,父亲就像灯光在我眼前闪烁,我又开始了工作。
这几年,我常应对繁重的教学工作和接踵而来的约稿,大部分时间是坐在电脑前度过的。父亲也不断去打听有关电脑辐射和预防颈椎疾病的知识。有一次,父亲从老家来看我,特地买了一个精致的台灯,说是看书、写文章都能派上用场。夜幕降临,台灯被习惯地打开,在冷寂的寒夜散发一丝温暖,在闷热的夏夜和着扇叶摇曳生姿。没想到父亲像女人一样细心如麻,好似那敏感的雷达,这份爱无微不至也无所不至。
无暇去体会深沉如山的父爱,那盏带来温暖、光明的灯已让此生倍感幸福!
乐观的父亲
人们常用“愿你生命中有够多的云翳,来造就一个美丽的黄昏”来诠释百味人生,对于平凡百姓来说,过多的云翳只能让人感到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然而,在一桩桩不幸面前,父亲用乐观静静地装点着那美丽的黄昏。
5岁的时候,一辆货车从陡峭的山间公路上翻了下来,母亲就在那次车祸中留下了终身残疾,这对刚失去长子的父亲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当我流泪赶到急救室门口时,迎接我的是父亲那张笑脸,疲倦而坚实,自然而深沉。在那一瞬间,年幼的我看到了家的希望,现在只记得父亲让我一定要高兴,好在妈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以后的日子里,父亲和我经常扶着母亲去散步,我也养成了每天和父母散步的习惯,因为在父亲身上,我能忘却那次罹难带来的痛楚。
儿子出生不久,母亲撒手离开了我们,此时的父亲刚从工作岗位离退下来。工作繁忙的我们没有时间带孩子,一天晚上,父亲说孩子就由他来带,无奈之下的我们把孩子给了多病的父亲。一次回家看孩子,父亲乐滋滋地说:“你们安心工作吧,我们爷孙俩好着呢!以前工作忙没把儿子带好,现在补上一课,带好孙子。”看着满脸皱纹的父亲,心里颇为难受,眼泪在我转身间落了下来。这就是我慈爱而乐观的父亲,遗憾的是翻遍典籍也找不出描写父亲的词句。
也是父亲的乐观为我冲破了人生旅途中的一个个阴霾。大概是不习惯机关工作的节奏,我打算回学校工作,这一想法遭到了家人、朋友的反对。惟有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就回学校去吧,我一直希望你能做个好老师,写点文章,过点平淡而自由的生活不是更好吗?”父亲的话坚定了我的信念,在我的再三要求下,得到了领导的批准。当我再次登上久违而熟悉的讲台时,一双双求知的目光让我着实感到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一位作家朋友曾问我为什么会做出这一选择,我骄傲地告诉他,是父亲的乐观坚定了自己的路。
夜深人静,微黄的灯光掩隐着跳动的文字。停笔之间,眼前浮现出父亲那乐观的笑,还有生命之花的淡淡清香扑鼻而来。
永恒的声音
东音命运之悲,南人怀乡之悲,北音离别之悲。不通韵律的我对古文教授的品评并没有同感。光阴荏苒,转眼已经过了5个年头。当我翻到老师的讲义时,却沉思了许久。声音恰似雁过无影,又如踏雪无痕,消逝在时光之中。经历生活磨练的我总希冀留住那流逝的声音。好在随身携带的手机为我留下了些许永恒的声音。
大学毕业后,我步入了教育这块方舟,成了一个“孩子王”。幼稚的面孔经过三年的读书岁月已增了几许智慧、添了几分成熟。初中阶段最后一节课,我像刚上讲台一样来到了熟悉的教室,“上课”、“起立”、“老师好”,我特意用手机留下了这一段开场白。明天他们就要离开这间学习了三年的教室,踏上新的征程。对于我,一个教师来说,是一种欣慰、也是一种快乐,但难免害怕会有“桃花依旧笑春风”的伤感。当手机的话筒传来“老师好”那带着崇敬且洪亮的声音时,它似乎成了“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今年春节,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了。我和妹妹守护在她的身边,生怕她会闭上眼。母亲的神智还算清醒,她的话就那一句:“你们个个都好,都有出息。”说完后看看周围的东西,她的眼角已被泪水湿润了。在那时,我留下了母亲对儿女的祝福。就在第二天,母亲离开了我们。每当听到母亲的声音,就仿佛看到蹒跚的她为我们操劳,就觉得慈祥的她在为我们牵挂。母亲走了,我才明白什么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的伤痛。
感谢手机为我留下了这永恒的声音。在人生的旅途上,长辈的叮嘱,朋友的劝戒,友人的遥祝。这些声音何尝不是永恒的呢!
一路苦竹
又是一年清明时,不再去品味“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哀伤。于我看来,亲人在时,好好照顾,亲人离去,好好自爱,才是最好的感恩,就是最好的善待。今年清明,几个好友便一道去感受“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乐趣了。
我们去的地方,是长江飘带上绣的一朵小花,宁静而美好,又恰好把“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巧妙地融入了进去。沿着长江堤坝走了一段后,大家商约去逛逛小巷。那是一道古朴的小巷,难免让人想起戴望舒的《雨巷》,悠长,悠长。没走几步,一个朋友大惊一声:“好美好美的花”。应声望去,这一道巷子两侧都摆着一束束花篮,白花、黄花,间杂着一束束绿绿的叶子。另一朋友说:“送你一蓝。”卖花老太说:“今天是清明,这花是送给死去亲人的。”气得朋友大喊“你这砍脑壳的。”没人去在意他两人的嬉骂,大家讨论着这是什么花来着,菊花,康乃馨。话还没落,一位卖花人说不是康乃馨而是石竹。她说,石竹苦,石竹心思多,石竹护孩子,所以这种花是献给母亲的花。她边说边进入沉思中,而我们也朝着小巷的另一头慢慢走去。思考是康乃馨还是石竹已是多余,眼前的圣洁的花朵吸引着我一路向前走着,清明的气氛油然而生。
职业习惯的缘故吧,回到家中,翻书一看:康乃馨,又名狮头石竹、麝香石竹、大花石竹、荷兰石竹,西方人约定俗成地把石竹花定为母亲节的节花。每当母亲节这一天,母亲健在的人佩戴红石竹花,并制成花束送给母亲。世上没有无母之人,石竹花也就成了无人不爱之花。原来陪我一路走过的就是石竹,就是康乃馨,一份浓浓的母爱。母亲,在与不在,都是您一路陪我走过。
老 赵
光阴荏苒,大学毕业已近8个年头。校园生活的欢歌笑语恰似雁过无影,又如踏雪无痕,在忙碌的时光之中渐渐飘散,而老赵的谆谆教诲却时刻在耳际萦绕……
我和赵章超先生是同时进的师院中文系,他教我们班的古代文学,我们都亲切地叫他“老赵”。记得他给我们上的第一课是《采薇》,一位久戍之卒,在归途中的追忆唱叹之作被老赵分析得有声有色,“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让我如痴如醉。
那时,我经常将自己写的一些散文拿给老赵看,自称是“散文外行”的他常常能给我提出不少宝贵的建议。在他的言语中,我体会到要写好散文必须要有一定的古文功底,流传千百年的文赋诗词是散文创作的重要源泉。几年师范学院的学习,遗憾的是没有写出一篇像样的散文,但学习古代文学的兴趣却越来越浓厚,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笔宝贵的人生财富。参加工作后,随着人生阅历的增长,我的散文经常见诸报端,看着印有自己名字的报刊,心头更多的是对老赵的感激之情。
在师范学院学习期间,老赵为我们做了严谨治学的榜样,除了进行学术研究外,老赵还在准备考博士研究生。一次,我到他家去借资料,看见他正光着上身背英语单词,着实让人钦佩。只有言传身教才能春风化雨,这是老赵给我从事教学工作上的最有意义的一课。写毕业论文时,老赵是我的指导老师,当我去拿我的论文时,老赵用双手把修改后的稿子递给我。这一细微的动作,让我感动万分,这表示了老师对学生的尊重,我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把这篇论文写好。经过近一个月的反复研究、修改,我的论文顺利通过了答辩,还被评为优秀毕业论文,我的研究生生涯就从那时开始了。时至今日,我已有近百篇教学论文在报刊上公开发表,更重要的是,我也像老赵那样对待自己的学生,给学生一份尊重,从真正意义上做到了师生平等。
在我毕业离开学校时,巧合的是,老赵也与我同时离开了那座象牙塔。离开师院后,老赵先后到四川大学、复旦大学读博士、博士后,后来到了西南大学工作。在为我的一本教育专著写序时,老赵这样写道:“他是我在高校执教的第一届学生,是属于那种有灵性的学生,就其科研能力来说,可以说即使是在研究生中也多有所不及者。”老赵对我的评价有点过高,但我会将它作为自己奋斗的目标。
别了,航中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一年前,看位朋友回母校后写的日志《十年》,母校的一草一木,同窗的一颦一笑在脑海回荡,试问何时自己也能回母校看看。参加工作后,自己就像一个陀螺,被琐碎的事抽得停不下来,只有期待某年某月某日能回归一下。
上上周在成都参加一个研讨会,本约好了回母校的,因为其它事情耽搁,未能成行,不过已经习惯了这种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生活。幸运的是上周有个人才专业委员会的年会,召开地点就在母校,好不高兴,欣然而往。出了东站,心早已飞到学校了。公交在往龙泉的宽阔大道上奔驰,15年了,全变完了,唯一没变的是记忆。一到龙泉,我们就到航天宾馆报道,随后到附近的小餐馆吃羊肉汤锅,填饱肚子后,就准备回去休息。这条街还没变,虽然基本上成了饮食一条街,但我清楚地记得这一带原来是我们的乐园,我自豪地告诉同行的朋友,这里是游戏机厅,那里是台球厅,还有就是炫耀自己当时修炼到的高超技艺。依然记得每逢周末,吃一顿两元钱的午饭,就到这里呆到晚上,虽然像童话故事一样很遥远、很遥远了。
朋友鲁得知我来了,就开车到航天宾馆来接我。见面少不了拥抱,和他北京一别也是好几年了。老同学陪我去看母校,一定是很快乐的事,真想像写《十年》那朋友一样,在母校漫步。穿过几条巷子,就到了母校了。可出现在眼前的母校已不同了,学校已变成了龙泉第六中学,原来学校初中剥离出来了,高中也成了经开区实验中学了,母校成都航天中学已成为了一个远去的符号了,如同它的前身062高中一样。门卫挺尽责,我们只能在校门口远看了教学楼,我们曾经每日来回走几次的过道。晚上,几个老同学一起喝酒、打牌,真是高兴!
第二天就到经开区实验高中开会,今日的母校已经焕然一新,300多亩的校园,六七亿打造的教学设施就能证明一切了,刘发斌副校长一下子就认出我了,高兴得不得了,他叫来了我的班主任喻后敏老师,他带我到新校区转了一转,真是大开眼界。回到会场,听省领导、专家作报告,受益匪浅。不过,我的心不在会场,而在我的母校。当了一回“逃兵”,溜出去继续逛学校,一些老师问我干什么,我说我是这学校毕业的,就看一看。会后,朋友鲁一家人带我逛了一逛,途中喻老师说晚上一起聚聚,因为另有安排,只有下次再见了。晚上,会议主办方举办了晚宴,什么厅长、书记的、大学校长的,我觉得还是和老同学一起玩好,朋友越聚越多,说长话短,觥筹交错。